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不要再看了……”老仆红了眼眶,看着痴痴的小姐,很是心疼。
“他不会回来了对不对?雪玉今生是等不到他了……那样惊才艳艳的……萧郎。”
老仆扶着雪玉小姐冰凉的手,轻声安慰道:“萧公子一定是路上耽误了,若是他知道小姐在等他,一定策马赶来了。”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你听,这几句诗是多么贴切,不就是我和萧子言吗?可惜……咳咳……可惜嫁给君为妇,却是不可能的了……”
雪玉小姐情绪激动,一连串地咳了起来,撕心裂肺,旁人听了都担心她要因此背过气去。
官道上,一匹骏马飞驰,马上的男人风尘仆仆,很是狼狈。
若不是马奔得太快,很多行人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眼睛,因为流泪,一片模糊,好在老马识途,它知道家的方向……
收到信件得知雪玉不行了,他的心口闷得厉害,眼泪哗的流下了,他那么努力在边关建功立业,不就是为了能风风光光娶她吗?
可如今,人,就要不在了……
他回想初见的那一天,他随父亲去拜访世叔,路过小花园的他被荡秋千的咯吱声给吸引了。
‘这样破的秋千,怎么还荡起来了……摔了可如何是好?’他这样想着。
和父亲说了一声后,他往小花园走去,父亲还拍了拍他的肩,夸他有君子之风,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但比起父亲的夸奖,最让他难忘的却是她,也是因为她,他才会仔仔细细的把那天的情景记下来。
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不会摔下来了。
因为她太瘦了,哪怕是苍老的秋千也能承受她那轻飘飘的重量,当真是‘病如西子’。
女孩突然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和她细骨般的手一模一样,可是不显得难看,反而让人心生怜惜。
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她真可怜……
摘了朵花,坐在花坛的一角。
问她:“你经常荡秋千吗?看得出来,不,我是听得出来,你的秋千要坏了。”
女孩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花,正想递给她的时候,她却说:“花,总有死去的那天,为什么,要提前要它死去呢?”
他很尴尬,到了人家家里做客,不经过同意就摘了花,确实是失礼了。
他羞赫的想要转移话题:“你的秋千很旧了,要不我送你一个吧,亲手做的哦,就当是对它的赔礼。”
小少年上前两步,把花放在了她已经停下来的秋千上。
小女孩像是被这朵花烫到了,抬起头,已是满脸泪痕。
“花会有死去的那一天的……秋千也会有散架的那一天,为什么人们要把它们提前摘掉、换掉呢?你们是不是想……我早点死就好了……”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这方面,但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我陪你荡秋千好不好,我在后面推你,你抓紧了。”
于是这个莽撞的少年就开始推了,女孩紧紧地握着秋千的绳子,看样子这个秋千是她专属的,尺寸合适。
慢慢地,她开始笑了起来,声音细弱,但动听极了。
萧子言陪她说了好多,希望她能忘记刚刚的不愉快。
“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哦,我们家要搬到这里来啦~”萧小少年努力表现得很轻松幽默。
可是女孩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她问:“为什么?”
经过这一会的相处,她好像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语气里全是真诚。
小萧言犹豫一会,小声道:“我父亲说有大贪官,我们家斗不过他,才来这里的。”
“那如果斗得过你还来这里吗?还会和我做邻居吗?”她说的是‘和我’而不是‘和我家’。
萧子言差点就说不会来了,可是他看着这个名叫雪玉的女孩,又有些不忍心了。
“也许会来的。”他这样说道。
雪玉又笑了,让他快点推秋千,两人都很欢乐。
他们一直玩到了午膳时分,才意犹未尽的去吃饭了。
饭桌上,世叔和世婶热情得很,他们也只是一对为孩子操碎了心的父母,听说一整个上午,女儿都很开心,两人自然欣慰。
世婶还顺嘴说了一句:“不如就结为儿女亲家……”又连忙改口:“两个孩子还小着呢?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不作数的。”
萧子言忍不住看了雪玉一眼。
萧父有些失落和难堪,他知道如今他们家道中落,是配不上季家了。
回去的路上,萧父就说,和人家的女儿保持些距离,免得祸害了姑娘家的名声。
萧言低了低头,他年幼失母,如今又家道中落,想来也是配不上雪玉的。
可他心里又暗暗发誓,如果可以,如果她愿意,他一定来娶她,风风光光的。
赶路的萧子言抹了抹泪,老天你千万不要这么残忍,雪玉何辜啊?你让她终日缠绵病榻还不够,你要她承受了别的女孩没有的悲,还不够吗?
千万,千万不要,夺去她的性命啊!
萧言紧紧捂住胸口,他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压抑的呜呜声从张开的嘴巴里传来,又吸了一口冷冷的北风,更添凄凉。
雪玉她在等我,也许在亭子里,也许不听话跑到外面来了,不知道她身边的人能不能劝住她?
想到她羸弱的身子骨,心头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担心,浓厚的郁气快要把他淹没了。
雪玉,等我回来啊……一定,一定!你不能反悔的!
“驾!北风,快点,再快点!她在等我,北风……”
身下的老马仿佛有灵性,把速度提到了极致。
“小姐……老爷夫人来了,我们这就去开门?”
“有三年了……我想见见他……你把他的画像拿来吧……”
“雪玉,可还怨怪爹爹,爹只是想让他给你一个好的未来。”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声音哽咽,她的母亲没进来,却能听到呜呜的哭声。
“不怪的,谢谢爹娘养育我至今,女儿不孝,就先走一步了……萧子言,就让,就让他娶个好妻子吧,忘了我……”
雪玉的父母悲痛得不能自已,母亲从门外扑进来,摩挲着她的手。
“爹、娘,我想……咳,等他,我想等他……”雪玉气若游丝,说话断断续续。
季父一口应下来:“好好,父亲今天把你许配给他,从今以后,你就是他的妻了!”
雪玉的眼睛很亮,眼泪却掉得又急又猛,她的父母死死盯着她,希望她能再次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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