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染钰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着评论,完全没有因为受到了污.秽.言.语.的辱.骂,而产生不好的负面情绪。
然而他没受影响,系统却“咻”地一下把屏幕铺开了,一串串的数据在蓝色光屏上飞速闪过,但是本来应该毫无波动的机械音,却带上了一点儿莫名的愤怒味道。
“他们的网络地址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系统搜集了相关信息,这是来自于另一个剧组所恶意购买的低级水军。系统已经为您搜集到了相关资料,可以通过一些传播渠道,为您曝光对方的恶意行为。”
系统界面还是第一次运行得这么迅速,许多张截图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呈现在了殷染钰面前,这样带着某种情绪性的反应,让系统宿主感觉到了某种惊异和趣味。
“撤回去吧。”他在心里安抚了一下系统的情绪,让系统收回了过于晃眼的屏幕,说:“这帮人………说不定有用。”
他一边和系统说话,一边停止了不断往下划的动作。严昶景还以为他是在看那些赞美的评论,他顿了顿,说:“他们都很喜欢你。”
不,水.军就不喜欢我。
殷染钰在心里回了一句,他微微顿了顿,低垂下了眼睛,滑动着屏幕的手指定格在了某一条评论上面,足足过了近十秒钟。
他抿起了嘴唇,神色并不是喜悦的模样。少年的情绪波动一直都显得微弱,以至于在他又准备往下滑动屏幕的时候,严昶景才察觉到了某种不对。
他往旁边侧了一下身体,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屏幕上显现出来的东西。他之前刻意和少年保持了一点距离,以免让对方产生被逼迫的压力感,但是在看到那些污言秽语的评论的一瞬间,这个念头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点火星子瞬间就落到了油桶里,怒火“轰”的一下,就烧了起来。
严昶景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劈手就夺过了少年手里的手机!
“………对不起。”他第一时间把手机关机,然后去观察少年的反应,某种懊恼的情绪一丝一丝地冒了上来,严昶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他歉疚地想要去揉一揉少年的头毛,顿了顿,又放下了手。
“我今天早上的时候,才看过这条微薄。”他皱起眉头,说:“那时候还没有这些东西,应该是有人捣乱,才会这么污蔑你。我会把背后的人找出来,让他们给你道歉。”
“………………”
少年只是抿着嘴唇,他的脸庞更低了一些,眼里的情绪,也都被纤长而浓密的眼睫遮掩了下去。在严昶景又伸出手,想要撸他头毛的时候,他微微偏过了脸庞,安静又沉默。
少年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身上的某种放松的气息,却已经消失得半点儿影子都不剩了,这让严昶景的懊恼情绪又多了一些,他说:“是我的错………让你看到了这种东西。”
少年只是沉默,半点儿回应都不给予,严昶景刚刚撬开的一丝缝隙,现在已经又严严实实地封了回去,便宜大哥被懊恼又愧疚的情绪冲得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一些,他带着点儿不适地哄了少年好几句,最后又认真承诺,绝对会给少年一个交代。
“你的手机………我也先拿走了。”
严昶景犹豫了一下,又收缴了少年的通讯工具,以免他按捺不住情绪,下载微薄,去看那些对他谩骂侮辱的东西。
“今天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应该也累了。”他又撸了撸少年的头毛,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可以趁现在这会儿时间,暂时休息一会儿。等到晚上的时候,我再过来叫你。”
打开一个从小遭遇暴力对待的孩子的心防,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耐心,以及足量的真诚和温柔。
严昶景虽然早早地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是本来大好的开头,忽然因为外界因素急转直下,这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失望。
他仔细地叮嘱了好几句,也没有得到少年的回应,于是也只能关上门,暂时结束和少年单独相处的时间。
在房门被轻轻地带上之后,殷染钰就又戳开了系统,他对那些谩骂的评论还挺感兴趣,于是让系统又调出了那些东西,看了一小会儿,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低级。”
殷染钰微微摇头,说:“这种水军可不行,就算我的印象被搞坏了,他们自己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之前说,这是另外一个剧组买的水军,这是哪一家剧组?”
