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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0

有些事情没有发生就根本说不清楚,所以任雨泽目前对车本立的所有准备工作还是很满意的,但另一个事情却接踵而来,就在这几天,几乎只是一夜的功夫,整个北江市都布满了地铁工程的讯息,在任雨泽经过的街巷都能够看到诸如“北江地铁,城市新形象,市民新生活”之类的标语,任雨泽觉得最令人叫绝的标语是“今天的不便,是为了明天的方便”,这标语看上去入情入理,实际上却是霸气十足:在地铁工程面前,任何的卑微的个人感受都是微不足道的。看1看

但是无论如何,地铁给北江人的生活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和莫可名状的期望,对于北江市的所有人而言,地铁意味着一份割舍不去的情结。早在多年前,北江市便开始筹措地铁工程的规划,但一次次在北京决策层那里被搁置,以至于北江人中流传着这么一句歇后语:北江城里修地铁——没那个事。

地铁工程一度成为北江省政界讳莫如深的话题,极少再被人提及。

不料上一届的王封蕴书记和云婷之却在其就任之初,再一次将北江市的地铁规划锁定为自己任内的工作目标,有人断言王封蕴和云婷之此举无非是上任伊始难免书生意气,最终无非不了了之收场罢了。

岂知这王封蕴和云婷之却偏偏是个极其倔强之人,在任期的几年内,他们无数次领着有关部门的头头脑脑跑首都,终于捧回北京的一纸许可,似乎一夜之间,北江市便站在了地铁时代的门外,可惜好景不长啊,王封蕴在北江省的权利大博弈中中箭落马,这就让李云中书记捡了一个现成的业绩。

任雨泽虽然过去不在北江市,但也多少了解一些北江市地铁前期规划的波折:北江市地铁项目获批的消息刺激了众多商家的神经,大家将它的到来视作一场迎接创富机遇的狂欢,一场围绕地铁路线与站点设置的纷争旷日持久得在北江省喧嚣。

北江市的城市规划十分方正,是以最初的地铁路线被设计成典型的“井”字形,这也是最经济的路线。岂知这条路线却在省委和省政府的一次次协调会后一次次被修改,最诡异的事情是,北江地铁工程指挥部曾经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四次公布版本不同的地铁规划图,其间自然少不了各种竭尽能事的公关,各种关系的竞相游说,以至于北京的一些地铁专家一提到北江市便摇头唏嘘:“水太深、水太深!”

这种情形终于引起了国家发改委的不满,差一点点又让这个项目搁浅,后来李云中和云婷之也都曾赴京周旋此事,好歹是保住了地铁项目,之前的乱局也就此平息了下来,只是最终版本的地铁路线规划图,已经复杂到无以复加,总里程较之最初竟然几乎翻倍。

北江大学颜教授曾在南方一家知名的报纸上撰写长文痛批北江省地铁筹建过程中的乱相,并断言北江地铁或将成为贻害北江省的怪胎。

这件事一度令李云中大为光火,苏良世也数次约见北江大学校长,意在通过向校方施压遏止类似言论的出现。岂料貌似温良随和的校长,实际上却是极其强韧之人,对苏良世的一番劝解之词始终未置可否,也没有去制约手下的那个教授,其直接结果是一系列相关的文章在那家报纸上连续登载,实是令这位一向高高在上苏良世倍感颜面大失,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走入北江大学半步。

任雨泽现在接手了好几个地铁站的搬迁工作,其他的地方到还罢了,唯独这一号线的中心站点任雨泽是有点看法的,他觉得北江市的这个小商品城本来就很不容易,现在刚刚打出了一些名气,在周边各省有了些知名度,马上又要搬迁,实在是很不妥当,因为有些问题拿不准,任雨泽不敢自作主张,今天就决定到省委见见李云中,把这个问题谈一下。

任雨泽拿上了相关的搬迁资料,坐车到了省委大院,为防止自己扑空,还没到省委的时候,任雨泽就和李云中的秘书联系了一下,听说李云中在办公室,任雨泽就直接到了李云中办公的小搂。

上楼去见李云中的秘书,任雨泽和他小声了说了几句话,见李云中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的,任雨泽就敲门几声,稍等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思考问题的李云中睁开眼睛,便朝着任雨泽轻轻招手道:“雨泽同志来了,过来坐吧。”

任雨泽赶紧在李云中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云中看着任雨泽,好一会才说:“雨泽,你看看我办公桌上的那个东西。”

