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音生怕是幻觉,一把抓住顾承炎的手抱到怀里,磕磕绊绊问“你,你怎么会来”
顾承炎侧过身,用后背遮住其他乘客好奇的打量,给她把泪抹掉,捧过来仔细亲亲“我要不来,还不知道刚才走那么果断的小孩儿,现在趴桌上偷着哭。”
“果断是因为怕在你面前哭,”她抽抽噎噎诉出心事,“我没跟你分开这么久过,我想你啊,没走之前就开始想了。”
“我也想,所以必须来。”
一个多小时的航程,从度秒如年变成稍纵即逝。
陈年开车提前等在机场,接到人后,按炎哥的意思直奔城东别墅区。
秦幼音反对地拽着顾承炎衣摆“哥,你马上就得坐高铁回去,别浪费时间了,医大比较近,你把我放在出租房。”
顾承炎捏捏她绵软的脸,心疼地一搂,不乐意给陈年听见,压在她耳边说“后天才开学报道,你现在回出租房能做什么一个人趴在有哥哥气息的床上掉眼泪是不是我给你打电话,你再假装没事,饭也不吃,饿得不行了叫个外卖,我还得担心外卖员是不是好人”
那点小秘密给顾承炎猜个正着,秦幼音脸上爆红,弱弱辩驳“不是”
“真不是”
她眨眨眼,幼兽一样依恋地磨蹭着他的颈侧,悄声说“可能比这个更要过分,我还会偷穿你的衣服,抱着你的被子打滚”
顾承炎不自觉脑补出小姑娘光溜溜套着他的大t恤,露出一双纤白细腿,陷在棉被里诱他霸占的模样。
他深吸口气,选择捂住秦幼音的嘴。
真的,他家小可爱学坏太快了,明知他要走,还这么蓄意撩拨。
陈年啥也没听清,从后视镜里看见炎哥脸色发红,关心问“是不空调太热了”
“不光热,”炎哥严肃说,“还上头。”
到了城东别墅,赵雪岚等在院外,眉开眼笑地把秦幼音揽过“哎妈呀,终于盼到小月季彻底归我的这天了,真不容易。”
她冲来不及下车的顾承炎摆摆手“赶紧走别在这耽误我们母女团聚”
赵雪岚嘴上虽然不耐烦,眼睛却在狂挤,暗示儿子放心,她会把音音照顾好。
顾承炎点了下头,深深盯着秦幼音泛红的眼,让陈年开车。
赵雪岚带心爱的小月季逛了一天街,各种春款小裙子往她身上套,试一条拍张照,给艰苦训练的儿子发过去,如愿换来嫉恨怒火,爽得她无以复加。
隔天赵雪岚又领小月季到处巡店,逢人介绍这是我宝贝儿媳妇,亲手给她做sa,把小月季白莹莹裹着长浴巾的唯美侧影拍下来,成功刺激得顾承炎回语音“你想我死是吧”
进行到身体按摩的时候,秦幼音本能地抗拒,轻声问“不做可以吗”
赵雪岚满目疼惜,摸着她头发答应“好。”
早在正月十五回来时,顾承炎就已经郑重和她谈过音音的事了,拜托她这个当妈的务必小心谨慎,千万别无意中伤了音音。
秦幼音得到应允,反而不愿意隐瞒,她抿了抿唇,到底鼓起勇气,把秘密坦诚给赵雪岚“阿姨,我身上有疤。”
赵雪岚鼻子一酸,毫无芥蒂地摸上她伤痕累累的小腹,温柔说“那怎么了,不管有多少疤,音音都是咱家最好看的小月季。”
秦幼音把脸埋在浴巾里,才忍住冲到了唇边的一声“妈妈”。
开学当天,赵雪岚自己开车把秦幼音送回医大,下车之前,秦幼音握着拳跟她保证“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炎哥保护好”
她第一时间跑去中医楼找张教授,先说自己想转到骨伤专业,张教授大喜过望,笑着一拍大腿,她紧接着又说“那您以后就是我的教授了,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小忙。”
张教授眼角直抽“这么会讲条件是不是跟那个坏小子学的转骨伤也是为了他吧”
秦幼音脸热,拿出包了好几层的小纸袋,弯下腰双手捧给他“拜托您,我急需这种药的详细成分,关系太重大,我不信别人,只能找您”
张教授打开一看,吹胡子瞪眼“就半粒儿防着我呢”
“不是,是真的太珍贵了,”秦幼音双眼灼灼,“我必须预防弄丢或者损坏。”
张教授意识到重要性,正色点头“行,自家的娃不管咋办,我尽快给你答复,你先把专业转过来。”
秦幼音花两天时间把专业关系办理清楚,张教授那边也出了结果“瞅着没啥特别,但其中有一项。”
他点了点报告单上字数最多的化学名称“药剂的老师说是种新型合成物,多数用在最痛苦的那种重症病人身上,理论上能短时间内大幅度促进心肺功能,连带刺激身体各方面达到一种”
秦幼音攥紧拳头,帮他措辞“达到一种亢奋状态”
张教授点头“我分析,可能比亢奋还高点,说难听了,回光返照的效果,反正用它的都是绝症,减轻痛苦就够了,没人在乎代价。”