“………是和您的剧组预计同时上映的电影剧组。”
系统的机械音停顿了几秒,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机械应该比人类更加冷漠理性,但是他的人类宿主,却好像比他还要更像是一个系统ai。
在他的数据链已经开始波动的时候,宿主却没有因为这些东西产生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这让系统很困惑,数据链里也出现了一连串的不明代码。不过代码和系统本职无关,就算迷茫,但是系统依旧对宿主绝对服从:“是根据网络ip改编的电影,三世锦绣织满缘。”
“这是他们的行动资料。”
系统为宿主调出对方的基本资料,和从剧组开机以来,剧组内部的所有动向:“因为黎温朝、以及剧组本身质量的缘故,剧组原本预备调后的排期被提前,预备在长假期间上映。对方得到了相应消息,想要依靠舆论压迫剧组,制造口碑,顺势宣传自身。剧组内部因为对您的考虑,并不想暴露出您背后的两位攻略对象,以免产生对您不好的言论,所以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您是机缘巧合下,才进入了剧组得到的角色。对面就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
才会先挑最软的柿子下手,顺便试探一下剧组的态度。
不过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小心挑选的软柿子,外面却套了一层钢做的壳壳,柿子还没捏开,牙就得先被崩了。
先不提系统能做的东西,单单是软柿子的几位攻略对象,就不会把这件事情给放过去。
殷染钰慢吞吞地翻看着对面剧组的资料,他之前先看的是对方的营销计划,感觉对面估计是想走的黑红路线,这会儿翻了翻对面的基本资料之后,就大概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感情这家剧组的原ip就不干净——原作者是位抄袭大师,在网络上被撕得腥风血雨,本身很有白莲花的作态,虐粉的手段玩得贼溜,粉丝整天到处嚷嚷:“就算她抄袭又怎么了?!原作者还不是看七七火了才凑上来舔热度?!七七把这种老扑街带火,她应该跪着谢谢七七恩典,居然还让粉丝来骂七七,呸!忘恩负义臭不要脸!”
“原来本身就是黑的。”殷染钰对这种言论没什么兴趣,随手翻过了几页,却看到了某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是一位腼腆又清秀,本身性格很容易害羞,殷染钰还见过一面的姑娘。
——是《问道》剧组里,被费老爷子特意指定的年轻编剧。
殷染钰一开始并没有详细地去看她的资料,只粗略地了解了一些大体经过,这位姑娘的写作生涯很有一些波折,早年是网络小说里的一尊远古大神,后来因为被人抄袭,又被抄袭者的粉丝疯狂骚扰,封笔退圈。
后来兜兜转转,她又成了费老爷子的指定编剧,以后估计也能在圈子里面大放光彩。不过让殷染钰没想到的是,现在的事儿居然会这么巧,过来碰瓷他第一部参演作品的黑心同行,居然就是改编了抄袭者ip的电影剧组。
“挺巧。”
他慢吞吞地翻过了页,大概也想到了对方会是什么下场。
“………我今天,给他看了他的定妆照。”
在殷染钰还在翻资料的时候,严昶景已经打通了黎温朝的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
黎温朝之前本来是和他一起去了谢溯那边的,但是因为害怕他本身给少年留下的坏印象,会惊吓到对方,所以等到事情说完了之后,就自觉地避开了,以免出现什么另外的岔子。
不过虽然避开了,但是因为少年的缘故,他这几天也没有再接其他的工作,这会儿刚好有空闲,去处理严昶景说的事情。
“那个剧组我知道。”黎温朝皱着眉头,他说:“我认识的一个编剧提起过,她本来准备问道之后再去维权………不过现在敢对阿余动手,也就没必要再留着了。”
“娱乐圈的事情,我不怎么清楚。”
严昶景开着电脑,他说:“你负责圈内的事情,我让严氏名下的律师帮你的朋友打官司,我刚刚看了他们的基本资料,本身根子不干净,虽然这方面还没有设立严格的法律………”
