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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太后遭遇刺杀,在旋磨台上被人推下去,幸运的是连续下了三天雨,兔儿山下的水沟被落樱还有杂草堵塞住了,狭长的水沟扩成一个椭圆形的水潭。
纪太后从十几丈的高台坠落到了水潭正中间,幸运的没有摔死,只是被水面给拍晕了。
太医院院判大人带着太医给纪太后会诊,说纪太后脉象平稳,并无大碍,一定能够救得活。
可是纪太后躺了一天,还不见醒。
其实纪云早就醒了,她故意装晕,所有人都叫她太后,她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永兴帝着急了,当场砸了药盏,大骂宋院判是庸医。
自古以来,皇家都是最大的医闹,宋院判见龙颜大怒,担心头上乌纱帽不保,更担心连官帽带人头都一起丢了,这时候要展现出所有本事,唤醒太后。
宋院判拿起一枚牛毛般粗细的银针,往纪太后头部的穴位扎过去,以疏通筋脉。
为了保命,纪云豁出去了,忍住刺痛,躺倒任扎。
纪太后的脑袋穴位上密密麻麻插着银针,像个刺猬,依然昏迷。
永兴帝说道“如果太后明日还不醒”
永兴帝冷冷的看了一眼宋院判,“院判大人就去见先帝吧。”
纪云心想,不能再装晕了,再装下去,就要连累无辜之人
纪云决定不再逃避,去面对惨淡的现实她应该是遇到了类似“夺舍”的情况。
纪云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那些志怪小说里讲过夺舍。就是一个人灵魂附在别人的肉身上,纪云推测她的灵魂出于某种原因,被困在了一个太后的身体里。
纪云只是个小小女官,但她性格坚韧,童年时家道中落,从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千金小姐变成刷马桶的官奴,她也慢慢熬过来了。
想起过去家族倾覆、沦为官奴颠沛流离以及在浣衣局吃的苦,纪云安慰自己如果给我自己选择,是重回十岁刷马桶、每天和屎尿为伴,还是像现在这样“夺舍”当太后
那我选择当太后我真的不想再过一遍那种人间地狱般的苦日子了
何况,根据以前读过的神仙志怪类小说,夺舍很多时候只是暂时的,待“羁绊”解除,大部分的灵魂会互归原主。
也就是说,未来的某一天,我钻进被窝里,眼睛一闭、一睁就回去了呢。
就当这次夺舍是来体验生活的太后的生活。
纪云给自己做通了思想工作,从最初的慌乱慢慢镇定下来。
纪云躺了一天,也不是没有收获,她从前来探视的人们只字片语中大概了解了一些情况。
比如说她是在二十五岁大寿的时候遭遇刺杀,被推下旋磨台的,当时高台上还有四十九个待选的秀女遭遇踩踏事故。
其中三个秀女殃及池鱼,中了有毒的暗器,抢救无效死亡、两个慌乱中失足坠下高台,当场毙命、五个秀女被踩得断胳膊断腿、七个秀女容貌出现瑕疵,已是不能参选了。
只有三十二个秀女全须全尾的活着。
选秀场变成修罗场,这些怀揣着皇后之梦的秀女们真是太惨了。
还有就是宫里有两个太后,她虽是太后,但不是皇帝的生母,皇室的生母是慈圣太后。
纪云闭着眼睛,看不见皇帝的相貌,但听声音,是个少年天子。
少年天子对她这个嫡母很孝顺,亲自来慈安宫探病,回去忙着处理国家大事时,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派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怀恩来病榻前问候。
太后遇刺,少年天子震怒,命令东厂彻查此事,慈庆宫现在由御马监的人保护着,除了皇帝和皇帝的亲娘慈圣太后,任何人都不得来慈庆宫探望太后。
因来的人太少,伺候的宫人也都战战兢兢,没有心情交谈,纪云消息封闭,躺了一天一夜,所知道的现状实在有限。
夜深了,值夜的宫人歪在熏笼上打瞌睡,纪云等到宫人鼻息悠长稳定,应是睡熟了,这才睁开眼睛,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光着脚走下床榻。
她首先要搞清楚“我是谁”这个问题,所以,她走到梳妆台前,拨开了蒙在镜子上的镜衣据说镜子会摄人魂魄,镜子不用的时候都用布蒙起来,这块布叫做镜衣。
纪云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就是她自己。
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纪云左手拿着镜子,右手举着一盏琉璃灯,琉璃灯几乎贴着她的脸,透明的琉璃灯罩差点将她脸上的汗毛给烫没了。
铜镜在手里瑟瑟发抖,没有看错,就是纪云本人。
纪云还是不敢相信,她放下镜子和琉璃灯,扯开了衣襟,露出右肩下的锁骨。
锁骨的肩窝处,赫然有一颗米粒大小的嫣红色的胭脂记
如果相貌是巧合,不可能连胎记都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接受夺舍的现实,现实却再纪云一拳重击,根本不是夺舍,她就是太后本人。
纪云又开始慌乱了,她环视一圈卧房,看到窗台桌子上摆着一本砖头厚的书。
这是一本年历。
纪云拿起历书,见上头写着“戊申年二月初七,利祭祀、诉讼、迁徙。忌嫁娶、安床、动土。凶神在正南,喜神在西北。”
纪云清楚的记得,她最后一次钻进被窝时,是“戊戌年二月初五”也就是她过生日的前一天,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从戊申年到戊戌年,正好是十年整。
