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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回[08-2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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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渝汗湿重衣,持剑的右手已抑制不住在微微颤抖。反观马托斯,守势转攻势,倒是愈发勇悍。

几经较量下,马托斯对杜渝已然改观——在渤海国,能承受住他强力抢攻的,不过寥寥数人。而身为女子的杜渝,竟能先压着他打了百十回合,在攻守逆转后,亦能不慌不乱。这份气魄,便已让马托斯心生敬意。

他打定主意,不肯太下杀手,琢磨着如何不让杜渝输得太难看。思量之间,马托斯清叱一声,手中铁戟合二为一,他一按机关,柄身顿时拉长,双头铁戟在背后滚开,马托斯有如神助,狠狠将铁戟抡圆了,拍向杜渝头顶。

杜渝背后便是高台边缘,若是退下,定是输了。她双眼微眯,没半分惊慌,以腕带衬着剑身,单膝着地,硬接了马托斯蛮不讲理的一拍。

台下众人高声惊呼,景秀眸光一动,已知杜渝接下来如何应对。身前的帝王脚下一动,差点站起身来,随着众人高呼,李倜松口气,道:“杜卿武艺当真不凡。”

满以为一击得胜的马托斯也没料到杜渝能接下,但他变招极快,长戟一转,便向杜渝膝下铲去,非逼着她倒滚出台。

杜渝长吸口气,鏖战至今,她等的便是此时。却见她弃了长剑,右手撑在铁戟刃前,身体倒立。马托斯只觉得兵刃陡然沉重,不由得重心下移,□□着发力,杜渝倒纵而出,足下接连踢向马托斯后腰、腿弯。脚脚得中后,马托斯再难支撑,踉跄数步,勉强立在高台边缘,眼看着就要跌下。

杜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右侧,气息难平,却伸手扯住了马托斯袍角。借着此力,马托斯到底站稳了,未曾跌下去。

场上瞬息万变,场下的高呼因着此举顿止。李倜低声道:“景卿,这是什么结果?”

景秀躬身道:“回圣人,杜统领手下留情,倒是合了两国情谊。”

马托斯望着高台之下,将手中铁戟弃在脚下,转身抱拳与杜渝道:“是杜统领胜了。”

杜渝道:“你没有跌下去,咱们重新来过。”

马托斯摇着头,道:“杜统领隐忍多时,才算准时机一击得手,你凭武功光明胜我,又留足了脸面,我输的心服口服。”

杜渝自知是耍了小聪明,何况若非有景秀所传首阳功的益处,她哪有这些个体力争斗下去?若马托斯还要再战,她是定然要输的。

马托斯行至台边,冲着大茂黎的方向,手臂贴着胸口,道:“殿下,我输了。”

大茂黎正欲开口,李倜已然起身,击掌道:“如此勇士,不过是拘泥于形制。想来换了场合,杜卿在你手下,是必败无疑。杜卿,你说可是?”

杜渝一笑,道:“臣不是马托斯的对手,侥幸而已。”

“英吉,取了那柄浓雨来!”李倜哈哈大笑,英吉早有预备,从一旁毛栗子手中接过一柄陌刀,跟着李倜上台。

“浓雨是今年新制的陌刀中,最好的一柄。”李倜单手拾起来,掂量了几下,向前一送,肃穆道:“现下,朕将此刀赠给你。你是渤海国难得的勇士,望你用此刀,在将来,为渤海国立下赫赫战功!”

马托斯双膝点地,双手举起,难以控制着颤抖,接了沉重的陌刀。须知唐刀四制,其中陌刀以其战力彪悍,铸造之法,一直为朝廷垄断。虽有民间按其形制仿铸,却因材料艰难,总是缺之精髓。

马托斯激动的说不出话,大茂黎行至马托斯身旁,行半礼,躬身道:“外臣,代马托斯谢过陛下恩赐。马托斯性子鲁直,想来已是失于辞。陛下胸怀宽广,还乞求陛下恕其不敬之罪。”

“直爽之人,何罪之有?”李倜伸手扶了大茂黎起身,道:“头一场便如此精彩,竟打了快两个时辰,朕有些饿了,毅侯可赏脸,同朕一起用膳?”