“但是也能找到其他方法送进去。”
黎温朝接了一句,他被那句“根子不干净”刺.激到了,想了想,还是皱着眉头说:“谢溯那边也注意一些,他最近一直在弄我这边。”
“会的。”严昶景应了一声,又和黎温朝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三世剧组的能力不大,严昶景一个电话打过去,一部分人就已经恭恭敬敬地把合作伙伴都卖了个干净,同时悄悄地把消息传开:《秘密》剧组里那个空降的演员后台很大,还想吃饭的最好别再接黑他的工作,不然饭碗什么时候被人揭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说起来也挺让人心惊胆战,干这行的,今天还能充这个的粉丝,明天就能下狠手把人往死里泼黑水。大多数都没什么道德底线存在,所以这活儿刚刚出来的时候,还真有好几家中小型的工作室动心思了,连某家公司都差点儿接活。
就算三世剧组名声不好,底子又脏呢?这年头要火,要红,要真金白银的才是硬道理。三世剧组的资金还算充沛,出手也大方,算是一笔好买卖。其实有些工作室背地里还有点儿酸三世剧组找的同行来着——上阵黑人其实挺能发泄负面情绪,你再怎么骂,粉丝也总有点儿线定着,不敢涉及到三次元,还得估计偶像形象,有绳子拴着,不过对面有绳子,他们可没顾忌。干这行时间久了,什么人喷不赢?有时候看自己随手敲下几句话,就能给某些光鲜亮丽的贱.人留下一个新污点,这种心理上的快.感,比真正的机械运动还要让人更爽快。
平常人黑几句也就是黑几句,他们随便骂人却还有钱拿,这么好的差事谁不想要?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好差事”,实际上却是一顿上路餐,这位海报明显p过头的配角背景却一等一的硬,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和严家搭的线,有人甚至开始暗搓搓地揣测,是不是严家准备进军娱乐圈,在这边发展产业?
说起来,严家的确好像是成立了某一家影视公司。有些人的心思顿时活动了起来,难道这位p图过头的配角,就是严家投出来的探路石?
探路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探路石,但是对外界情况也大概有所预计。他一边盯着严昶景那边的事情,同时还在翻看水军们的情况。
剧组是在三四天前,把他的定妆照公布了出来的。
少年侧躺在一大片昳丽盛开的蔷薇花丛中,略微卷曲的头发垂在他脸颊旁边,他的嘴唇像是蔷薇一样红,皮肤像是雪花一样白,头发比乌木要更黑。
黑得像是一片黑夜,被凝固在了他的头发和眼睛里。
他蜷缩着身体,身上的衬衣有一些地方被划破,会露出微不足道的,只有一丁点儿的和脸颊一样颜色的雪白皮肤,但这点儿东西,已经足以让女孩子们持续半夜土拨鼠叫个不停了。
在定妆照刚刚发布的时候,网络上就被激起了一波一波的浪潮,把《秘密》的热度带到了一个高峰,无数人一边吱哇乱叫,一边盯着照片痴迷地看个不停,下定决心等到《秘密》开拍的时候,一定要买百八十张电影票,把好看得让人神智恍惚,完全不像是人类模样的少年看一个爽。
但那只是之前的盛况。
在剧组微薄底下忽然出现了水军发出的言论之后,大气氛也就慢慢地古怪了起来,殷染钰退出那条微博,搜索的时候,还能看到不同的,各种转载了定妆照的私人号、营销号。
不管是什么账号,也不管粉丝有多少,只要转了他的定妆照的账号,底下都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在除却花团锦簇一样的痴迷夸赞和土拨鼠叫之外,让人皱眉的不和谐言论也占据了好一部分江山。
——“emmmm,花花转这个干嘛?这个证明了是被高修p图的,本人是个被包养的整容怪,你别看着剧照就上去舔啊!(皱眉)”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舔他?连他是被人轮的婊.子都不在乎哦,啧啧啧。不过也是,你们女人就爱犯贱嘛,嘻嘻,就喜欢这种卖py的娘炮。(嘻嘻)(抠鼻)”
——“层主停住,女(拳头)出击!”