任雨泽有点不解的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了李云中办公桌旁边,低头一看,上面放着一张大纸,却是写着地铁的事情,任雨泽快速的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直指北江市如火如荼的地铁项目。

大字报的内容几乎事事都有所指,只是又被北江大学的颜教授这位大才子的春秋笔法处理得似是而非,倒也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但上面明显的提到了一号线需要拆迁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而且言辞颇为激烈。

任雨泽就摇摇头,说:“李书记,这是什么地方来的。”

李云中有点好笑的说:“这是我们北江大学的颜教授偷偷贴到省委大门口的一份意见书。这上面可是把北江地铁说的一钱不值。”

任雨泽也有点好笑,这有些个教授砖家啊,乱弹琴,作为北江省的地铁工程,说良心话,还是很有益处的,可以极大的缓解整个北江市拥堵现象,为广大群众大开方便之门,至于修建中可能出现的一些问题,那是难以避免的,还有站点拆迁的问题,也都是大方向中的小瑕疵,不能一点盖面,全盘否定。

任雨泽刚要说话,就见省纪检委的黄副书记也敲门走了进来,招呼说:“李书记,你找我啊。任书记也在啊,呵呵,好久不见。”

李云中点点头,拍拍身边的沙发说:“你坐下吧。”

任雨泽和这个纪检委的黄副书记那更是老相识了,过去两人有过几次的遭遇,但这个黄副书记最后始终也没有把任雨泽弄倒,这不得不说是他的一个遗憾,但黄副书记对任雨泽也是更为敬重,现在没想到时过境迁,任雨泽摇身一变,职务就超越了自己。

李云中指了指任雨泽手中的那个大字报问:“这怎么回事啊,搞的跟过去文~革一样。”

黄副书记就忙说:“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情况,北江大学的这个颜教授啊,就是一根筋,大字报是他写的,也是他贴的,很多人都说他神志错乱呢。”

任雨泽却觉得这颜教授不一定真如众人想象得那般不堪,他这番不痛不痒的举动难保不是在敲山震虎,那些在地铁项目中暗渡陈仓的人未必不会心有余悸,特别是对小商品城的搬迁不满,这也多多少少和自己的想法有点相同的。

任雨泽正在想着,却听见李云中冲着自己点点头道:“雨泽同志,你对这个事情有什么看法?”

任雨泽一时却瞧不出李云中的态度,且他打心眼中还是同情颜教授的,便含糊地说道:“颜教授这种做法自然是不妥,我想黄副书记这里应该采取点措施,否则终归会有不好的影响。”

任雨泽觉得,既然李云中把黄副书记叫来了,肯定的是想让他处理这事,自己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李云中想了想,颔首道:“这个颜教授啊,这么做了,北江市还留得下他吗?”

任雨泽听罢,不由得心头一惊,不由得偷眼去瞧那黄副书记的表情,只见他神色肃穆,只顾一个劲儿点头称是,任雨泽不由得心生同情。

黄副书记也说:“是啊,要不就查一查他?”

李云中沉默片刻道:“雨泽啊,你认为怎么样?……”他说着,却拿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任雨泽看。

任雨泽很是犹豫,要说颜教授这样做确实有点添乱,但这事情也到不了上纲上线的地步,

任雨泽说道:“那个颜教授毕竟在大学待了几十年,也算老学究了,我想事情不要搞的过激,否则他到处乱讲,真真假假的,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纪检委的黄副书记恨恨地说道:“这个老家伙就是破罐子破摔!不行我回纪检委合计合计,找个机会把他给双规了!”

任雨泽听得心惊肉跳,却平静地说道:“黄书记,我看不妨通过他的家人做做他的工作,能够息事宁人就算了吧。”

黄副书记道:“这个法子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那颜教授实在是强横,口口声声说自己非要将北江省的天捅破个窟窿不可。要是对他客气了倒显得在纵容他了!再说颜教授现在又不见了,据说他曾经撂下话说要去北京上访,这不,信访办的同志已经带着人去北京寻他去了。”

任雨泽情知,如果颜教授赴京上访的消息传出来,不知道要让多少人睡不着觉呢。

任雨泽沉吟着说:“虽然颜教授在这上面写的有些夸张,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上面说到的这个小商品城的搬迁问题啊,其实我也有同感,觉得修地铁本来就是为了方面大家,但不能为了这个事情,影响到本来就发展正常的另一些问题。”

