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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逸舟头大,扫一眼柳芝娴,这烫手山芋怎么也不该他来接呀。
也是这一刻顿悟母胎单身一身轻的好处。
雒文昕双手抄进裤兜,闲闲地说:“我跟小熊姐姐以前认识。”
“噢……”
康曼妮自然望向柳芝娴,期待她补充更多信息。
柳芝娴圆场道:“以前小熊来我上大学的城市玩,到他那蹭过几晚。”
熊逸舟腹诽:说得跟蹭他宿舍一样,明明是四人游时两两住宿,他对柳芝娴带来的漂亮小姐姐还有点印象。
但亲姐的面子不能抹。
姐夫的面子更要稳住。
熊逸舟口上应着,“对啊。——没想到还能记得我。”
雒文昕说:“阿娴唯一的弟弟,她经常提及,当然记得。”
康曼妮长长噢一声,没有再继续。
康昭作为领队,一一确认队员的物资装备,然后率队出发。
柳芝娴和康昭的东西大半部分在他肩上,她只背着一些轻量的。
康曼妮和熊逸舟之间的分配也差不多如此。
山路起先宽畅,队伍还可分两列行进。
到后来仅剩一人宽,康昭领头开路,熊逸舟断后。
队伍里有两个脚力有限的女人,许嘉珩和雒文昕又带着“□□短炮”,一路走走停停,春游似的。
康曼妮想跟柳芝娴打听点内情,但康昭在前,两人不好咬耳朵。
其实从熊逸舟那边突破更方便。
但熊逸舟这个半吊子围观别人摄影,竟然能浑水摸鱼接上几句话,跟两个同龄男人有说有笑。
康曼妮不好打断他突如其来的兴致。
中午,他们抵达溪流边歇脚进食。
热食留今晚安营扎寨,他们择阴凉处席地而坐,啃起干粮。
熊逸舟竟然还兜来一袋所里食堂的鸡蛋,人均分配任务消灭。
柳芝娴极其自然掰下蛋白吃掉,蛋黄留给康昭。
康曼妮看看自己手中蛋黄,又瞄瞄熊逸舟。
眼神明示强烈。
熊逸舟捏着自己吃一半的鸡蛋,虎气脸骂一句:“滚。”
康曼妮跟教导主任似的竖起手指隔空点他,像在骂:你有种。
许嘉珩旁观全程,蛋壳撕到一半停下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们也是……”
康曼妮塞下蛋黄苦不能言,忙不迭摆手。
熊逸舟也表示抗议,“这种玩笑开不得,会有生命危险。”
康曼妮:“再说一遍。”
熊逸舟:“吃蛋吃蛋。”
雒文昕默默看着,没有插话。
定计划前康昭研究过天气。
今天刚刚好,天阴,偶有阳光,山中绿植茂盛,不算太炎热。
早几天日头毒辣,晚几天大雨倾盆。
不多时,溪边来了另一拨人。
个个脸庞青涩,眼怀憧憬,打扮像学生,也是各种“□□短炮”。
十个中只有两个稍显老成,估计是向导。
康昭朝熊逸舟使眼色,熊逸舟轻轻摇头,意思是:我也不认识。
向导不是本地人。
门鹤岭有固定而公开的登山路线,每年不少户外爱好者慕名而来。尤其近年短视频发展迅速,更成为“返璞归真”派系的热门之地。
熊逸舟大口塞完最后一块面包,抹去唇周碎屑,灌几口矿泉水后起身过去搭讪。
不得不说,熊逸舟的确长着一张讨喜的俊脸。
与康昭的深沉难测不同,熊逸舟一脸坦然的真诚,很容易让人降下心理防线。
果然好一会,那些年轻男女都一块笑起来,好像同时被某个梗戳到。
而康昭一直盯着远离众人的一个女人,确切说,是盯她指尖燃着的烟。
柳芝娴掌心贴上他紧绷的脊背,摩挲着,像在抹匀一坨隐形的身体乳。
康昭自嘲一笑,肩膀稍稍放松。
“职业病。”
康昭还能边看边喂面包,雒文昕则全然停手,交替打量两位特殊的职业人。
虽然不曾有过深入交流,雒文昕仍能感觉出眼前这位是坚不可摧的强者。
强到他找不到鸡蛋壳上的那道缝。
熊逸舟回来,路过那个抽烟女时,忍不住多嘴。
“林区不要抽烟。”
女人身材姣好瘦削,单眼皮自带刻薄的清冷。
她愣一下,狠狠吸一口,直直吐出熊逸舟面前。
这一举动明目张胆挑战权威,就差没直接把“关你屁事”砸熊逸舟脸上。
熊逸舟也愣住,斟酌三秒,拿不准休假期间,该不该亮出身份“多管闲事”。
康昭大口咽下最后一块面包,抹去唇周所剩无几的面包屑,拧开瓶盖灌下一口水。
——动作竟跟熊逸舟刚才毫无二致,简直像统一训练后的反应。
喉结滚动时,眼神仍盯着那边。
水杯塞回登山包侧袋,康昭起身过去。
“你们刚才走镇政府旁边那条路上来。”
男声四平八稳,那股强大的气场如同浓雾锁山,一时竟无人说话。
尤其康昭还是陈述句。
他朝领头那个男人说的。
领头说:“哎,你怎么知道?”