这些言论,一部分是水军操控着账号留下的,另一部分,却大多数都是一些年龄从十几岁,到五十几岁的雄性,留下的污言秽语。
□□.丝和□□.癌,往往都是最容易被.操控的键盘侠之一。
它们双标,满脑子都是不合时宜的黄色玩笑,并且张口闭口都把“田园女.权”,“田.园.母.狗”挂在嘴上,肆意侮辱。一旦没有按照它们心意说话,不管是男是女,都会被按头盖上一个“田.园.母.狗”的印章。
殷染钰顺着这么一只人的信息看下去,底下有十几个女孩子都开始和他撕,和它说官薄回应的时候,它说黑粉言论,和它说黑粉言论只是张口就来并不可信的时候,它已经开始说如果心虚为什么不回应。
不管怎么说都说不通,还被用“田.园.母.狗”之类的标签好好侮辱了一通,骂脏话吧骂不过,对方更是骂完人就拉黑,直接把人气到心肌梗塞。
殷染钰本来毫无波动的脸色,这时候已经变了一点儿,他轻轻皱起了眉,摁了摁系统屏幕:“能找到他的具体信息吗?”
系统应了一声,飞快地搜集到了对方的各类资料,一项一项整齐划一地罗列在宿主眼前,他认认真真地询问道:“需要系统为您做些什么吗?”
“需要。”
殷染钰微微垂着眼睛,慢慢地看着那人的相关资料,系统把他三次元、二次元的资料分成两部分左右排列,他这会儿看的,就是对方的现实资料。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四实习生,很爱好一些小广告里弹出来的颜色游戏和视频,工资不高,正常工薪家庭。
有女朋友,不过让殷染钰有点儿出乎意料的是,他女朋友的条件明显要比他好一些,但即便如此,对方手机里依旧存着某位学妹的联络方式和历史信息。
殷染钰甚至还翻出了这玩意儿和朋友的聊天记录,里面关于女友的消息低.俗且充满恶.意。
“我整理一下。”殷染钰把这些东西都收录到一起,同时指挥系统,说:“待会儿要麻烦你把这些东西发给他女友了。”
女朋友的条件明显要优于他,早点儿看清楚这种东西的真实面目,也好早点儿摆脱,让小姐姐去找一个能称得上是人的男朋友,不然以后要是结婚生育,要付出的东西就多了太多。
殷染钰并不怎么在意别人对他自己的看法,反而对那些维护了他,却又因为他的缘故,遭到攻击的人更上心一些,他在房间里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唐兰是个应届毕业生,就读于某一家211大学。
她是美术系的毕业生,不过却并没有参加实习,而是在家里自己接画稿。
她在微薄上还算有名气,画一张画的薪酬也很可观,月收入也基本稳定,平常偶尔还会发一些恰饭小短漫,赚一下宣传费用,虽然不是很赋予,但是眨眨眼睛买一套圣罗兰口红限定还是没什么问题。
唐兰这会儿刚刚画完一张插画,是自嗨的那种,给新粉上的本命的写实插画。
她刚把插画导出jpg,发到基友群里和微薄上,就接到了一通叮叮当当的狂轰滥炸。
“兰兰!!兰花儿!!!”基友在电话里面吱哇乱叫:“你也粉我家宝贝儿!!!你怎么不早说!!!”
唐兰把散乱的头发往上一撸,抱着手机就跳到了床上:“给你的惊喜,高不高兴?!我这边还有另一张稿子过几天画完,就问你看!不!看!”
“康!康!给我康!”
基友嗷嗷直叫,让唐兰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我之前还起了一张秋暮cp的同人图,康吗,康吗?”
“我磕爆!!!”
基友嗷得就像是月圆之夜里分化的狼人,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聊了好一会儿,基友才发出了灵魂提问:“恰火锅吗,我最近好几天都没出去了呜呜呜呜,兰花儿兰花儿恰火锅吗?!”