“如果健康的人用了呢”
“估计像时效很短的绿巨人浩克”张教授很时髦地说,“不过损害非常大,谁用谁有病。”
秦幼音心里有了底,但张教授并不懂得国际比赛场上那些事,她立刻转道去了运动医学的办公楼,一进去就受到一群学生干事们的狂热接待。
“哇靠这谁咱炎哥家的小仙女赶紧茶水奶糖全端上来”
“小嫂子,炎哥在国家队还好吧是不是大杀四方”
秦幼音两只耳朵红透,羞羞涩涩说了句“他特别好”,马上问懂得国际比赛规则的老师是哪位,有人殷勤引荐她去,她想问的就一件事“目前国际反兴奋剂组织遵循的药物清单,您知道最新的吗”
老师欣然给她。
秦幼音反复看了三遍,果然,清单里没有任何与这种新型合成物相似的成分。
薛义用的药,目前根本不在兴奋剂的黑名单中。
她问“老师,这个列表多久更新一次”
“不一定,国际组织始终在跟进,但架不住现在各种新式禁药层出不穷,只要有新发现,随时可能更新。”
秦幼音心脏砰砰跳着跑出楼外,找到个安静的墙角,守到小炎哥训练间隙,迫不及待拨他电话。
然而刚响一下就被他挂断。
她垂头丧气低下脑袋,堪堪过去两三秒钟,手机突然响起,换成了视频邀请。
秦幼音蔫哒哒的神经顷刻复活,深吸着气接通,怔怔盯着屏幕上出现的脸,嗓子堵得发苦。
这几天小炎哥非常忙,训练到很晚,结束时宿舍已经熄灯,没法视频。
现在终于看到他的眉眼,像是几个月没见着了一样,她差点掉眼泪。
“哥”
声音也忍不住带了细细的呜咽。
顾承炎身上全是汗,湿淋淋的手指触着屏幕上通红的小鼻尖,哑声叫她“宝宝。”
一个称呼让秦幼音软弱死了,她尽量收拾情绪,抹抹眼角,笑盈盈把成分报告单给他看“哥我搞定啦我跟你说哦”
她倒豆子似的把一天下来的所有成果讲给他听,末了强调“药效我们确定了,薛义肯定是每次需要表现之前都吃药,一旦不吃就会露馅但是兴奋剂清单的更新还要等,一天不列入,这个就不算压倒性的证据,哥你不要怕,我们”
顾承炎一眨不眨看着她,低低说“我不怕。”
秦幼音停了,痴痴凝视他漆黑的眼瞳。
他凑近,轮廓优越的唇无限放大,在摄像头上轻吻,声线带着砂质的电流,涌入她耳朵“宝宝在保护我,我什么也不怕。”
本年度短道速滑世界杯的第一站五月在俄罗斯开幕,距离现在仅剩两个月时间。
秦幼音每天奔走,暗中找资料和相关专业人士查证,以这种合成物出现的时长和兴奋剂清单过往的更新频率看,今年内被列入的可能性很大。
顾承炎自从掌握情况后,很快有了对策,日常训练隔三差五主动对薛义找茬单挑,别的要求没有,唯独一个,穿常服,不需要换衣服,不给他嗑药的机会。
队里众人没觉得异常,毕竟是薛义挑衅在前,以顾小阎王的脾气,找他麻烦实属正常。
而当初顾承炎带伤应战,薛义更没借口推脱。
薛义脸色漆黑,众目睽睽下咬牙问“不换训练服,误伤怎么办”
顾承炎噙着笑走近他“怎么,想起那时候故意常服训练,割伤我腿的事了”
薛义表情骤变,生怕别人听到,硬着头皮答应,结果可想而知,被顾承炎轻松完虐。
姜成在旁边观战,觉出不对头,皱眉大喊“薛义你咋回事成绩悬殊这么大病了还是状态不对”
薛义狼狈扔下一句“重感冒”就逃出训练场。
自那天起,顾承炎有事没事拉薛义比赛,薛义有时会提前吃药,直接导致成绩上下起伏严重,惹得姜成心里有了疑团。
这样持续大半个月后,薛义突然态度大变,对顾承炎笑脸相迎,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鞠躬道歉,诚恳说“小炎儿,怪我,不应该嫉妒你,以前有啥矛盾都过去了,往后咱是队友,互相帮衬,你原谅我一回。”
全队的人不了解往事,都起哄“这不结了,闹啥闹,都是自家兄弟。”
顾承炎似笑非笑注视薛义,静看他演戏,声线凉薄“行啊。”
薛义开始殷勤备至,趁没人时给顾承炎解释,说当初会坑害他,全是省队教练宋哲明的唆使,他是被骗的。
顾承炎的态度始终模棱两可“是么,那我冤枉你了”
薛义一见有门儿,天天恨不得端茶倒水提鞋洗衣,终于等到队里每月一次发放个人药品的日子。
顾承炎专门耽搁去晚,薛义不负所望替他把几种维生素拿了回来,看似随意地扔过来“小炎儿,你的药,记得按时吃,千万别落下。”
当天训练结束,顾承炎在收发室成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加密包裹,里面是排列整齐的一溜儿药瓶,秦幼音娟秀的字端正写在卡片上“想在我家哥哥药物上做手脚,让他去死吧哥哥只吃我给的药”