康昭说:“进山牌子写着什么标语?”
领头:“……”
康昭寸步不让,“看你不像新手,走过不应该一次。”
领头语气恶劣起来,“你谁啊,多管闲事。”
“门鹤岭森林派出所,所长,康昭。”
康昭冷冷睨过一眼。
领头彻底无语,挠挠头发,想反驳,但眼前男人气场匹配得上头衔,他一时不敢妄语。
抽烟女扬声:“你说是就是,证件呢?”
康昭从裤兜掏出一本证件,坦然展示对方眼前。
其余人都是些涉世未深、无家无底的学生,对警察怀着自然的敬畏,个个不想惹事,眼神或警告或哀求抽烟的同伴。
抽烟女那口烟像给堵回嘴里,憋得慌,又没处撒气。
她一把摔了烟,狠狠碾灭,恨意滔天瞪康昭一眼。
“行了吧。”
“多谢配合,森林防火不是小事。”
最后,康昭眼风扫过领头的。
那人也是个识时务的,既已如此,只有麻溜顺台阶下。
“我一定好好监督他们,所长放心。”
康昭和熊逸舟返回自己队伍。
一山不容二虎,那群人没呆多久,便先行撤离。
柳芝娴挪近康昭,挨着他们的登山包,莞尔小声道:“好帅!”
康昭继续喝水,薄唇给润出魅惑的色泽,让人无端想一尝其味。
康昭:“谁帅?”
柳芝娴:“……”
非要逼她叫出那个羞耻的称呼,柳芝娴手上没戴戒指,日常情况下,还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难为情。
柳芝娴粉拳轻捣他胳膊,算是跳过话题。
康昭不经意往许嘉珩那边扫一眼,果不其然撞上雒文昕的目光。
对方没挪开。
康昭也玩味地轻眯桃花眼,挑衅十足。
……
简单的午餐后,队伍继续前进。
熊逸舟和康曼妮落在末尾。
他还跳不出刚才的尴尬。
熊逸舟撅撅嘴,低声说:“我刚才是不是很怂?我应该也学小昭哥,直接把证件掏出来糊她脸上。”
康曼妮说:“没有啦,你休假中低调点也很正常。”
熊逸舟想了想,忿忿不平,“那还是怂了。”
康曼妮:“我好担心他们操家伙直接上。”
熊逸舟:“然后呢,你觉得我搞不定他们几个小兔崽子?”
康曼妮:“猛虎难敌猴群嘛,你休假出来hiking,当然是开心最重要啦。你姐和我都希望和平度过两天,understand?”
熊逸舟又琢磨片刻,勉勉强强被安慰到。
他又一次悟出那么喜欢康曼妮这个朋友的原因:平时虽然吵吵闹闹,他偶尔流露出大男孩般敏感的心思,康曼妮总能第一时间觉察到。
他有点羞怯,也有点感动。
熊逸舟朝康曼妮做出一个“过来听秘密”的手势。
然后往她耳边吹出一句话。
康曼妮愕然回视他,咬牙切齿。
熊逸舟点点头。
康曼妮哼一声,“我就知道。”
那位面生的帅哥果然曾经和娴老板有一腿。
康曼妮拍拍熊逸舟心跳部位。
“你放心,我知道也当不知道。作为娴老板唯一的女同胞,我一定起好防火墙作用,绝不给他蓄意接近我嫂子的机会。”
熊逸舟揽过她肩膀,一副悄悄要商量的架势。
“妮妮,你说,万一我姐想吃回头草呢……毕竟他们有几年的感情基础,你不知道,我那时候看他们感情也挺好的,完全没想到会分手……”
康曼妮撂下金刚比卡丘的爪子。
“说你单身狗就单身狗吧,一点也不懂。女人天生容易缺乏安全感,没几个受得起异地恋,娴老板可不是那么傻的人,放着我哥这样条件的舍近求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懂不?”
熊逸舟当然不懂,就是因为不懂,他才懒得经营什么狗屁爱情。
曾经有几段萌芽的感情都夭折在他的懒惰里。
熊逸舟做白日梦时幻想过:要是未来对象能像康曼妮一样了解他,那该多好。
至于为什么不能是康曼妮。
熊逸舟觉得,两人太过熟悉,缺乏神秘电磁场。
于是他奢望:未来女朋友要像康曼妮一样了解他,还要让他有谈恋爱的冲动。
——结果当然只能当一直惨烈的单身警犬。
康曼妮果然了然道:“知道你说了也不懂。不过我教你一条求生之道,但凡娴老板给你信号,暗示你陪着她,你千万不能自作主张成全她和前任独处。”
康曼妮拿出班主任的色厉内荏,“记住了吗?我们女人最讨厌男人的这种自以为是。”
熊逸舟乖巧点头:“记住了,妮妮老师。”
康曼妮揽回他肩膀,“虽然你是只单身狗,我还是不怎么嫌弃你。”
熊逸舟:“轮得到你嫌弃么?!”