她们一开始是网上塑料姐妹花,后来偶尔发现了两人都在同一座城市,才慢慢深化了革命磕cp情,像是约出来一起去压街,可以说是基础操作。
然而唐兰这会儿却只能叹气,她呜了两声,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把手努力地往前伸,缓解不适:“哇不行诶——我家啵啵今天早下班,我准备和他一起出门约会。”
基友发出了嘤嘤嘤的声音,哀怨道:“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大混.蛋——”
见色忘友的大混.蛋哈哈出声,她和基友皮得正欢,电脑却忽然发出了“叮咚”的一声提示音,唐兰本来没准备管,但没想到在第一声过后,就又是一连串的叮叮当当,吵得她只能匆匆和基友告别,然后去检查电脑是不是被木马入侵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一些出乎意料,电脑上只弹出来了一个网络页面,唐兰皱着眉头把它放大,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微薄账号。
唐兰:“???”
咋回事,木马还会黑人账号?
她一头雾水地盯着页面看了半晌,博主的首页微薄是转发了一条大谈特谈女性应该不辞辛苦相夫教子的长篇博文,他的转发内容也很让人不适:“………女性的存在完全就是浪费现有的社会资源,建议郭嘉把女性统一安排,让男性选择自己喜欢的类型.授.精,节省谈恋爱的时间资源………”
“哪来的直男癌?”
唐兰皱着眉头,把页面下拉,里面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充斥着下流想法的放肆臆想,让她看着就觉得心里窝火。
就在她看着这条莫名其妙出现的微薄主页的时候,回复框里也蹦出了一个代表未读消息的小红点,唐兰皱着眉头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点开了那条未读消息。
未读消息是个粉红色头像的女孩子。
——“操.我真的服气,拿着黑子的言论当真相到处传播,您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该讲的道理讲了你也不听,我只想说你妈死了,孤儿(微笑)”
看过了博主的癌症晚期言论之后,忽然看到这么一条,唐兰居然还觉得有点儿爽。她通过回复转到了一个眼熟的博主底下,唐兰先又啊啊啊啊啊地被美颜暴击击中了今天的第四十一遍,在勉强恢复理智之后,才艰难地从心爱的新晋本命的盛世美颜里拔.出了灵魂,开始翻找直男癌的言论。
出乎意料的是,她电脑上忽然出现的不知名id居然占据了热评,但和对方首页里的智熄言论一样,这条热评也十分恶臭,让唐兰看着都觉得上头。
她现在甚至有开个匿名提问去吐槽的冲动,我电脑中木马之后蹦出来了一个陌生直男癌的微薄页面,他还跟风黑我儿子!我看了他的发言被气到上头,现在应该举报他发言涉.黄吗?
但唐兰还没来得及举报,电脑的应用就又自动运转,打开了微星软件,自动登录了某一个微星账号。
唐兰看着电脑自动运转,盘算着之后得拿过去让人给她杀个毒,一边等着微星登录成功。
微星登录得很快,但是上面熟悉的头像和id却让唐兰忍不住愣了一下,她翻了翻里面的联系人,果不其然在某一行找到了自己的微星——这不是她男友的账号吗!
唐兰并没有翻男友手机的习惯,她大二的时候,就被现任男友追到手了,两个人现在还同居了。唐兰对男友一直保持着信任,也觉得翻对方手机是一种很不尊重他的习惯,于是一直都给了对方很大的自由。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安,却像是潮水一样,越涨越高,越涨越高。
唐兰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点开了通讯栏。
一个被置顶的陌生头像,瞬间就把把她的喉咙紧紧扼住,唐兰大口喘息了一声,点了进去,就看到了一大片黏腻恶心的聊天记录。
——“学长,我在万达影城,我和朋友定了票,她放我鸽子了,你过来陪我一起看嘛(委屈)。”
——“好,电影票是什么时候?我下班了过去陪你啊。”
………这个时间离得很近,是在几天前的某个晚上,那时候男友给她打电话过来说加班,唐兰觉得他工作辛苦,还在周末的时候好好犒劳了他一顿。
——“学长qaq,我游戏掉段了qaq,都怪学长太忙,不带我打排位!”
