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斜一边震惊于自己曾经的脸皮厚度,一边又惊讶地发现盛愿居然耳朵红了,不由起了一点逗弄他的心思,放轻了声音问:“我们都是alpha,那谁在上面?”
这句话有如在盛愿脚底下架了个滚烫的锅炉,让他全身的水分从毛孔瞬间蒸发,脖颈一线像煮熟的虾,足足半分钟才憋出一句:“那个,我们没有……”
盛愿的脸其实是相当好看的,皮肤很白,柔和温雅、干净斯文,不像是刀光剑影里的磨出来的杀手,更像是捧着书卷的小先生——但是他跟omega其实完全不一样,五官立体而轮廓深邃,眼角眉梢处都带着点锋利,尤其一双瞳孔黑不透光,深渊似的。
有些说不出的妖气,好像能摄人心魄。
桐斜不知道他以前的审美是什么样的,但是就他对abo三种生物都非常挑剔的眼光来看,盛愿确实是很对他胃口的那种长相,无可挑剔,温柔、内敛而强大。
桐斜想:原来他们还是“柏拉图”恋爱。
从盛愿十九岁开始,到三年前怎么也至少四年了,他们居然过的那么“清汤寡水”,果然aa没有性|生活吗?
桐斜的脑子里难得装了点黄色废料,但他毕竟是一个拥有高级趣味的正经人,ghs的思想转瞬即逝:“我的记忆有可能恢复吗?”
盛愿摇摇头:“我不清楚。”
桐斜此行算是有了点收获,恐怕也是盛愿愿意开口的底线,再问下去这位alpha又要变成装痴卖傻的锯嘴葫芦、一问三不知了。
桐斜双手插在兜里:“以后别躲着我了,我想找一个人,上天入地都会找到他。”顿了顿,他又说:“对了,雪狼以前也是认识你的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就认出你了。”
不知为什么,盛愿许久都没有回答这句话,半晌才低声“嗯”了一下。他又说:“桐斜,你先回东区,刚才那个三级alpha是北区的半个领导人物,他不会轻易让我出北区的。”
桐斜则完全没有放跑了盛愿任务目标的内疚感,用眼角睨着他:“那你呢?”
盛愿喉结滚了滚,垂下眼轻声说:“我回去再找你。”
桐斜一听就知道盛愿在应付他,摘了手上的蓝色戒指,不由分说套在盛愿的中指上:“这几天我不出门,回去到我家找我,这个一起还我。”
说完他伸手整理了一下皮夹克,转身就走了,背后的盛愿盯着那枚蓝戒,缓缓握紧了手心。
桐斜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孤苦伶仃的雪狼老早吃完了盆里的肉,饿的嗷嗷直叫,用爪子滋滋扒门。
桐斜被它缠的走路都困难,连搂带抱地把雪狼从门口弄到柜子旁边,拎出两块血淋淋的牛肉,喂给它吃了。
雪狼狼吞虎咽地几口吃完,开始围着桐斜嗅来嗅去——怎么闻到一股两个铲屎官背着它偷情的味道?
桐斜不耐烦地把雪狼赶到了一边,放在茶几上的手指不住在玻璃桌面上轻点。
桐斜一点都不怀疑盛愿喜欢他这件事的真实性——喜欢一个人或许可以伪装,但永远无法掩饰,温柔的情意能从眼角眉梢里飞出来。
他现在对盛愿的感情有点复杂。
对于三年之后的桐斜来说,他对盛愿是完全没有一点想法的,他们两个认识还不到半个月,其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互飙演技,一个装痴卖傻、一个坑蒙拐骗。
但是三年前的“楚徊”似乎把盛愿当成宝贝疙瘩,连“付出一切”这么夸张的词都用在他身上了,真不像是他的风格——医生总是说他性冷淡。
桐斜现在没有一丝记忆,不可能因为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就喜欢上一个人,他无奈地想:……但是至少对盛愿好一点吧,毕竟是疑似被自己始乱终弃的倒霉alpha。
其他的事不着急,总归来日方长。
桐斜想了想,用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楚徊这个人,资料越详细越好。”
对面那边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了一分钟,对方疑惑地问:“桐斜,你查他干什么?——这个楚徊死了,三年前死的。”
第十章快递小弟从来没见过满脸写着“吃人”的beta
楚徊“死”了这件事桐斜并不意外,毕竟现在活在世界上的人是“桐斜”,同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身份。
桐斜是狠起来连自己都咒的人,语气平淡道:“我知道他死了,楚徊没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
“查不到。”对面的人说:“这个叫楚徊的人,生平资料全都被人抹掉了,处理的一干二净,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桐斜思索片刻,又问:“那盛愿呢?”
