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楚徊
北区,信息模块大楼。
盛愿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披星戴月地从桐斜家赶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区,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北区的商业比东区繁荣的多,迎来送往的商家各自拉起了门头,花枝招展地“卖弄风骚”。
除了面对桐斜,盛愿在其他时候都有一种难以言描的淡然和疏离感,温润的眉目间无端多了几分冷肃之气,皮肤也有冷白的质感,给人的感觉像是沉静的苍石。
他脚步匆匆地刷卡走进模块大楼内部,坐电梯直上二十四楼,通过虹膜验证系统进入信息管理室,面对白墙站了三四秒钟——只见盛愿脚下的地板忽然亮起了闪烁的绿光,“白墙”刷啦啦地向两侧拉开,让出了一道圆形通道。
这里建了一座“房中房”,通过隔层的微妙设立把这小房间几乎完美隐藏了起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其中别有洞天。
房子内容本来就不算大,几十台设备塞的满满当当,只留了一条供人行走的通道——不小心还能绊着电线。
房里的人听见脚步声,在屏幕幽幽的蓝光中转头往回一看,眼中出现了惊喜的表情:“盛愿,你怎么过来了!”
说话的人穿着一件标着“r”字的灰色卫衣,这位r先生一路过关斩将,跟机器线路斗智斗勇,有惊无险地来到盛愿身边:“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临时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通知,抱歉忽然打扰你了,”盛愿看着眼前正在高速运行的全球顶尖系|统设备,轻声询问道:“破译程序进行的怎么样?”
r先生愁苦地指了指自己稀稀疏疏的头发,程序员典型代表“青年谢顶”,叹一口气说:“很难推进,对方设置的反破译系|统相当强悍,现在进度条还不到二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起码还需要四年到五年的时间。”
盛愿沉默一阵,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道:“……我可能永远走不到他的位置了。”
“别这么说,当时楚徊也是用了九年时间才完全攻破了a区的密钥,现在b、c区同时推进的速度已经很快了。”r先生略伤感道:“不过真是遗憾啊,没等到你们并肩作战的那一天。”
盛愿慢慢垂下眼,像是有些疲惫地说:“我们前几天见过面了。”
听到这句话,r先生脚下陡然打了一个跌,差点儿一头磕到显示屏上,转头望着盛愿,声调不由提高:“——跟他见面?!你不是说跟他彻底不再联系了吗?怎么又……”
“我也没想到,因为一场意外,”盛愿捏了捏鼻梁,低声道:“总之他现在认定我跟他的曾经有关系,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刨根问底,直到全部真相大白……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r先生听了一脸欲言又止:“他真的完全失忆了吗?”
盛愿点点头:“嗯。”
r:“造化弄人啊。”
盛愿听了这句无奈的话,眼中却浮起了淡淡的欣慰,语气轻快道:“他这三年过的很好。”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r先生抠了抠脑壳,开始鸡汤模式:“怎么说呢,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最坏也不过是回到起点而已——你们连生离死别都经过了,现在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还有啊,你也不要一直觉得亏欠他多少,楚徊再为你付出什么,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事,别让自己陷在过去走出不来。”
盛愿一言不发,目光逐渐晦暗下去。
“对了,你怎么忽然来这边了?”r先生没发现盛愿的情绪变化,继续兴致勃勃地追问。
盛愿当然不可能说是被桐斜追问到不得已“背井离乡”,于是搬出应对桐斜的那一套说辞,又问了一些零碎的情况,没再跟r先生寒暄太久,就准备离开了。
r先生送他下楼,拍了拍盛愿的肩膀,语重心长:“想开一点小伙子!那可是你们的前组长,不是大街上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没那么脆弱的!”
