“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我也愿意相信你们的结案定论,但我却总不由自主梦见死者的控诉,总不由自主内心里感到不安。”我说:“你可以讲政治,你可以维护自己和领导的利益,你可以相信这是一个铁案,但你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想知道你晚上睡觉是否安稳,参加追悼会的那天你是否敢用目光直面死者家属。如果死者在梦里找到你,你是否干鼓足勇气告诉她你问心无愧。”
“好了,住嘴——”他突然显得有些烦躁,低吼起来。
我住了嘴,看着他。
他看着我,目光里带着几分凶狠:“这就是你今天找我的目的?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目的?”
我点点头:“不错,是的。”
他目光紧紧逼视着我:“你带我来这里,你让我看到这些,你和我说这些,你就不怕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你就不怕惹火烧身?”
“怕!”我说。
“那为什么你还要找我?还要带我来这里,还要和我说这些鬼话?”他的声音有些恼火,还有些困惑。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我?你相信我什么?”他说。
“相信你的良心没有被狗吃光,相信你还是个男人,相信你不是那天我骂你时候的窝囊废。”我说:“作为一名老刑警,我相信你的办案经验一定是丰富的,我知道你不会没有注意到天台上的痕迹,所以,我会把你带到这里来。其实在我刚说要到北方大厦的时候,你心里或许就已经有数了。”
他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吸了两口烟,看着远处的天空:“我或许该理解你,你要讲政治,你要明哲保身,你要维护自己的利益,你要服从领导,你要随波逐流,如果你不讲政治不随波逐流,或许你就无法保证稳固现在得到的一切,你就会失去这一切。
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也是个现实的官场,会自保的人才能得到发展,有自知之明的人才会有更好的前途。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没有任何异议,既然你说这是铁案,那就是铁案吧。我实在不该对警方产生任何怀疑的。”
“你——”他看着我。
“我知道,即使你当时有怀疑,也是无能为力的,如果你执意不服从领导,那么,你或许就被撤销办案组组长的职务,这案子交给其他听话的人来办,一样还是这样的结果,但你不服从的后果就不同了,你或许会挨处分,或许会从此在领导眼里失宠,或许被打入冷宫,这对你来说,得不偿失。”
我继续说:“所以,今天我找你,约你到这里来,我就是想告诉你,目前,这是个铁案,谁也翻不了,我,你,都翻不了,我也没有任何能力和证据来翻;但是,我还想说,人在做,天在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事实会回归本来的真相,或许这一天很晚,或许这一天要等待很久很久,或许我和你以及周围的人都看不到这一天,但这并不会影响事实的真相本身。”
他怔怔地看着我,半天不语。
我也开始抽烟,不说了。
半天,他看着我,突然缓缓伸出手。
“易主任,我想和你握个手!”他说。
我没有拒绝。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
突然,他的手猛然开始发力——
我早有预防,也随之急速发力。
我们全身的发力点都集中在手上,互相面带笑容看着对方,暗中较量着。
他的手气力不小,但我也毫不示弱。
僵持了片刻,他突然抬起右腿,膝盖直接顶我的小腹方向,我忙抬起左腿,稍微弯曲,直接迎上去,在快要接触的一霎那,他的小腿突然转向,接着直奔我的右腿,我快速放下左腿,右脚直接抬起,正要踢到了他的右脚,随即他的右腿弹了回去。
来回这么几下,也就不到两秒的功夫。
我感觉出他是有功夫的,那天我击打他得手,其实是因为他毫无防备,他断然没有想到我敢在他的地盘对他出手,同时也是他不知道我会功夫。
然后,他松开了手,站直身子,笑了起来:“老弟,功夫不错,伸手很敏捷,看得出是练过的。”
“你的手脚也不错!”我由衷地说。
“呵呵。”他又笑了起来,笑完,看着我说:“老弟,我在想,你应该是个正直而有良心的人,是个血性汉子,是个执着而坚强的人。或许,我该继续改变对你的一些看法。或许,我不该固执的认为你和秦璐之间是有那种关系的,或许,我该相信你那天说的给秦璐流产签字的缘由。”
我说:“你相信不相信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也不想去解释辩解这些。对我来说,固守自己的良心底线是最重要的,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人底线,我有,你也会有,虽然我们在官场之人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发展都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说一些违心的话,但只要底线不失,则我们还是可以对得住自己的。”
他沉思了片刻,看着我:“我问你,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摇摇头:“目前来说,我知道和和你一样,没有其他的。”
他笑了:“这么说,你是真的必须要相信我的结案结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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