“陛下赐,不敢辞。”大茂黎小步跟着,笑道:“何况宫中珍馐,外臣亦馋得紧,盼着陛下赐食呢。”

因着这一场好戏,杜渝头场虽胜,也没引来多少注目。及至李倜几人走远,她也轻松着下了台。

“怎么,都输惨了吧?”杜渝行至上官泽几人身前,笑嘻嘻道:“都没料到我留了一手大的吧?”她话中无不得意,只脸颊从通红到苍白,到底有些脱力。

说话间,曲达挤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杜渝,口中连声道:“吓死我也!竟是赢了!”

上官泽啐道:“你个胆小鬼,方才去了哪里?也不见你来。”

曲达道:“千牛卫那边走不开……”

“哼,还敢乱说,定是开了赌盘。来来来,你输了多少?”梅芸说话间便往他身上搜,南相云最知他,当下揭短道:“定是买老大输的多。”

曲达道:“嘿嘿,大家小打小闹,统领您就当没这回事呗。”

“那得让我听听,你开了多大盘口。”杜渝抹着汗,这时候尔璞也过来了,手里的水壶刚送上,杜渝扒开盖子,仰脖喝着水,一气竟是喝完了。

“不多,统共二百两银子。”曲达小心翼翼的,道:“买您输的一百两,一赔一。买您赢的,兜底。”

“谁买了老大一百两?真心大啊。”梅芸叹道。

上官泽哼了句:“还用想么?定是曲达这个投机取巧的。左右他也不缺一百两。”

眼见曲达的神情,杜渝便知上官泽所不差,当下道:“曲大财主,发了笔闷财,难不成不请咱们喝一杯庆祝庆祝?”

诸人起着哄,说话间付狭岩拨开人群,也走了过来。

“杜统领身手不凡,身手不凡呐。”付狭岩拱手,先恭喜了一番。

杜渝亦回礼,道::“侥幸而已,马托斯手下留情,否则我哪里还能站在此间?”

付狭岩客套了几句,便道:“之前,付某与杜统领说过,要请统领喝酒。择日不如撞日,还请杜统领赏脸?”

杜渝一愣,转着眼珠,笑道:“可我这些个弟兄,正打算一起去喝酒,好松快松快。”

“这有何难?咱们本是御林军中同袍,付某本意,这些弟兄也是要相请的。”付狭岩冲众人摆手,又道:“这么些许薄面,莫非杜统领不愿给?”

“付副领多虑,既是您相邀,咱们便厚着脸皮,一起去呗。”杜渝应了,曲达帮着腔,笑道:“这几位现下是金吾卫的,便烦他们,也请了景将军,这才算齐全。”

“正是!”付狭岩哈哈一笑,道:“景将军那里,便靠几位小兄了。半个时辰后,平康坊崇素阁,咱们不见不散。”

杜渝心中一咯噔,强自镇定着应了。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是杜渝紧巴巴在府衙后廊坊沐浴换了身轻薄胡袍,又紧巴巴和尔璞跑出宫中,又是一身汗。

及至上了马,尔璞在她身前回头道:“阿姊今天赢的真漂亮。”

杜渝起了心思,笑道:“你这般笃定阿姊能赢?”

“阿姊当然能赢!”少年笑的干净澄澈,道:“阿姊谁都能赢!”

少年面目英俊,倒骑着马在街头飞驰。杜渝纵马跟在他后面,因着崇素阁三字而烦闷的心境,也重复欢快起来。

快至平康坊,主仆二人勒马徐行。杜渝远远瞥见景秀,心便安定下来。

下马行礼,杜渝笑道:“本以为七哥仍在宫中,孰料当真来了。”

景秀负手道:“圣人也知晓大伙高兴,上官又当着圣人面来的,便允我出宫。只可惜,圣人留了上官当值。”说罢,他点头称赞道:“虽说你还不入门,但能运用到这个程度,果真不错。”

上官泽自寻苦差,大约此时正愁眉苦脸悔不当初,杜渝心底好笑,也知他所乃首阳功,难免面红起来,道:“马托斯力大无穷,底盘又扎实,我侥幸呢。”

景秀道:“你才起手学了几日?能灵活运用至此,便不枉费我教你。只瞧着你脸色不大好,是脱了力吧?”