李云中眉毛一挑,脸色几变,说:“修地铁是大事。”

任雨泽也在心中叹口气,看来李云中并不喜欢自己这个说发,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搬迁相比地铁那都是小问题了,但任雨泽认为,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大利益能不危害小利益那是最好了,当然,地铁作为李云中的一大政绩,他确实没有少操心,就算过去王书记在的时候,李云中为地铁的项目也算的上呕心沥血了,现在有人大放厥词,他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任雨泽要考虑一下自己对一号线站点的搬迁问题是否应该在今天来说了,或许应该错过这个时间说更好一点。

正在任雨泽思考中,李云中又问:“雨泽,你今天来准备说点什么事情?”

任雨泽忙说:“我想听听李书记对地铁搬迁还有什么新的指示没有。”

李云中摇下头,说:“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吧,对了,上次我说的话你想通了没有。”

任雨泽当然不能说自己已经想通,并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就很小心的说:“嗯,想通了,所以我会把交通局易局长的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李云中眼光闪动了一下,点点头,说:“好,这样就对了,要从大处着眼。”

任雨泽也就附和着点点头,任雨泽想,今天只能这样了,小商品城搬迁的事情,只有改天再说,这颜教授一闹,搞的自己都有点不好张口提这事情了。

同时,任雨泽还觉得李云中将颜教授事情的化解寄希望于黄副书记的想法其实是行不通的,黄副书记所擅长的无非是那套习耳熟能详的围追堵截、软硬兼施的法子。那颜教授毕竟是在大学中浸淫了数十年的主儿,黄副书记的那一套倒未必能够奈何的了他。这恰恰是任雨泽最担心的:若是颜教授真的激怒了李云中,只怕让小商品城的搬迁事宜更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任雨泽的心中不由得一紧,却笑着对黄副书记说道:“黄书记,这个颜教授可不比寻常,他毕竟是北江大学的老教授,据说他的那些同学中可是有不少人物是不容小觑的啊。”

黄副书记一张光溜溜的白面却早已被不安染成了黑紫色,他低声叹息道:“任书记啊,我何尝不知道这一节啊,我听说信访办的人今天已经赶去北京了,驻京办那边也已经到处去去找他了,那可是北京城啊。我们也只是仅仅人力而已,真不知道这老头中了什么邪火……”

黄副书记说得兴起,却发现李云中只顾低头转着手中的茶杯,知道自己说得多了,忙不迭的住了口。

李云中见黄副书记住了嘴,才说:“这样吧,还是按任书记的意思,先找到人做做他的工作,尽量说服教育,不要把事情弄僵了。”

黄副书记也忙着答应了,见没有别的事情,他就告辞离开了。

任雨泽也准备告辞。

李云中有想了想,留住了任雨泽,说:“雨泽同志,你谈谈一号线主站的搬迁问题吧,我感觉你今天应该是来说这个问题的吧,那就痛快一下。”

任雨泽本来今天是不想说的,但既然李云中问到了名下,任雨泽也就不好在推辞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最后啊,我就希望省委和政府可以考虑一下,把主站偏移一点,错开小商品批发市场。”

李云中就闭上眼想了好一会,任雨泽也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好吧,这事情我和良世同志碰个头商量一下。”

“那行吧,我等书记你的消息。”

李云中的心情似乎今天很不好,任雨泽也就不敢耽误,忙告辞离开了。

从李云中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任雨泽的心情也有点惴惴不安的,他到现在还是没有摸清李云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任雨泽真有点后悔起来,自己要是换个时间过来见李云中,效果应该比今天好的多,李云中已经对自己有了一些看法了,自己在搬迁舞台上和他想法又发生了分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多心。

这样想着,任雨泽就下楼不由的走到了云婷之的办公室门口了,任雨泽一愣,站在门口想自己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正发愣呢,就见云婷之的门打开了,云婷之的秘书一下走了出来,看到任雨泽很亲热的招呼:“任记的吗?请请,书记刚忙完。”

这个秘书也是知道任雨泽和云婷之关系密切的,所以每次都对任雨泽格外的客气。

任雨泽只好说:“嗯,我顺道来看看云书记。”

这样说着,秘书又推开了云婷之的门,任雨泽一眼就看到了云婷之,云婷之正在办公椅上坐着,见是任雨泽,招手笑着站了起来。

任雨泽就给云婷之问过好,秘书刚要给任雨泽泡茶,云婷之说:“你不管了,我来给任书记泡点咖啡。”