顾承炎合眼,在卡片上亲了一下。
音音脑筋转得快,老早就提醒他,薛义恐怕狗急跳墙会拉他下水。
如果把他的日常用药替换成目前名字在册的老式兴奋剂,挑那种长期服用药性温和的,他根本察觉不到,等赛前检测时,一查一个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承炎翻翻盒子,又在角落找到一个特殊小袋,打开一看,是单独包装的小瓶子,瓶内装满了熟悉的红色药丸,附着说明“哥,这是我请人仿做的,跟薛义的外观一模一样,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功效,你留着,也许会有用。”
他的音音,在这么默默而周到地拼尽全力护着他。
顾承炎喉结艰涩地滚着,把东西一样样收好,回身望向窗口,对着夜幕降临的偌大北京,胸口烧到疼痛。
无法用训练麻痹神经的时候,他满脑子再没了别的,全部是她。
日日夜夜抓心挠肝的迫切思念在这一刻无限膨胀放大,填到五脏都失去知觉。
想立刻去机场,或者火车,汽车,哪怕用跑的,什么都行,只要能赶回她的身边。
他实在太想她。
同一时间,秦幼音也确实被从天而降的核弹级问题给炸到昏厥。
她呆坐在宿舍椅子上,眨了好几遍眼睛去看最新调整的课表“我是不是眼花了啊”
程嘉和辛月一起凑上去瞧她电脑,异口同声“没眼花,明天早上第一节课,解剖。”
秦幼音炸毛,泪眼汪汪问“真真真真是解剖”
辛月笑死了,揉她一把“音宝儿,你不知道中医也得学解剖啊要不是医大解剖实验室排不开,也不至于按月轮换,刚开学你就该安排上了。”
秦幼音瘫倒趴桌。
她真的不知道啊
以前是跟着小姨学中医,但小姨也不是科班出身,大概不清楚学校课程,这学期开学以来,她全心扑在骨伤学习和禁药上,更没顾上关注加的新课,要不是同学提醒,她还没准备。
当晚,秦幼音垂头丧气爬上床,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她胆子再变大,也不够去面对尸体啊
宿舍熄灯,黑暗降临,秦幼音瑟瑟发抖被各种鬼故事占据时,手机嗡的一震“宝宝明天做什么”
“上课”
她总算抓到了她的稻草,惊慌问“哥你有没有心里没底、害怕的时候该怎么办。”
顾承炎告诉她“对镜子说,老子无所不能,老子天下无敌。”
秦幼音没忍住笑了出来,满心阴霾散开大半。
分开一个多月了,她好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把字都打了,又一个一个删掉。
哥哥腿伤初愈,备战训练太辛苦,她不能问,不能让他担心。
想疯了也得熬下去。
隔天一早,秦幼音等舍友都出去吃早饭了才无精打采爬起来,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蓄力了好半天,终于张开口,闭着眼大喊出来“老子老子无所不能老子天下无敌”
喊完一鼓作气跑出宿舍,闷头直奔上解剖课的实验楼。
她怕会吐,没敢吃饭,小心提着的那一口气,还没到楼门就散掉了。
秦幼音欲哭无泪,哥哥骗人根本不管用
她蔫蔫垂着脑袋,无力往前挪动,偏偏上课地址还是阴冷的地下室,没等靠太近就感觉到寒气逼人,冻得她不禁瑟缩。
哥你在哪啊。
秦幼音攥着手,强压心跳,绝望飘下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始终没有抬头。
走到最后一级时,她视线里蓦地出现了一双修长劲瘦的小腿,以及蓝白交杂的干净球鞋。
秦幼音愣愣看着,脑袋里仿佛骤然被按了暂停键。
一切寂静消失,化为空白,全世界都成了空洞,唯有面前的这一点刻骨特征凿入眼睛。
怎么可能
秦幼音不敢眨眼,迟缓地慢慢抬起脸。
然而没等看清,后背就被赶时间的同学不小心撞了一下,她惊呼一声,直扑向站在跟前的人。
下一秒,最渴求的热烈体温轰的席卷上来,强悍手臂牢牢接住她,直接把她抱起离地,死命地搂到胸前。
秦幼音头晕目眩。
视野里是顾承炎震颤的长睫和无暇侧脸。
她张着唇说不出话,胸口抖得厉害,狠狠搂住他的脖颈不放。
顾承炎在周围一众热辣视线里,仰头吻上她的嘴角,嗓音沙哑。
“宝宝,你心里喊我,我听到了。”
“这只名字叫顾承炎的召唤兽,你喜欢么”
“喜欢的话,快亲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