——“怪我怪我,你看这个,我拿过来给我们宝贝赔罪怎么样?”
接下来是几张图片,唐兰点开看过去,就发现是她不久前莫名丢掉了的一个眼影盘。
她那时候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可能是带出门的时候丢了,也或许是盘子太多,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可是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被这个大傻.逼拿去撩妹!
唐兰一股火气在心里越烧越旺,她退了出去,又点开了另外的几个日常通讯的账号,在某个她也加了的,男友所谓的“兄弟”那里,又看到了大量的格外熟悉的埋怨和抱怨。
——“天天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靠我养家,你是不知道………”
——“这种女人也真是辛苦你了emmmm,不过我看她那个胸,嘻嘻嘻,你踹她之前记得惠及一下兄弟,我也想玩玩。”
——“行啊!我跟你说啊,她也就玩起来有点感觉,一开始我说同居,还婚前同居不好,现在,呵呵。就是个能作的婊.子,你嘴巴稍微甜一点,她就跟你上.床了。”
“………………”
唐兰脸色发青,想到了一开始男友死乞白赖地求她同.居的时候说的甜言蜜语,她一直是抱着以后会和对方结婚的心态,才会把自己交出去的,包括于家里现在的房租,男友日常的支出,都是她在花钱。
鬼知道这玩意表面上人模狗样,背地里却用这种腔调编排她,这种感觉让唐兰忍不住干呕,感到了极致的恶心。
幸好现在发现的还算早,不然如果等到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再发现对方的真面目。那要脱离火坑就真的难了。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从房间外穿了过来,唐兰忍耐着关闭了电脑,看到屏幕上最后跳出了一个弹框。
“揭穿癌症患者真面目,避免骗.婚惨剧现实发生。”
后面还加了个破折号,破折号后面跟着两个大字:鲁.迅。
本来怒气冲冲的唐兰就像是一只被戳了针的膨胀气球,“噗呲”一声,气就漏了。被愤怒情绪挤满的大脑也略微冷静了下来,她忍了忍情绪,合上电脑,像是往常一样迎了出去。
“今天工作是不是很累呀?快去洗澡换衣服,我已经在你喜欢的餐厅订好位置了。”
唐兰露出虚假笑容,把毫无防备的癌症患者推进了浴室,在里面响起哗啦啦的淋浴水声之后,她就摸出了对方的手机。
男友是真的毫无防备,甚至连屏幕密码都没有设置,唐兰带着最后一丁点儿希望点进了他的微星,却看到了和电脑上毫无二致的信息内容。
死渣男!
唐兰合了合眼睛,冷笑了一声,直接进了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今晚撕逼一场直接分手。
幸好忽然碰到了那位不知名的活雷锋,不然她估计再过几年,都不知道这个人.渣背着她和学妹撩.骚,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会和他兄弟用下流的语气讨论她。
呸!