任雨泽这才发觉,云婷之也端着一杯咖啡。

秘书出去了,云婷之给任雨泽泡上了一杯咖啡说:“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想喝咖啡了,刚好你陪陪我。”

任雨泽勉强的笑笑,今天他心情异乎寻常得差,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多了一份对李云中的担忧,他静静的靠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呆呆地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出神,却见云婷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任雨泽胸腔中顿时满盈了淡淡的暖意。

“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云婷之坐在了任雨泽的对面。

任雨泽笑笑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心神不宁的。”说着话,从茶几上轻轻地握住了她温暖柔软的小手。

云婷之温言说道:“是在李那里受气了吗?”

任雨泽苦笑着含糊地说了原委。

云婷之正色道:“我也知道颜教授这个人,是一个很古板,很固执的人啊,不过你今天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云中书记说起小商品城搬迁的事情,你要知道,云中书记为地铁是费尽了心血,对你们的异议,放在谁身上都很难受的。”

任雨泽点头,有点后悔的说:“我本来不想说了,但后来还是说了,唉。”

“怕就怕最后云中书记对你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意思?”

云婷之眯上了眼,好一会才说:“你帮颜教授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又提出了他一样的观点,这是很容易让人联想的,如果放在我身上,我也会怀疑你是不是和颜教授有什么联系。”

任雨泽大吃一惊,这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心神不安了,是的,自己在内心其实也是有这个担心的,只是自己没敢往这个上面多想,现在云婷之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自己想要回避,已经不成了。

任雨泽稍微用力捏捏她的指尖道:“我从来都不认识这个颜教授,只是听说过这个人。”

云婷之见他说得真切,便十分动情地将他的几根手指捉在掌心,用力握着,道:“我知道,不过你也顺其自然吧,也许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沐浴在云婷之温柔的眼波中,任雨泽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了,是啊,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离开了省委,车刚启动,任雨泽便开始闭目养神了,想着心事,人也被小车摇晃地恹恹欲睡,却只能一味强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如今已经是身居高位的任雨泽会经常的反省自己,特别是在车上的时候,连秘书小刘都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到了反省自己的时候了。

车经过河底隧道的时候,因为隧道内的气流逆冲,任雨泽只觉得耳膜嗡的一声之后,整个耳朵竟如灌了水一般,似乎一下子便远离了原本的世界一般。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车轮碾压路面的脆响声都变了飘渺而不真实。

这时手边的电话却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任雨泽低头一看,电话号码很熟悉,是文秘书长的电话,任雨泽赶紧揿下了接听键。

这一会任雨泽的听力有碍,只能听见对方仿佛是在极为嘈杂的人群中说话,就只有高低起伏的音调却听不见半个字,他心中着急,便连声喂喂喂同对方呼应着,幸而这时汽车驶出了隧道,整个世界便如同突然扯掉了蒙盖多日的幕布一般,顿时恢复了本该有的清晰。

电话的那头竟是文秘书长,他身边的嘈杂声似乎更加大了,于是他的嗓门便也大了起来:“书记啊,你赶快回来!”

任雨泽倒是从未见文秘书长如此失态过,预感到市委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索性便直截问道:“文秘书长,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文秘书长在那面大声说:“书记,小商品市场的商贩们将市政府围起来了!”

任雨泽听罢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市里最近为了响应省政府的指示,已经着手为搬迁工作做准备了,因为现在还在规划阶段,所以这些事情任雨泽大部分是委托文秘书长在操作,按省里的意思,要将小商品市场拆除,取而代之以一座现代化的大型商贸城,目前正处于动迁的规划和准备阶段,虽然决策层一再强调不能将这一规划外漏半点,估计还是有人将这消息捅了出来阿,这势必会引起市场中的商户们的极度不满了。

任雨泽素知文秘书长为人谨慎克制,如今突然面临这种万分紧急的状况,肯定很是紧张,任雨泽是不能紧张的,对着电话沉声说道:“秘书长,是不是已经通知公安局的老邬了,你尽量心平气和地同他们谈,不要与他们发生任何冲突,天不会塌下来!”

