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听清楚,声音太小。
元利和旁边站着的那个是大哥,两个人的神情都比较严肃,元利和又说了什么,大哥拧紧了眉头。
元若侧身望过去,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沈棠的外公,h市……
小孩儿还有近亲?
从来没听说过。
元家与沈家邻居多年,相互之间都熟悉,元若打小就了解对面那一家子的情况,也时常听别人谈论过,可一直都不知道这些。
沈家上头的老人早早就去世了,而这些年里,沈棠亲妈那边,也就是这个所谓的外公一家,不管是沈家父母出意外,还是后来沈梨没了只剩沈棠一个,这些人好像就没出现过。现在突然冒出来,是打算要做什么?
元若坐在车里,自始至终没出去,她脑袋有点疼,晕乎难受,心里堵得慌。
过后元利和与大哥都进去了,沈棠出来找她。打开车门,见她不太舒服的样子,沈棠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问道:“怎么了?”
元若摇摇头,不说实话,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只是有点累。”
沈棠关心她,“要不要喝水?”
“不用,”元若轻声说,顿了顿,“我自己歇会儿就行。”
言下之意是想独自待着,不想被打扰。
沈棠应声,从车后座拿了张薄毯过来给她盖上,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开。小孩儿向来自觉,既贴心窝子又会处事,给元若留足了个人空间。
酒店的宴席已经结束,大部分客人都走了。杨何英带着沈棠在门口送客,嫂嫂她们则留在里面处理后续事宜。
这一天特别忙,有一大堆杂事要做,忙到天黑都还在酒店。结账是元若去结的,之前付了定金,这次是尾款。酒店经理为人热情,末了,还单独安排车子送她们回家,服务简直周到。
那天晚上一行人去的大院子,所有人在老房子里打堆歇息。
杨何英重新多铺了两张床,又切了西瓜让边看电视边吃。
元若陪着嫂嫂和元艾宁聊了会儿天,不时跟沈棠讲两句,但没过多久,沈棠被元利和悄悄叫出去了,大半个小时都没进来。
大哥就在客厅里守着,似乎故意挡在那儿,不让元若过去打扰。
元若心不在焉地吃了半块西瓜,嘴里嚼半天,却一点都不觉得甜。
嫂嫂招呼她吃干果,直接抓了一大把塞她手里,“前阵儿你哥托人带回来的,妈他们也是,放着舍不得吃,现在都便宜艾宁这张嘴了,阿若你也多吃点,不然晚点都被这丫头吃完了。”
元若笑了笑,不由得再往阳台那边瞧了眼,面色沉静地说:“谢谢嫂子。”
嫂嫂眉眼弯弯,俨然没有察觉到家里的暗波流动。
元艾宁那丫头也是,一晚上都在傻乐,在手机上打游戏打得起劲儿,玩高兴了还会惊乍乍地喊:“小棠,怎么还不进来啊,组队来不来?”
这屋子里估计也就元利和与大哥知情,别的人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若心头没底,难免有点烦乱,她吃不下东西,眼睛盯着电视,目光却忍不住朝阳台那边移。
晚上沈棠就睡在她隔壁房间,趁着众人都睡下了,楼上楼下都安静,元若轻手轻脚去到隔壁,敲门,不一会儿进去。沈棠已经睡下了,对于她的到来还有些吃惊,不解问:“有什么事?”
这大半夜的,楼房里有那么多人,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元若突然跑过来倒挺让人意外。灯开着,房间里的光线通亮,沈棠把元若拉到床上坐着,将被子盖她身上,怕她冷到了。
元若没有心思搞这些,直接问:“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沈棠说,压低声音,“小事。”
“到底怎么了?”元若问。
沈棠不肯说,帮她把被子拢紧些。
元若还想再问,过道里响起了不合时宜的轻微脚步声,有人从门口路过。她当即打住,没敢发出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沈棠一点不慌,抬手摸摸她的脸,直接凑上去堵住她的唇。
六月的天其实已经比较凉快,是一年之中最舒适的时节,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不会冷。那人抵在面前,衣服单薄,体温微热。
元若愣了愣,完全没有缓过神来。她小力地推了沈棠一把,对方却不退开,反而把她压在怀里。
头顶白亮的灯光倏尔晃动,周遭的景象彻底颠倒,元若被压在了底下。她心里一紧,整个人都绷直了,很是不适应。
沈棠非常淡定,伸手把灯关了,直接挨了过去。
她俩在被窝里挣动,黑夜为之遮掩。
接下来的事就超出意料了,防备不及。
反锁的门就像是薄薄的一张纸,随时都要被捅破似的,房间里的两个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元若抓着身下的床单,趁机打了沈棠两下。
元若趴在床上低低问:“真不跟我说?”
