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愣愣站着，红晕一点点爬上脖子，爬上耳根，爬上两颊……他惯性活跃的思维里持续分析和回顾方才的场景，只有一个结论，黎白吻了他。
虽然那个吻，又轻又快，飘忽得几乎抓不住。
“阿行，我在洗头，你帮我拿一下浴巾……”
卫生间门打开，黎白探出湿漉漉满是洗发露泡沫的头，卫生间门边顾行严肃着一张脸，似乎在思索某个深奥复杂的物理大题。
“咳，我自己拿……”
黎白本能不敢去打搅这样神色的顾行，他转身拉下洗脸毛巾盖在头上减少滴水的可能，自己出来去拿浴巾衣服。
黎白有点郁闷，顾行被他亲了，怎么是这样的反应呢。
不是应该和他一样的兴奋、甜蜜和羞涩嘛！
抱着浴巾和睡衣，卫生间门口，黎白又回头瞅一眼顾行，他们的视线碰上，黎白自己先把脸憋红了，下一刻，他不再探究顾行的想法，再次躲回卫生间里了。
洗头洗澡，刷牙洗脸，抹一点面霜，黎白维持在学校住宿的高效，二十分钟搞定出来。
这时顾行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他放下书，抱起早就备着的衣服浴巾，路过黎白时揉一把黎白的头发，他走入浴室同样洗头洗澡去了。
黎白拉开衣领闻了闻自己，只剩下沐浴露的香味儿，他差点忘了，顾行的洁癖比沈悠还要严重，他们吃完火锅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洗头洗澡。
二十分钟，顾行从卫生间里出来，他看一眼床上躺着玩手机的黎白，转身出房间去厨房给自己和黎白倒了两杯水回来。
“睡觉？”黎白坐起，挪到了大床里侧的位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行，问话略有两分不确定和迟疑，似乎今儿到现在他还舍不得去睡觉。
“嗯，”顾行点头，他坐下，先把房间大灯关了，再把床头灯打开，光线调暗。
顾行躺下，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他的耐性一直比黎白好，今夜发挥得尤其出色。
不多时，黎白侧身，半撑起身体，眼睛瞪着顾行。
“顾小行，我亲你，你就没点特别的感受？”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今儿是不会放顾行这么睡去的。
“白白觉得该是什么反应？”顾行不答反问，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非常。
他该反应的都反应了，黎白撩完就跑，没看到而已。
“激动啊，兴奋什么的……你这样，我有点担……”心。
黎白最后一个字未出口，他眼前顾行的脸突然放大，他的唇挨上一个温热的触感，他的满腹好奇和牢骚瞬间隐匿，眼里心里只剩下顾行，只有顾行。
唇挨唇，一动不动的四五秒停留，顾行缓缓躺回枕头上，眸中少许笑意溢出。
他长久以来从未减少的兴趣之一就是逗黎白，偶尔逗炸毛了，他也能有技巧地顺毛回来。
“不用担心，乖，睡觉。”他的身体很正常，只是还不是时候。
顾行说着主动往黎白那边挪了挪，再轻轻一揽，就把成功顺毛的黎白揽到臂弯中了。
黎白依旧没能观察到顾行神色间难以掩饰的紧张和羞涩，他乖乖给抱着，脑袋里持续回放方才的吻，整个人从身体到理智都是飘乎乎的，有点像喝了酒，还是蜜酿的那种酒。
“好奇怪，我们也不是没亲过……怎么感觉就变了呢。”
黎白关于儿童时期不大连贯的记忆里，还有他糊顾行一脸口水的记忆，但那种感受和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两种时候的喜欢也完全不同。
这也是顾行之前在思索的问题之一，原因他们都清楚，他们相爱了，爱情的爱，一个此前他们完全陌生的情感领域。
顾行继续揉揉黎白的头发，又微微拨开黎白的额发帘儿，一个轻轻的吻落在黎白的额头，“晚安。”