——重大困惑解决,熊逸舟和康曼妮又开始百无聊赖互怼起来。
时近傍晚,康昭择一处小河边安营扎寨。
前滩上有前人留下的湿火堆,康昭领他们走的路线都是往常巡山队走烂的山路,一般不会出现太大意外。
地方空阔,便于夜观天穹。
许嘉珩和雒文昕痴迷摄影,主动请缨守夜,反正他们也不打算睡。
康昭只当是小孩子发言,重担仍是落在他和熊逸舟两个人身上,一来有经验,二来有姑娘同行,安全无小事。
康昭和许嘉珩一组,守上半夜,顺便叙旧;熊逸舟和雒文昕既然老相识,搭一起也自然而然。
柳芝娴全程和雒文昕没有直接多话,连眼神接触也寥寥。
通常雒文昕刚潜入谈话,柳芝娴便转谈其他。
雒文昕变成朋友的朋友,柳芝娴跟他没什么好谈的。
康昭察觉出这种微妙,并未挑明,淡笑而过。
康昭有时接柳芝娴话茬,将她从话题中顺理成章拐走;柳芝娴对雒文昕拒绝的态度太明显,康昭有时又不那么着急,等到小女人暗怨眼神求助,他才将她“救”走。w~
这种心理,恶劣,也真实。
康昭挺享受她的崇拜。
柳芝娴搡着他一块往河边洗漱,娇嗔怨愤都暗含在玉手的劲头里。
这种情况挑明也不是,暗暗咽下也憋屈。
柳芝娴只得寻其他由头挤兑他。
“你怎么笑这么得瑟。”
康昭说:“看你开心。”
……柳芝娴也没法说自己不开心。
远离雒文昕的当下,她确实心情愉悦不少。
像是离开雷区,不必再担心何时踩雷。
溪边两截树枝成v型,向溪面支出,康昭用事先准备的帐篷布围出一间三角形透顶凉棚。
棚内地面三分之二是天然板石,三分之一是底下河流。
构成一个简易的浴室。
柳芝娴在旁观摩全程,由衷感叹:“真好。”
在一片陌生之地,被人照顾周全妥当的感觉,真好。
柳芝娴退化成孩子,只需依靠康昭这个大人,便可万事无忧。
柳芝娴又对他吹一通彩虹屁。
康昭总结出点规律:这人一旦想犯懒,就会狂夸别人。
这样受夸奖的人被虚荣奴役,便会愈发勤恳卖力;夸奖的人只需动动口舌,不用干活,便会愈发懒惰自得。
以前康树洋和孔玫劳累一天下班在家,孔玫为了不洗碗,吹捧半天康树洋厨艺绝佳,康树洋次次心软埋单。
当然,监督康昭功课一事便落到孔玫身上。
柳芝娴又问:“男女通用么?”
康昭说:“女用。”
柳芝娴:“那你往哪洗?”
康昭开始松动皮带扣,“幕天席地。”
柳芝娴:“……”
她紧忙先一步躲进“浴室”里,又不甘心挤出一个脑袋。
“你要是被看到怎么办?”
“身材好,怕什么。”
康昭侧对她走向河流深处,将身材最好的那部分泡进河水中,块状腹肌浮在水面。
柳芝娴脸红耳热,“臭流氓。”
康昭掬起一捧水浇身上,水珠沿着最尖端的暗点往下坠,青山,绿水,赤条条的男人。
他像诞生于森林,生长于森林,带着原始的野性与生机,与自然的山色融合一体。
康昭走近两步,“要不我进去挤挤?”
柳芝娴缩头合上两扇帐篷布,坚决道:“不要。”
康昭笑笑,没过去戏弄她。
女人的衣服一件件搭上树枝,最上方是里面的。
康昭问:“冷不冷?”
天气虽热,洗冷水对女人来说仍是一个挑战。
柳芝娴在里头说:“还好。”
康昭扬声道:“先用毛巾把胸口搓热再洗。”
“嗯……”
隔一会,柳芝娴声音又飘出来,“你们每次进山都是这么洗的?”
康昭嗯一声,“都是大老爷们,天然澡堂。”
柳芝娴说:“真省事。”
柳芝娴忽然想起之前冬天,康昭一下山就来找她,身上也并没什么怪味,看来下山前洗过。
大冷天的,真难想象为了洗澡他变成冻鱼。
那点打趣和好奇又瑟缩了。
康昭说:“下次你和我来,也可以这么‘省事’。”
……柳芝娴那点点心疼瞬间消失,又羞又恼。
“谁要跟你一起洗了,你少自作主张。”
康昭半点不恼,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
“那行,你自己洗,我边上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