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眼睛闭了闭，再睁开，她眸中任何一点多余的愧疚和怜悯都不见了。
这样的她让黎源没来由感觉到恐惧，并忍不住想要逃离，缓缓摇头，黎黎源乎哀求地道，“曼曼，我们彼此冷静冷静……”
“结婚前在北市的那一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陆曼似乎觉得她这样的说明还不够明显，从随身的包里翻了翻，她将一份正规医院的化验报告单推到黎源的手边，报告里分明写着黎白和黎源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这很残忍，我，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也是真心的。”
陆曼的手指轻轻颤了颤，依旧美丽的脸庞流露出少许哀伤，“但我骗不过自己，我还爱他，从未停止爱他……”
“哈……”黎源冷笑出声，接连的晴天霹雳诡异地让他保有一定的理智和体面，没做出当场打女人这种事情来。
“源哥，我求你，求你放……”
陆曼左手边的手机屏幕上是硕大的两个字“白白”伴随震动亮起，陆曼拿起手机，神色几许变幻，语气柔和又稍显僵硬，“白白，我和你爸爸……”
“什么？”
陆曼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她对面无自觉在认真听她讲电话的黎源神色瞬间警惕。
“白白，你和阿行别乱来，他是妈妈的朋友……我马上……”
陆曼话没完，她的手机给黎源抽走了。
“白白怎么了？”黎源担心黎白和顾行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也顾不得他和陆曼还未完全结束的约会和谈判了。
“爸爸……”黎白声音低了低，又再快速回道，“我和顾行来妈妈的工作室，在里面抓到一个贼，不过，刚才妈妈说那是她的朋友。”
工作室客厅里，顾行和黎白一左一右分别用扫帚和拖把锁着一个男人的脖颈，男人的嘴角和眉骨处有一点红紫，方才混乱中，给黎白用拖把敲的。
正常情况下，顾行和黎白要是打错人，他们不会拒绝认错和道歉，但现在这样的话，他们全然说不出口。
实在是……太像了，特别是脸型和眼睛，一眼就能看出的相像。那个男人和黎白站在一起，很难不怀疑他们没有任何血缘伦理上的关系。
景丞眸光微微低了低，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下和黎白的见面。或者说，他跟着陆曼一起到x城，除了表现一个情|人和未来丈夫的体贴外，没有任何要以黎白生父名义出场的意思。
“阿行，他方才是不是推你了？”黎白放下手机，微微偏头关心顾行。
“我没事，”顾行回答，他和黎白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退后一步，将扫帚和拖把放下，电话打过去了，现在就等陆曼过来接人了。
今晚不仅陆曼要找黎源摊牌，黎白也要找陆曼摊牌，那什么北城景家，陆曼要去他不拦着，但他是不会跟着去的。
“说吧，你和我妈……到底什么关系？”
黎白在顾行身侧的沙发坐下，眸光锁定了景丞，他的冷静有些出乎景丞和顾行的意料。
“朋友，”景丞只两个字道出，他脊背微微靠后，慌乱和羞愧半点没有在他神情上显露，挨打时的狼狈也都不见了。
“呵呵，你是我妈养在外面的小白脸吧……呸，什么小白脸，老腊肉还差不多。”
从模样上看，景丞是比黎源好看了些，但景丞一样四十多岁的人了，黎源不年轻，他景丞也年轻不到哪里去。
方才如果不是顾行拉了他两下，他还想继续揍景丞。
景丞跟陆曼到x城来什么居心？绝对不止是担心陆曼处理不了这边的事情。
他眼前的这个男人极度虚荣和自私，他就是来x城感叹一下自己的魅力，看看自己这些年怎样让一个女人替他养儿子、并祸害牵连他人的！
“白白……”
“啪！”黎白手一扫，直接把手边的杯子摔到地上，他脸上眸中的笑意完全消失，嘴上更无留情的意思，“不要脸的东西，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黎白已经决定要让景丞这次的x城之行真正刻骨难忘。
“有手有脚的一个人，学人当小三？真骄傲呢，你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黎白对于景丞的黑脸完全没有感觉，他还嫌弃刺激景丞不够，从背包里掏了掏，将他仅有两百现金取出摔在景丞身前的桌上。
“说吧，你要多少钱肯放过我家，不够的话，我包里还有五十。”
“黎源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景丞气得面色微微涨红，并且快速往青紫过度。
在景家，他长子景宇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黎白方才几番对他羞辱，现在还骂他是二百五。