沈棠在她后颈落下一吻,“过几天再谈。”
元若捏着这人的软肉拧了下,“别瞒着我。”
“不会。”
元若信了,不再逼问。
老房子隔音太差,丁点声响别的地方都能听见,这里的荒唐与隐秘在无尽蔓延,爱意滋生,悸动与念想勾缠,化作暖流融进了骨血里。
下半夜时分,所有人都在熟睡,元若悄悄回到隔壁房间。这天晚上她没能彻底睡着,回了房间以后还翻来覆去的,心里装着事,忍不住要多想。
无人发现她和沈棠的秘密,元利和大清早就起来煮粥煎蛋,乐呵呵地要给大家做健康早餐。老头儿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对,好似昨天那些话不是他说的,挺能憋得住。
元若真想问一下,但考虑到家里还有那么多人,最终还是作罢,毕竟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这种事元利和不先告诉她,肯定是有难言的隐情。
出于对沈棠的信任,她还是当做无事发生,吃完早饭在家待到九点多,这才带着沈棠离开。
下午去店里,晚上回家。
过后的几天一如既往的美好,小石子投进了水里,掀起圈圈涟漪,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元若心头吊着一根线,随时都会断掉。这样的发展让她更加没底,总感觉心慌,直觉哪里有大问题,但沈棠没什么反应,每天都待在家里,偶尔还会去店里帮忙,看不出任何问题。
周二这天,元若逛街遇到了闻姐,那会儿闻姐正跟她老公挽着手,打算去喝咖啡。既然遇到了,闻姐就把元若叫上,让晚点一块儿逛,多个人热闹些。
元若自觉不当电灯泡,只跟着去喝了杯咖啡,之后还把单买了,没和闻姐去逛街。
闻姐也不强求她,站在咖啡店外聊了几句。闻姐并不知道她和江听白闹掰的事,以为她俩不继续合作只是不合适,便给她支招,让多跟江听白联系一下,谈合作嘛,熟了好说话。
元若对此并不表态,不想让闻姐难做。
由于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闻姐说话也没遮拦,什么都往外抖落,压根不会顾忌谁。
忽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毫不犹豫就告诉元若。
“昨天我在北街那边遇到小棠了,她跟江听白在一块儿,你让她去的?”
元若一愣,全然不知道这些。
她没有否认,反问:“书店那儿?”
“咖啡厅,就上次买裙子的店铺对面。”闻姐没心眼地说,“当时我还有事,来不及进去打招呼。”
元若拧巴,挺在意这个。
她和江听白闹矛盾,沈棠是知道的,虽然她没有详细提过到底咋回事,但这人清楚她俩不合,然而沈棠单独去见了江听白,还瞒着她喝咖啡,明显就是有私事,而且还是那种比较重要的,谁都不知道的事。
元若太了解沈棠了,小孩儿不可能真是去喝咖啡的,她跟江听白非亲非故,对方还倒坑了沈梨一把,这两个人绝对不是能走一条路的人,凑不到一起。
这件事过于奇怪,哪哪儿都透露着不寻常。
告别闻姐以后,元若提前到家,想着要跟沈棠好好聊一聊。
然而小崽不在家,出去了,发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不知怎么了,元若莫名有点慌,直觉真出事了。
她先前还能保持淡定,等着沈棠给自己解释,这回却冷静不下来了,无端端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思来想去,她给大哥打了个电话,问问究竟咋了。
第一个电话没接通,第二个才被接起。电话里有些吵闹,听着像是有别的人在,而且不止一个。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打电话给自己,大哥先开了口,沉稳地问:“小棠回大院子了。”
元若一怔,喉咙不受控制就紧了紧。
“回去做什么?”她干巴巴地问,用力抓着手机。
电话那头的大哥并未立马给出解释,而是沉默了片刻,迟疑了半晌才说:“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元若完全缓不过劲儿来,隐隐有了个猜测,但不敢深想,生硬地“啊”了声,说不出别的话。
大哥说:“小棠家里人来了,也在这边。”
开门见山,不绕弯儿。
元若抿抿唇,小声问:“她外公?”
“不是,”大哥说,“别的人,舅舅。”
“哦。”
双方都沉默,各自不言语。
元若有些难过,可没时间继续伤心,一边接电话一边拿包换鞋,准备过去一趟。
还没出门,大哥继续说:“小棠的外公病重了。”
元若不应答。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声音——
“她明天就得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