黎白眼睛闭上，又再睁开，“阿行，你亲错地方了。”
额头的位置是属于亲人的，他的额头他爸妈包括沈悠都亲过，但他和顾行已经不再是亲人的情感了。
话落，黎白微微探出头，在顾行的嘴角吻了吻，“晚安。”
这回，黎白终于没再错过顾行脸上身体明显不过的紧绷和羞涩了。低低一笑，黎白撑起身体爬过顾行少许，伸手把床头灯关了。
他们不能再互撩下去，否则今儿可能真没法睡了。
黎白和顾行很有默契地隔开一些，等身体的异常散去，他们自觉凑近，相拥而眠。
第二天，黎白依旧六点醒来一次，回笼觉继续睡到七点半才起。
他洗漱好坐餐桌上好一会儿，整个人才渐渐回神，耳边是顾行、沈悠和顾闵三人关于昨日聂家之行的谈话。
“……爸，聂轩不适合，妈妈也没有精力带他。”
顾行几点分析，有理有据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话里的后者是关键，聂轩和他的家人在沈悠和他这儿都没刷到好感度，对于自己不喜欢，才华又不怎样的人，为何要花精力和时间去培养。
顾行一眼看出顾闵犹存的迟疑，他再强调，“您也一样，不适合。”
顾闵作为公司的总裁，在顾行接近成年的时候，他去带聂轩，公司内外怎么看都不合适。
“芳芳他们琢磨搬去四锦花园呢……顾闵，你心软私下怎么贴补他们我不管，但公司不行。”
顾芳一直想不通的顾氏集团的奇迹，是沈悠和顾闵一点点拼出来的，顾氏集团对沈悠来说是她的青春和骄傲，是她要留给孩子们的礼物，她不想给聂家人染指和破坏的机会。
“悠悠，我知道的，我会处理好……”顾闵神色无奈地拍了拍沈悠的手，沈悠对公司的付出和珍视，他怎么会不知道，聂轩过不去沈悠和顾行这关，进公司就没可能了。
现在，他该想想给聂轩推荐到哪个朋友那边去合适了。
沈悠很懂适可而止，轻轻点头，她看向认真听他们说话的黎白，脸上笑意浅露，“周一我来学校和你们老师商量一下你学画的事情，你爸那边你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去，他会同意的。”
“嗯，”黎白点头，并不意外沈悠这些话，沈悠和顾行一样，执行力特别强，说到做到，想到也会最快去做。
“爸，你下周是不是要去一趟北市？”顾行想起他昨儿看过公司文件里一份关于北市展会的消息，业内挺多大佬都会出席，如无意外，顾闵和沈悠会去一个。
现在沈悠留下给黎白办理学画的事情，那么去的人就是顾闵了。当然，如果黎白学画的事情协商得比较快，也可能换成沈悠前往。
“对，有这个行程，”顾闵点头，看向顾行的目光依旧不免惊奇，顾行这个时段保持优异的成绩的同时，还能有精力关注公司的事情，很是难得了。
“我请假几天，和你一起去。”
顾行说出他提出这事儿的真正目的，以及他未来的一些打算，“我打算这个暑假就正式进公司。”
这回，沈悠和黎白都往顾行这儿看着了，顾行之前都没透露过他有这样的打算。
“会不会……太早？”顾闵问出他和沈悠的疑虑。
“高三的课程大概只有半学期就会全部结束，剩下的都是复习，我不需要。”
这样的话，大概只有顾行才敢这么说，也只有他说，别人才敢相信。
“也好，妈妈相信你，”沈悠脸上的疑虑散去，又瞥一眼顾闵，顾闵也满是感慨地点了头。
“阿行，你可以的，我支持你！”
顾行的绝对头号支持者黎白，在桌下偷偷握住了顾行的手，再坚定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以愉快谈话收尾的早餐结束，沈悠和顾闵出门去公司，家里只剩了黎白和顾行。
再两个小时，家政阿姨王雪梅提着新鲜的肉菜到来，黎白和顾行相互摸一下牵一下的互动结束。顾行专心看文件，黎白也坐电脑面前认真给原画上色。
下午三点，黎白把两个周末的成果，童妖凤白和人子青行发到他的微博账号上，画风炫丽，细节处细腻生动，不考虑后续连载的剧情如何，已经可以赞一句画功扎实了。
在黎白和顾行去往学校的公交车上，黎白接到黎源仔细考虑后的回复电话。
“……白白，你高兴最重要，爸爸支持你。”
黎白脸上的凝重立刻消失，他微微侧向窗外，音量可见地低了些，“谢谢爸爸，谢谢。”