“瞒不住七哥。”杜渝跟着景秀往里走:“本想着回府上歇一歇,到底没能得空。”沿途撞见许多同僚,有些还穿着军中便服。景秀也不着恼,笑着和他们致意。

及至来到崇素阁,景秀看了眼门匾上的字,赞道:“倒是好名字。”

“是名,还是字?”杜渝细看之下,自然认出那是自家兄长变换着笔法所书。

景秀品咂半晌,才道:“名是好名,字是好字,只是……有些压抑了。”

说话间,付狭岩拱着手迎出来,笑道:“景将军、杜统领,便候着您二位开宴呢。”

御林军中林林总总的,来了百十人,自不会在那日杜渝所见的三层楼中。崇素阁早早备了临水轩,招待他们。

今日付狭岩请宴,他一人独坐东首,其余的便按品级顺次坐下,杜渝便庆幸好在与景秀相邻。曲达梅芸几人离得有些远,倒是自得其乐。

付狭岩笑道:“之前我便说过,要请大伙一顿。只诸事繁多,竟是拖了许久。此乃付某的不是,我自罚三杯!”旁有伶人斟酒,付狭岩满饮三大杯,每一杯酒尽,便拿空杯示意。

叫好声不断,付狭岩一拍食案,放声道:“虽不能大肆歌舞,但美酒管饱,诸位尽管尽兴!”

杜渝心下好笑,只举杯祝酒,便靠着凭几,看那些个群魔乱舞,与景秀说着玩笑。

付狭岩走过来时,正瞧见杜渝捂着嘴,眼睛都笑弯了。而景秀手肘扶着自己膝盖,正与她低声说着什么。看来杜渝是真心想坏了与郑氏子的婚事,或许是因着与景秀相处日久,反而生情?传闻中景秀一心待长公主,看来也不见得是真。

“付兄。”景秀先看见他,站起身来,直视他道:“付兄选的好地方,我竟不知平康坊内还有这等幽静之地。”

付狭岩递上酒盏,笑道:“此间乃宫中产业,此中女子,也都是出身官家奴籍,亦或者择选掖庭中容貌姣好者,教授曲艺。平常人,是连门都敲不开,清静得紧。”

景秀颔首,道:“原来还有这等缘故。”

付狭岩坏笑着,道:“否则,末将哪敢明着选了此间?”话毕,他望了眼杜渝,笑道:“杜统领虽寻不来乐子,但崇素阁的珍馐花样极多。若今日侥幸,得林仙儿一曲,便是大大的好事了。”

杜渝正想拦住话头,却听景秀道:“林仙儿?这是何人?怎地从未在长安城听过?”

碰巧梅芸来敬酒,梅凑上前来,道:“我知道我知道!林仙儿是此间老板,传闻她美到不可方物,尤擅边挥五弦,边跳胡旋舞。这么些年里,林仙儿也就舞过三回罢了。听闻有幸观赏过的人,大都神魂颠倒,遐思数日的。”梅芸边说边摇头晃脑,杜渝忍不住啐道:“恐怕是喝多了,哪里有这么玄乎?”

付狭岩拍着梅芸肩头,笑道:“小梅兄弟倒是此中高手?其中一次,付某倒是有幸得见。林仙儿一曲罢了,堂上诸人大部分是痴了。”说到这儿,付狭岩眯着眼,有些自嘲道:“不瞒几位,当时付某也一样,想着这世间怎能有如此妙人?等回了府,不光接连几宿,便是过了这几年,总有午夜梦中,再见当初的林仙儿。”

“那付副领定虚耗的厉害。”梅芸小眼睛一眯,付狭岩哈哈大笑,道:“为这般美人儿,付某掏空了身子也愿意啊!”

“那今次,林仙儿可会来?”梅芸起了意,道:“您能要了这临水轩,想来林仙儿会卖个面子?”

付狭岩摇头晃脑的,道:“这便不能乱说。这位林仙儿背后不是一般人,她想不想出来,全凭她自己。今次能定下临水轩,约莫是景将军的面子。”

杜渝皱着眉,道:“这话怎么讲?”

付狭岩道:“林仙儿是要了宾客名单,才给我答复的。当时我是壮着胆子,将景将军的名添了进去。隔了一日,我便得了回信。想来景将军威名远播,这等人间绝色,也看上了将军,想今夜春风几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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