“嗯,我已经通知了。”

“那杨市长呢?”任雨泽很奇怪,商户们围了政府,杨喻义在什么地方。

文秘书长说:“杨市长我也通知了,但他说正在接待重要客户,抽不出身来处理,让我先顶着。”

任雨泽鼻中冷哼一声,看来这杨喻义是准备看笑话了,任雨泽说:“好吧,我很快就到了。”

说罢,任雨泽便轻轻地合上了电话,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没有一件事情是让人省心的,看来有人是要给我难堪啊!”

小刘在前面听得出任雨泽所指的人应是市长杨喻义,却不便明说,只是低声道:“任书记你当然是在为北江市的长远做打算,但总有一些目光短浅的人只能盯着脸面前的那些东西。”

任雨泽若有所思地看了小刘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任雨泽身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铃音是那首经典的《忧愁河上的金桥》,任雨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扭过头去,低声道:“您好,苏大记者啊,什么?你说北京《时代瞭望》的记者昨天已经住到北江市了。。。。。。”

不一会的功夫,任雨泽“好好好”的说着,收了线,小刘见任雨泽面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了,轻声道:“周师傅,开快些吧。”

小周自然领会,便加大了马力,全速向市政府驶去。后排的任雨泽一言不发,小刘猜想他是在考虑回去以后的事情,便不敢发出半点的声响。

车很快,一路鸣笛、抢道,竟然躲过了沿途的所有红灯,小刘知道小周司机有意要在任雨泽的面前逞能,却只是装着闭目养神,浑然不觉一般。

车很快到了市政府不远的地方,任雨泽便看见市政府门前的空地上人头攒动,秘书小刘不由得暗暗吃惊,忙示意小周放慢了速度,回头轻声问道:“任书记,您看我们是不是先……?”

任雨泽大手一挥道:“开过去吧,文秘书长他们怕是快要顶不住了。”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到了人丛附近,任雨泽已经决意要同上访的人群直面,索性便打开车门立在了车外,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横在市政府的移动门上,上面写着:“亿超小商品市场全体业主向市领导问好!”,不下千人秩序井然的静坐在门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四下围观的闲人却明显要多得多。

任雨泽看得出这些人是保持了相当的克制有备而来的,在四处看看,还有市里的几个副市长也在,文秘书长正在那里对人们说着什么,市公安局局长邬清源倒是威风凛凛地守在大门前,十余名干警一字排开,显然是预防人群冲进去。常务副市长杭正固则脸色铁青的在旁边值班室的檐下侧身立着,副市长王树明正指天画地地对他说着什么。

这时,任雨泽已经打开了车门,径直向大门前走过去。周围自然有不少人识得他,嘁嘁喳喳地私语声明显大了许多,更有一些无所事事的闲汉尖着嗓子大声起哄。任雨泽却仿若未闻,不疾不徐地在静坐的人群中穿行。

常务副市长杭正固远远地看见任雨泽,立刻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快地迎了过来,他的脸上都挂着无法掩饰的欣喜:“任书记,您总算是来了,您瞧这算是怎么回事呢。这群人就这么不言不语、死乞白赖地在这儿坐着,整个一群癞蛤蟆,不咬人,他们可是够膈应你。依着我,就让老邬他们过来该抓的抓、该关的关,没有什么同他们好客气的!”杭正固副市长情绪激愤,说得嘴角都起了一层白沫,却没有觉察到任雨泽的脸色已经罩上一层寒霜。

倒是文秘书长瞧出了任雨泽的不快,轻轻了抚了抚杭正固的后背道:“老杭,情况你比较熟悉,给任书记汇报一下吧。”

情况其实十分简单:市政府在亿超小商品市场地段规划现代化商贸城而将市场迁至郊区的三里湾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多要依赖这个市场讨生活的商户们顿觉未来生计无望,连夜聚集了起来商议对策。

据说这些人中起头的是个叫孙海波的商户。这个孙海波原本是北江市印染厂的业务员,企业破产重组后便在小商品市场内做起了个体户。这孙海波在小商品市场内干得如鱼得水,几年内便在市场内盘下了四五个铺面。市里也曾将他作为下岗再就业的典型进行过报道,北江日报的重要版面上还登载过杨喻义市长同他亲切握手的大幅照片。

孙海波也算是个经多识广、颇有见识的人物,竟能够在一夜之间将这么许多人组织到市政府门前来,且他们不叫不闹、秩序井然,反倒是令一向习惯于血泪控诉、恶言相向的副市长杭正固感到束手无策了。

任雨泽听副市长杭正固描述得绘声绘色,但任雨泽的表情却瞧不出半点端倪来,这些人委实摸不准他的想法了,杭正固似乎也瞧不出任雨泽的心思,两片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着待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任雨泽大手一挥打断道:“这次只怕我们都有麻烦了,处理不好,大家都要倒霉。”

杭正固闻听不由得“哦”了一声,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中深陷的眼眶中滚出来一般。

任雨泽并不看他,继续说道:“那个孙海波可是比很多老信访高明得多,人家兵分两路,据刚才一个朋友说,他们已经邀请了北京《时代瞭望》的记者,记者昨天已经住到北江市了!”