“你算我二毛子长辈，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
黎白说着站起身，他一个眸光偏去，少许犹豫，顾行将轻便少许更容易掌控的扫帚递给了黎白，他自己也将拖把握住。
一旦景丞有任何反打黎白的意思，他将毫不犹豫上前帮忙。
景丞算是把他四十多年的面子里子全丢在这个小公寓里，他被手脚敏锐拿着凶器的黎白满屋子追着打，还有守在门边不让他逃走的顾行不时出黑手。
陆曼和黎源赶到时，就是这种鸡飞狗跳、喊打喊杀的场景。
顾行将拖把丢开，两步上前，将还要上前的黎白环腰拉回，并将黎白的脑袋压到自己的颈侧，他再微微侧身和姗姗来迟的黎源陆曼解释。
“这位先生一再用言语刺激白白，黎叔，曼姨，白白只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他的家。”
顾行话落，黎源眼眶红了红，他看着躲在顾行怀里只给他们一个后脑勺的黎白，心疼的情绪瞬间涌起，之后再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了。
那边除了脸，身上一片青红的景丞第一次正眼看了顾行，仅仅一句话，这个顾行就这么颠倒了黑白，让陆曼在内的二人都信了他的话。
“他是……”才将目光落到景丞脸上的黎源一步退后，随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景丞，又再似大梦初醒那般看向了陆曼，或许还存于心底的留恋这一刻荡然无存。
“真心，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
他以为陆曼至少在和他彻底结束前，不会将她过去的恋人牵扯到他们的现在中来，但事实往往就是这么残酷，陆曼对他的“真心”已然吝啬到了这种地步。
陆曼脸上的慌乱之色渐浓，她答应让景丞随行后，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x城相对北城来说小了太多，人际关系复杂，她连酒店都没敢让景丞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亦然，她成功将自己和所有人都置于眼下最尴尬的境地里了。
“白白，你听妈妈和你解释好吗？”
陆曼没去细看景丞的狼狈，更未去面对黎源的质问，她看向顾行怀里的黎白，不好的预感持续加深。
黎白的手不断握紧又放开，片刻，他缓缓侧身，退出顾行的怀抱，看向了陆曼，眼神平和又藏着深深的执拗，“我和他，你要谁？只能要一个。”
“白白，不用这样……”
陆曼本能拒绝做这个选择，爱人和孩子都属于她，凭什么只能选一个！
“妈妈，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也最后一次问……你要谁？”
黎白看着陆曼，视线未移开分毫，陆曼的回答已经在她脸上了，她为景丞已然疯狂到连亲儿子都不想要了。
“我知道了，”黎白低低应着，微微侧身，再走出一步他到了黎源面前，面色和目光可见地柔和下来。
“爸爸，您很好，是她配不上你，”黎白小心翼翼地开口，怕言语不慎刺伤到黎源，也怕自己的立场不够鲜明，让黎源误会了。
“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爸爸……”
“白白！”惯来温柔优雅的陆曼打断了黎白的话，她无法忍受从黎白口中听到任何关于她不堪的话，眼泪滑落，她试图去拉黎白的手，却被避开了。
“白白，我是你|妈妈，那边的才是你……”
“阿行，你先送我爸回家，我和陆女士还有两句话要说，”而这些过于露骨恶毒的话，并不适合顾行和黎源听，毕竟他还想维持他在他们面前的形象。
黎白眸光微微偏去，顾行上前在黎源肩上拍了拍，黎源极为僵硬地跟上顾行的脚步，他们缓慢走出工作室的门，却没有离开，而是沉默地在电梯前等黎白出来。
门关上，黎白脸上的柔和瞬间被冷酷取代，他大步上前，风似地路过陆曼，将拳头准确地砸落在已有戒备，却依旧没能躲过的景丞脸上。
“这一拳头算他替你受的，欺骗就是欺骗，出|轨就是出|轨，别和我扯什么迫不得已。当年是迫不得已，那么现在也是我和我爸逼着你出|轨的吗？”
黎白脸上的戾气极重，他扯起景丞的衣领将他推给陆曼。
“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想当我的爸爸？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恶心，太他|妈恶心了！”
黎白显露出来的嫌恶只有他心底最真实的十分之一不到，但也够让陆曼和景丞震惊了。他们的爱情感动了自己也感动了不少无知男女，但那里面并不包括黎白。
“我替我爸告诉你们，滚，滚得远远的，以后让我在x城见你们，见一次打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