“这是我们的缘分……白白，爸爸很好，照顾好自己和阿行。”
长途飞行，黎源此刻站在一个偏僻海滩的石崖上，吹着海风，听着黎白的声音，心境豁然开朗。
他听到黎白叫他爸爸，依旧和过去那样高兴和满足，似乎所有疲累都能在这声“爸爸”里消失。他从心底里并不希望失去黎白这个儿子。
“嗯，我会的，你也是，好好玩，要开心，有空就给我和阿行发照片，我们周末会看。”
黎白依旧看着窗外，却能从隐约的玻璃窗镜像里看到看着他的顾行，无言的陪伴和支持，只要有顾行和黎源在，他就还是幸运和幸福的。
“嗯，”黎源应了，脸上笑更明朗了些，上一次没回给黎白的话，这次他更先开口，“爸爸爱你。”
“我也爱你，”黎白终于笑了，如释重负，又忍不住有少许哽咽。
手机收起，黎白的手悄然给顾行握住，偏头，他们对视，再一起笑了。
同一时间，在北城机场，陆曼拉着行李箱独自从机场走出，再到地下停车场，进入一辆黑色轿车内，轿车里除了司机，还有正襟危坐的景丞。
“阿丞，”陆曼侧身靠到景丞怀里，有少许哭腔溢出，周五那晚堆积到现在的委屈几乎将她压垮了，而她除了告知景丞今儿飞来北城外，其他都没说。
景丞拍抚着陆曼的背，示意司机开车，他也问出他的疑惑，“怎么只有你，白白呢？”
和黎白顾行发生冲突、想要强行带走黎白失败的第三天，他就飞回北城了，陆曼也许诺说事情交给她来处理，但现在陆曼来了，黎白却没有来。
“白白……白白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们了。”
陆曼真的哭了，委屈难过心痛，那一晚被黎白拿刀逼着的刺激，她此生都忘不了。
景丞闻言眉头蹙起，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抚陆曼的难过，甚至还有点不耐烦陆曼几乎停不下来的啜泣，“不行，他是我的儿子，他没有选择。”
陆曼没有应声，她又哭了一会儿，才勉强收起自己的情绪，摇了摇头，“我和黎源正式离婚了，白白跟他。”
“妇人之仁！”
景丞脸上和话语里的薄怒已经够明显了，陆曼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在责备我？白白恨你，恨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陆曼忍不住重新审视她身前的男人，景丞对黎白的在意似乎不仅是他过去告诉她的那些。
景丞没有回应陆曼的质问，他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过去。
“推迟会面时间，你们尽全力稳住他，不要让他离开北市。”
陆曼已经往车门那边挪了挪，拉开她和景丞的距离，莫名有一种落入巨大陷阱的错觉，景丞到底在谋划什么，他们彼此最爱的人啊。
“曼曼，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想瞒你。”
景丞重新将陆曼拉到怀里拍抚，又片刻迟疑，他说出他的理由。
“f国玫瑰庄园主人海曼夫人，你知道她吗？”
不等陆曼回答，景丞就滔滔不绝介绍起她来。
海曼夫人，f国上流圈子的传奇人物，一个来自华夏的奇异女子，曾因为一副画掀起上流贵圈的热烈追捧，84岁高龄，有过三段婚姻，每一段都轰轰烈烈，曾是f国八卦杂志的绝对宠儿。
陆曼听完关于海曼夫人的叙述依旧满脸疑惑，一个上上个时代的传奇女人，和黎白跟不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爷爷的亲妹妹，早年和家里断绝关系，两年前她唯一的儿子病逝，她也生了重病，半年前她立下遗嘱，要将遗产馈赠你爷爷一脉的男性直系亲属。”
这样陆曼就不符合海曼夫人遗嘱里的要求，黎白才是她遗产指定的受赠人，且是唯一受赠人。那么，未成年前，黎白的监护人是谁就很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