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楚越便没有再搭理他们,径直离开了。但这次可能是顾及到青昊仙尊的面子,没有再赶走他们,反而是让下人带他们去休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楚越明显是在为难钟离澈,想让他知难而退。
不过依临思言看,这个秘宝的确有不可告人的奇效,不然也不会让楚越这么护着,甚至不顾外孙的死活。
入夜,临思言在楚家的府内人工湖闲逛,说是闲逛,不如说是在理清这些时日的思路。
这湖乃是人工开凿,三面环山,日暮西沉后,山雾缭绕,青砖白墙,鳞次栉比。
美好的风景本应该好好欣赏,如斯平静却被远处湖心亭的一道突兀的身影打破了。
临思言定睛一看,正是同样睡不着觉的钟离澈。
钟离澈因为今日之事实在无法入睡,于是走到这处人工湖想要放松一下。
远远地就看见临思言一袭漾蓝的长裙站在九曲桥上,恍如谪仙一般即将乘风归去。他一时间沉醉其中,竟然不想出声打破这份美好。
看到临思言朝自己这边走来,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临思言示意他坐下,淡淡地问:“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钟离澈当然清楚临思言指的是什么,便是早上楚越对他说的那番话,他此时也正在为此时烦恼。
若是不答应,只怕楚越是绝对不可能把秘宝给他的,没了秘宝他无法重塑金丹,更不要说去报灭门之仇了。
可若是答应了,他实在良心不安,也对不住生养自己的父母。
临思言自然也知道钟离澈在纠结什么,只不过换做是她,她定然果断改姓,因为在她的意识里,没有什么比既得的自身利益更重要了。何况得手了以后把姓改回来就行。
可这在前期墨守陈规的男主眼里,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钟离澈苦笑着摇摇头,指着两人面前桌面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图腾,明明应当是神圣的,自由翱翔的身姿,却莫名有些压抑。
“师尊,我如今就如同这九天的凤凰却被困于这方寸之间,实在是束手无策了……”他说着说着,手不自觉的摸到了那颗似乎是用玉石打造的凤凰眼处。
还没等临思言来得及开口,钟离澈皱着眉收回了手指,他的指尖被那看似光滑玉石割破了,正在往下滴血。
就在他的血滴在凤凰眼上的一瞬间,湖心亭突然间光芒大盛,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
炙热的火苗瞬间吞噬了整个街道,所有的惊叫疾呼在顷刻间被火舌吞没。钟离澈神色迷茫地看着那陡然出现的漆黑尸体,莫名想到,这些人,我可能认识……
身边看不清面目的拉住他:“你要去哪?”
“走开!”钟离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朝着一个方向奋力奔跑。
熟悉的街道在眼前铺开,然满目疮痍,雪地里黑红一片,散发着焦臭的味道。
钟离澈狂奔着,几乎都不用思考,就朝着熟悉的街巷奔去。
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只是贪玩离开了家几天,就会变成这样……
天空灰暗起来,火光冲天,火球不停坠落,在房顶,地上砸出硕大的坑,热浪翻滚,将地上的雪灼出洞来。开惨叫哭喊声不断。
钟离澈顾不得那么多,一心往钟离家的巷子跑去。
“父亲!母亲!”钟离澈站在面目全非,被火光淹没的家门前嘶声喊着,一侧的房顶被撞了个大洞,砖瓦木梁燃烧着,房瓦滚下,压倒了不少人。
他们人呢?钟离澈心里凉了大半,晕头转向地跑进废墟中找了半响。这个人不是……这个……也不是……一时想找到,一时又害怕找到,整个脑子都像是要裂开。
这时,一个还有一口气的人,突然伸出乌焦的手拽着他的衣摆。他竭力喊着:“救救我……救救……”
纵然他已经喉咙嘶哑,钟离澈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书童的声音。
他那样高大强壮的人都被烧成了这样,他无法想象府中的老幼妇孺、还有他的父母,他们会怎么样……
“你不救他吗?也是,若是你救他,他烧成这样,也活不了多久了。还不如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人是何其脆弱……”虚空中一只手突然捏住了他的下颔,手下收紧,迫使钟离澈看着前方。
“杀你,或者杀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钟离澈听得心惊肉跳,怒道:“他们不过是普通人,与你无冤无仇!”
钟离澈掰着那冰冷的手指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肺部的气息越来越少,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影渐渐模糊,他突生一股绝望:“你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哈哈哈……你问得好。”那双无形的手用力地掰过他的头,突然出现的一双血红的眼像是毒蛇似的打量着他,手又稍稍松了一点力。
“鹰扑蛇,虎食羊,无关仇怨,就像现在,我与你未曾有纠葛,不过我强于你,你便只能任我宰割。”钟离澈拼命呼吸,空气中裹挟着若有似乎的血腥味,让他一阵恶心。
他狠声道:“人不同于畜生,有道德仁义,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强者自然该保护弱者……”
那声音果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鹤归山就成天教弟子这些?哈哈哈哈……你倒是说说,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那猩红的双目仿佛一下子把他看穿,冷哼一声,将他甩到地上,唾骂道:“你们这些正道就是喜欢成天说些自己都不信的破道理,嘴上一套,暗地里奉行另一套,无耻至极!”
“咳咳咳……”肺部陡然涌入空气,钟离澈摸着脖子大口喘气,嗓子火辣辣得疼。眼眶哗哗涌出眼泪。他怕打着自己的胸口顺气,突然摸到了一块柔软的物什。
入手是滑腻冰凉的丝绸锦囊,他突然想起,这是临思言送给他的东西。
原来现在自己不是在儿时的噩梦中,他也不再是无依无靠的人了,他有师尊。
“什么仁义,什么道德,坟上烧纸,净是糊弄鬼的东西……”
“你想想你的父母,或许他们还在等着你去救呢……”
钟离澈咬咬牙,暗中将自己的手割破,果然,眼前的一切都在疼痛的刺激中逐渐扭曲。
“你是谁!”他抓紧时间厉声喝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
“钟离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