杭正固和其他的几个副市长的脸不约而同地涨得通红,杭正固颤声道:“这些人想、想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副市长王树明则是啪地一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咬牙切齿地想说些什么,却正迎着任雨泽一张冰冷的面孔,顿时戛然而止,畏畏缩缩地往杭正固的身后退了过去。

任雨泽却回身向邬清源招了招手道:“老邬,你这边辛苦一下,无论如何不要发生冲突。另外啊,还要麻烦你一下,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查出《时代瞭望》记者住在那个酒店。”

邬清源会意地点点头便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任雨泽知道这位邬清源向来以干练著称,他既然表现得这般从容,想来是必有把握的。

任雨泽又转身对秘书小刘说道:“你现在打电话给宣传部的席建安部长,让他通知电视台、广播台、北江在线网站三家媒体立刻赶过来,做好直播准备。”

小刘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多问便连连称是地在手机上找宣传部部长席建安的电话。只听见任雨泽继续对杭正固,文秘书长二人说道:“你们立刻联系孙海波,就说我任雨泽要代表市委、市政府同他们对话!”

文秘书长忙问:“什么时候开始?”

任雨泽就看了看这静坐的人群,说:“在过两个小时吧,现在媒体还没有过来,另外你们也和这些人沟通一下,让他们选出代表来,在市政府的大会议室对话。”

文秘书长就赶忙去安排了,任雨泽看看局面现在还不算太乱,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其他的一些人,上了政府的办公楼,准备起来。

这个时候,任雨泽又接到了几个电话,有李云中书记的,还有苏良世的,还有云婷之的,他们也几乎是一个口径,就是让自己妥善处理好这次**,不能发生流血冲突。

这一点任雨泽感觉不会的,今天来的都是商贩们,而且也都是挣了钱的商贩们,这也就避免了他们的乱闹,终究他们也都是为了想更好的挣钱才来到这个地方的,要是小商品城真的都不挣钱,你搬不搬,迁不迁的,他们肯定也就不会关注。

不过在刚才的电话中,任雨泽还是听出了李云中口气中少有的强硬,虽然他也在强调不要流血冲突,但显然的,李云中这次是很生气的,他不希望在自己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大举措刚刚实施,就出现这样的局面,同时他也坚信,省委和省政府的地铁工程是没有错的。

任雨泽也能理解李云中的心情,但接下来准备更好的控制住局面,安抚好这些商户,任雨泽是需要仔细的想想,他不能靠别人,地铁的搬迁工作本来也是自己在全面负责,自己责无旁贷的要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任雨泽坐进了王稼祥的办公室,抽着烟,静静的想着。。。。。

时间不长,杨喻义也赶了回来,他表现的很是愤怒,见了任雨泽就说:“这些人真不像话,任书记,我看干脆给他们来点硬的,全市都知道修地铁是好事,群众都拥护支持的,他们瞎闹什么?”

任雨泽淡淡的说:“是啊,事情确实是好事,但他们或许也有自己的理由吧,等一会我们可以听听,道理不怕讲,事实也不怕辩,对不对?”

杨喻义干笑两声,说:“嗯嗯,那到也是,一会我也参加。”

任雨泽不置可否的笑笑,心里想,只怕这样的事情你不想来也不敢不来。。

杨喻义离开之后,公安局的邬清源局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任书记,你说的这个报社记者我们找到住的地方了,现在怎么办?”

任雨泽抬腕看了看手表,觉得时间还够,说:“嗯,很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人了,这样吧吗,你们暂时不要采取行动,我马上过去见见这个记者。”

“你亲自见他?”邬清源估计是感到有点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个记者吗?自己把他弄到是政府来就是了。

但任雨泽是不敢和他一个想法的,现在的记者,那都是无冕之王,真惹上了,麻烦不断,自己要亲自处理一下,不能让他满嘴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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