宫人谈论昨天太后过生日遭遇刺杀,今天是二月初七,那么昨日就是二月初六纪云的生日。
纪云现在肯定她就是纪太后本人。
十年,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只想做一条混吃混喝,慢慢苟到退休的咸鱼,怎么变成了一飞冲天的凤凰
为什么这十年就像被人偷走了似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纪云用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推断目前混乱的局面夺舍这十年我一定是被人夺舍了
有一个灵魂霸占了我的身体,成为太后,十年后,夺舍的灵魂走了,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太后啊
纪云脑子里狂风暴雨,窗外突然变亮了,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纪云像条泥鳅似的溜回到床上。
值夜的宫人也随之惊醒,扶着熏笼站起来。
此时快三更了,永兴帝刚刚批阅完奏疏,来探望纪太后。
见太后依然没醒,永兴帝把宋院判叫来,正欲痛骂,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进来说道“皇上,李太后来了。”
永兴帝赶紧去门口迎接亲娘,李太后屏退众人,和儿子说体己话,“你忙着国家大事到深夜方休,还要操心纪太后的病,要保重龙体啊。”
永兴帝说道“朕用过夜宵了,来看看纪太后再回乾清宫休息。”
李太后看了看病榻上“昏迷”的纪云,叹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从来都是个有福气的,你我母子当年若没有她暗中扶持,估计早就死在安乐堂。你得好好孝顺她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早就定在二月十五选秀,选出皇后和两个嫔妃,为皇家开枝散叶。”
“你下旨要她主持选秀,可是东厂那边没找到刺客的幕后主使,十五那天即使她能醒过来,你也不好让她继续冒险,抛头露面,这次选秀真是历经波折啊。”
永兴帝蹙起剑眉,说道“纪太后这个样子,朕无心大婚。给这些秀女一些赏赐,打发她们回家自行聘嫁。”
李太后不同意,“今年不选,明年也要选。这些秀女都是从民间千挑万选出来的,你把她们打发出宫,嫁给别人,明年再选一次,难道一国之君要从上一次挑剩下的民女中选皇后劳民伤财,也不体面。”
选秀就像割韭菜,皇帝只选头茬韭菜,现在要把头茬的韭菜拱手让人,再次选秀,割的第二道韭菜就不好“吃”了。
“何况”李太后亲自给纪云掖了掖被角,“这一次的秀女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三十二个。她们替纪太后挡了血光之灾,是有功的,怎么好放弃她们”
永兴帝问“太后的意思是”
季太后说道“哀家替纪太后主持选秀。”
“这”永兴帝有些犹豫,毕竟纪太后是嫡母,位居正统,李太后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永兴帝不敢明说,
李太后说道“哀家也是太后,去年你封我们为太后时,圣旨上说是两宫并尊的。哀家为了纪太后的安全、皇家的名誉还有你的子嗣考虑,不得已帮忙主持选秀,合情合理。”
“再说了,你大婚之后,皇后敬献的第一杯媳妇茶自然是给仁圣太后的,第二杯才轮到哀家,礼不可废。”
永兴帝说道“明日朕与内阁大臣商量一下。”
这是选元后,需要慎重考虑。
“昏迷”的纪云听了,心想这个少年太子是个有脑子的,不会轻易被人左右。
十年过去,到底是几皇子继承皇位
晓得也没有用,当年内库保管员纪云根本没有资格效命御前,是个基层女公务员,她连皇帝和六宫嫔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何况是尊贵的皇子们。
李太后有事说事,说完就摆驾回宫了,永兴帝少年人,火气大,把宋院判叫来痛骂之后依然不解气,命人拖出去打板子。
宋院判一把年纪了,一棍子打下去恐怕要了老命,遂跪地求饶。
御马监的人立刻堵了嘴,就像扯狗皮膏药似的,把宋院判从地上“揭”下来。
眼瞅着要连累无辜之人,纪云不装了,赶紧咳嗽了两声,故作梦魇状,“有刺客救命啊”
纪太后醒了
永兴帝大喜,跑到病榻旁边说道“太后莫要担心,刺客已经全部伏诛,慈庆宫是安全的。”
纪云瞪大双眼,抱着枕头,呲溜一下蹿到了床尾,一脸警惕的看着永兴帝“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哀家寝宫”
又指着正在拖拽宋院判的御用监勇士营的官兵,“你楞在干什么还不快来救驾”
这是寝宫里纪云唯一熟悉的面庞他就是那天将她拖出水潭的人。
他头戴红毡笠,穿着绿衣,外罩着红色的无袖褡护类似垂到脚踝的长款马甲,眉目若画。
方才纪云慌乱之时思索对策,心想一头大蒜强行装水仙,刚开始还能装一装,到后来迟迟不开花还抽出一根蒜苗来,破绽百出很可能被视为妖孽,不如一开始就自爆其短,有什么错处就推脱“我不记得了”。
别问,问就是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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