盛愿勉强扯了一下唇角,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告辞离去。
r先生看着盛愿离去的背影,在门口站了许久,不由感叹命运的戏剧性,然后转身回了大楼。
出了二十四层电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灰夹克的俊秀男人,生的腰细腿长,皮肤白皙而眉目冷淡,r先生瞳孔微微收紧,想也不想失声道:“——楚徊?!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跟着追踪器找到这里来的桐斜。
神出鬼没的桐斜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怔,随即向后退了一小步,肢体语言异常放松,语气非常自然道:“我来找盛愿,他在哪儿?”
r先生眼底倒映桐斜的影子,心里顿时惊疑交加,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不是,你的记忆恢复了?”
“………”这句话蕴着太多含义,桐斜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在最短的时间内筛选出最妥当的说辞,淡定道:“只是恢复了部分记忆,想起来的不多,所以有些事想来问问盛愿,他人呢?”
“盛愿他刚走没一会儿,你现在出去找他应该来得及,”r先生见到活的楚徊,语气急促的有如连珠炮:“天呐,你居然就这么跑出来了,你的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了?盛愿知道这件事吗?”
“没什么,隐隐约约想起一点皮毛,盛愿还不知道这件事,”桐斜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又状似不经意提起:“对了,我跟盛愿以前是什么关系?”
“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不太清楚,我们以前没有那么……无话不说,认识的时间也不长,”r先生望着桐斜,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伤感,轻声叹息道:“但是你以前是可以为他不顾一切的。”
这句话让桐斜心头狠狠一跳——什么叫“不顾一切”?他跟盛愿之间发生过什么?如果他们的关系真的如同眼前这人说的那么亲密,为什么盛愿连一句实话都不肯告诉他?
还有,“楚徊”到底是谁?
无数问题有如凌乱碎屑一股脑冲上脑海,桐斜心里不受控制地浮现起一丝负面情绪——这种别人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但是只有你自己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是太差劲了,那是他得知自己失去全部记忆时都不曾有过的焦躁。
r先生压根想不到桐斜是诓他的,以为他真的想起了以前的某些事,完全把盛愿对他的千叮万嘱抛出了银河系,话不停顿地嘚嘚道:“组长,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毕竟你连盛愿都忘了,忘了整个世界也不奇怪,盛愿刚过来的时候还跟我说见到你了。”
——等等,“组长”又是什么东西?他跟盛愿以前在同一个组织?
桐斜感觉一时难以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脑浆简直在头颅中不断沸腾,他勉强保持表面镇静地从齿缝里问出几个字:“我为什么会失忆?当时发生了什么?”
r先生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摇了摇头道:“这件事的始末我也不清楚,你亲口去问他吧。”
桐斜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别告诉他我来找过你。”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远洋商厦外,一个带着墨镜的三级alpha从大厦一楼门口走出,身边跟了四个高大强健的保镖,相当有排场——这就是盛愿这次的任务目标,地下组织想要“捕捞”的对象。
三级alpha带着他浩浩荡荡的保镖大军走到停车场,还没走到停车的地方,就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黑色长裤的年轻人站在一辆汽车旁边,正抬眼看向他们。
那年轻男人的五官看起来非常柔和,目光也没有一分杀伤力,保镖却莫名产生了一股无由来的警惕感,喝道:“干什么的?!”
盛愿一句废话也没有,言简意赅道:“我不想伤及无辜,其他人可以走,这个三级alpha留下。”
四个保镖两两对视一眼,看不出眼前这alpha的深浅,但是看这人偏清瘦的体型,大概不是暴力输出型的人物,没把盛愿当回事,各自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开始为“金主爸爸”干活。
盛愿不愿意跟他们动手,只是放出alpha信息素,一丝丝独特的冷檀香渗透在空气之中,带着压倒性的力量扑向对面,保镖们的脸上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甚至惊惧的神色,失声道:“盛愿?!——”
听到这个名字,三级alpha的眼皮微微一跳。
“是盛愿…就是他……”这时候保镖已经不敢直视盛愿的脸了,只是胆战心惊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滚着喉结跟金主道:“江总,实在不好意思,这单生意……我们接不了,我们兄弟几个都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想在这时候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