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外人再怎么样，也比不得姐姐是静熙的生母。”
宝笙敛目一笑，看了看日头，起身又道：“时辰也不早了，姐姐，我也得赶快回去了。那贱人好不容易如此信任我，可万万不能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前功尽弃了。”
成姬点一点头，道：“你说的对，云凌聪明得很，你切莫露了马脚。”说罢冲外一喊：“杏儿，进来。”
杏儿正在外殿无聊的省着闷气，一听得成姬叫她，连忙踱着小步进来，站在宝笙身旁。
成姬衣衫一敛，稳声道：“杏儿，你去我的妆台中取了方子，跟着宝笙亲自送到云涟殿。”
“别了，”宝笙一挥手，不知为何，看着杏儿她总觉得有点厌烦，便道：“娘娘既然想派身边人亲自送去以表心意，不若一会儿再让杏儿过来。与我一道走倒显得有些刻意，多此一举了。”
成姬微一思索，想来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先回去复命吧。”
宝笙欠身行一行礼，转身欲走，却突然又回首，道：“娘娘，可别光记挂着云涟殿，还有琳琅殿呢！”
成姬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放心吧。”
望着宝笙渐渐远去的身影，成姬眼底沁出的寒意愈积愈多…
杏儿站在一旁，只觉成姬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而自己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半晌，成姬才道：“好了，你一会儿去我妆台中拿着方子，亲自到云涟殿交给云昭训。”
“是，娘娘。”杏儿一听说可以离开此刻寒烟阁了，心中一松。
“既然你今日说花坛那里的露水更多，那么从明日起，就每日采两瓶回来。一瓶留在寒烟阁，另一瓶送去云涟殿。”
杏儿大惊，身形一凛，原本的樱桃小口也不禁微微张开：“娘娘，这…云涟殿每日有固定的宫婢来采集露水啊，何故非让奴婢来采集？”
成姬每日用来润面润身的露水已然数量不少，如今要取双倍的数量，简直是要累折了杏儿的腰。何况杏儿自己额上的旧伤未愈，本还存着私心要留下一些，如此一来，即便是将整个东宫的露水都采集来也未必够啊！
成姬轻轻抬眸，见着杏儿这副大惊小怪的不情愿样，心中不悦，道：“云涟殿的人采那是她们的事儿，咱们采完送过去那是寒烟阁的心意，怎么能一样？采一瓶也是采，两瓶也是采，你哪里有那么多怨言？”
更何况，成姬也有自己的打算。虽然宝笙一再确认那个凝珠十分老实，断然不会从杏儿口中探听出什么，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上，万万不要再让杏儿与云涟殿的人来往过密。
杏儿的贝齿轻咬下唇，委屈地几乎要溢出了眼泪。然而身为奴婢，哪里有主子吩咐了差事而自己却不愿做的道理呢？于是只得咬咬牙，欠身道：“奴婢遵命。”
凝珠此时正在云涟殿的殿外打扫，远远地便看见杏儿铁青着脸过来，忙迎了上去：“咦，杏儿姐姐，你今日怎么想起来云涟殿了？”
杏儿正一肚子火儿，那有闲情逸致去与凝珠套近乎，于是没好气道：“怎么，我便不能来么？还不是你们云昭训，非要什么方子，惹得我也受累。”
凝珠一听杏儿口出这等不敬之语，忙低下头不再言语。而杏儿也晓得背后妄议主子乃是宫中大忌，于是嘴角一撇，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哎呀，也没什么啦。不过要恭喜妹妹你，以后可少了一项苦差事。”
凝珠不解，疑惑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杏儿心中发酸，两颗眸子不自觉地便红了起来：“云昭训来要方子，我家主子便说，以后不必劳烦云涟殿的人来采集露水了，让我一并采集了送来。”
凝珠微微张口，惊讶道：“那姐姐该有多劳累啊！”
杏儿一听这话，愈发觉得自己委屈，撇嘴道：“可不是么？她自己是主子，哪里晓得做奴婢的苦。我夜夜服侍了她安寝之后才能入睡，为了采集露水，每日四更天连鸡都没叫便要起床，她哪里晓得这辛苦！”
凝珠一咬下唇，露出了无尽的同情神色，转而突然道：“姐姐，不若我来帮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们一起采。”
杏儿正待高兴，然而却突然生了些警惕之心，望着凝珠秀眉的脸庞，蹙眉道：“你干嘛这么好心？这活儿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凝珠突然苦笑一下，只作不觉杏儿的疑惑，轻声道：“姐姐，你以为我真躲得过这活儿么？我们娘娘如今身怀有孕，外人送来的东西一向是不碰的。我想，即便姐姐你每日送来了一瓶子露水，我们娘娘肯定也是不会用的，而是会继续用我收集的露水。”
杏儿愣了片刻，突然眸中一亮，连连点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事情呢！”
宫中的主子一向都小心谨慎的很，成姬虽然是想献个殷勤，可云昭训也不见得领情啊！而且也许，成姬早就知道云昭训不会用，却还让自己去采集露水…念及此处，杏儿不禁心中又一次溢出了几分委屈。
凝珠莞尔一笑，甜甜道：“姐姐你大可随意灌一瓶子水过来就是了，反正我们娘娘也不会用的。”
杏儿一想，确实是这个样子。不管怎样，毕竟自己是可以轻松点了，适才笼罩心间的层层阴霾一扫而光，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颜：“这样就好。没看出来啊，你这小丫头还挺机灵的，姐姐记着你的好。”
“姐姐这是取笑我呢，”凝珠一脸委屈，道：“东宫人人都知道我笨，都欺负我，不愿意理我。只有姐姐一直对我好，还教我如何采集露水，所以我当然对姐姐好。”
杏儿一向的嚣张，从未将凝珠放在眼中，然而此刻听了这蠢笨的凝珠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心中竟然突然添了几分感动，咧嘴一笑，道：“好了好了，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先去给云昭训送方子了，明天晨起还在老地方，咱们姐妹再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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