听到“盛愿”这个名字,对方的语气明显就不对了:“盛愿?那个三级alpha?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没过节,就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打听他一下,”桐斜感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认识盛愿,说起盛愿如数家珍似的,就他一个人对盛愿一无所知,于是微皱起眉道:“他怎么了?”
“盛愿本人倒是没什么,但是他背后的那个组织……”对面的人话音稍微一停,像是在斟酌着语句,措辞谨慎道:“这个组织行踪非常神秘,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仅仅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存在,行事非常低调——不过他们的野心却完全不亚于ban,对金钱的追求永远是最低等、最庸俗的追求,那些人想做的是控制整个abo等级分化体系。”
桐斜心里莫名一跳:“怎么控制?”
“具体我也不清楚,有言论说他们试图通过移植人造腺体强行改变人类的分化等级,他们制造出一个三级腺体,然后转移到二级alpha的身上。”
——移植人造腺体。
这六个字有如雪亮的刀光划破桐斜的脑海,有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猜测,但却能合理解释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寻常,桐斜听见自己的话音轻微颤抖:“人造腺体?”
“是的,现在医疗条件水平完全可以做到通过组织培养得到一个完整腺体,通过基因改造技术对母细胞的某一段基因进行部分修正、切除,再将所有必不可少的优良基因重新拼凑,就能得到一个崭新的、功能强大的腺体母胚。”
这一段话背后的深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说ban只是控制了现有三级腺体的流通,那么盛愿背后的组织则是从根源上改变了二三级腺体的数量,一旦他们的野心得逞,整个人类社会都会因此天翻地覆。
桐斜耳边嗡嗡地裂响,一个猜测的轮廓影影绰绰地浮现于脑海虚空,逐渐充实成型,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现在的脸色,那是近乎于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
对面的人没察觉桐斜的异常,继续道:“但是难就难在人造腺体和人体本身器官组织的排异性,移植人造腺体失败的概率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毕竟是强行塞进身体里的东西,被人体排斥的可能性太大了,所以这个技术得不到普遍推广,否则现在遍地都是三级alpha了。”
桐斜:“………”
“不过这都是我道听途说的消息,不能保证真实性,那个组织行踪诡谲隐秘、行事谨慎小心,想要查到他们头上太难,”对面的人又道:“盛愿为那些人卖命,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见了他最好离他远点,不然被牵连进去就太危险了。”
桐斜攥着手机的指节泛出青白,他沉声道:“我知道了。”
……
挂了电话,桐斜的头开始突突地疼,有如一根烧红的钢针直直捅进了太阳穴,刺破问题的内核:人造腺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他的失忆有关系吗?盛愿怎么会……
桐斜想起北区那个三级alpha,心里闪过一丝阴翳森冷的念头,但只是一闪而过,瞬间就被他否认了——不,盛愿一定不会是那种人。
盛愿一看就是没有太多野心欲望的人,给他一张桌子、一本书就能消磨一个下午,权利或者金钱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
除非是……
盛愿是决计不肯告诉他真相的,上次是被自己忽然出现打了个措手不及,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搜肠刮肚说了两句实情,让盛愿跟他说句实话比要他老命还难,以后或许就没有机会再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了。
桐斜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现在更是烦的周身都是腾腾的黑气,乌黑的眉眼看上去格外阴郁,偏偏雪狼还没有眼力劲儿地想过来撒娇,桐斜看到它扒在地板上预备起跳的动作,转眼冷冷一扫,雪狼被那杀气如刀的眼神吓的浑身长毛登时竖起,空中半路急刹车,转着弯跑走了,怂的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