唐兰本身长得不差,又有学历,家境也不错,还是小有名气的插画画手。和现在的男友交往了两年多,纯粹是出于喜欢。
但是现在,这种喜欢的情绪早就碎成了渣渣,原本盛着爱情的位置,被一股又一股的恶心填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回忆都被直男癌熏上了恶臭的味道,完全不存在回头的可能。
这一晚,被揭穿了网络喷子面目的癌症患者多达三位数。人类往往都不怎么能接受对自身恶意很大,并且本身也显得非常low的脏污群体。而在网络上喷出来的脏东西,一旦带到现实里就会显得万分恶臭,让人只想避而远之。
真实面目忽然惨遭揭穿,那些骗到了高度近视的小姐姐们的吊癌患者简直在一夜之间就表演了被分手的一百零八种姿势。
单身狗的那种,也被殷染钰整理资料告了家长,其中有一位长相欠佳的高中柠檬怪,当晚就感受了一发父爱如山崩地裂的销.魂.快.感。
系统宿主微微一笑,深藏背后功与名。
等到他做完这些工作的时候,严昶景那边,也已经和律师大概商量完了章程。
“律师函拟定之后,直接用公司官薄发送。”
严昶景按着眉心,感觉脑袋里一阵一阵地抽痛,这是太长时间没有休息的后遗症。
“严余是严家的人,是严家最小的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
律师恭恭敬敬地在另一边应声,他和公司的官薄管理人也打过好多次交道了,双方都很熟悉,这会儿他只需要把这番话转告给对方,基本上事情就ojbk了。
严昶景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就又拖过了这几天暂时累积下来的一些文件,开始连夜批复。
因为要发送律师函,所以网络上的恶意言论一时半会儿还不好清除,严昶景的心神控制不住地就会被吸引过去,即便他已经没收了少年的手机,但是一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他就依旧觉得烦躁。
他居然让少年看到了那种东西。
现在网络上的戾气普遍很大,很多人仗着网络的隐秘性肆意发.泄。而在娱乐圈里就业,要面对的舆论压力比平常人更要大上无数倍。
少年似乎还算喜欢演员这份工作,而这会儿,他却让对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面了恶意组成的惊涛骇浪。
………他也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严昶景的心神控制不住地被少年牵引,他强压着自己批复文件,但也只忍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地把钢笔拍到了桌面上。
他站起了身,座椅被惯力带得“咕噜咕噜”地自动滚远,这要是在往常的时候,有着某种强迫症的严昶景肯定要第一时间把它恢复原状。但是这会儿,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严昶景匆匆忙忙地出了书房,大步朝着楼下的方向下去了。
厨房的方向还亮着灯,这会儿已经是十点多了,应该是阿姨们在煮宵夜,严昶景能听到她们模糊的说话声,充斥着某种让人放松的温馨气氛。
这让他本来紧绷的神经也缓解了一些。严昶景摁了摁眉心的部分,安静地在少年的房门前站定。
门缝里并没有泄出本应该存在的亮光,应该是里面的灯没有打开。严昶景有些摸不准少年是不是在休息,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就按下了自己焦虑的情绪。
等阿姨她们把宵夜做好了再说吧。
严昶景打定了主意:少年的身体太瘦弱了一点儿,睡了这么久,也的确应该再吃一些什么,等到过会儿夜宵煮好了,他再来敲门,也不会吵到少年休息。
有了想法,本来焦躁的情绪也被安抚了下来。但是严昶景却依旧没有什么处理工作的心思。他定了定神,干脆直接到餐桌那边坐下了,安安静静地等着给少年送夜宵。
餐桌在厨房外面的位置摆着,从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两位阿姨在里面高高兴兴地熬着养生药汤,等到张姨托着小托盘,端着易消化的汤面和药汤出来的时候,当场就被幽灵似的严昶景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呢?”
张姨赶忙把托盘放到了餐桌上,按着心口,安抚砰砰乱跳的老心脏,她抱怨着说:“悄悄的坐在这儿吓死人了!也不知道进来说一声,之前小刘不是给你送了好多文件过来吗?你不抓紧时间去赶进度,坐这儿,今天晚上又想熬夜?!”
她嘴里叭叭地说个不停,但还是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严昶景仍她数落,手疾地把托盘抄了起来,态度严谨又冷静:“我和小余还有话要说,夜宵我过去送。”
张姨又接着埋怨,说:“你不知道打电话的吗?手机发明出来是给猪用的?你说一声,我和你连姨做好了叫你不就行………”
“行了行了,”连姨一边解围裙,一边从厨房里绕了出来:“几点了,都少说两句。你过来帮我解一下结,景景有什么话说就快点儿去,十二点前得睡觉的。”
严昶景应了一声,端起托盘就往少年房间那边走,张姨的叨叨对象没了,就又开始叭叭老姐妹:“你也就是有我在,这么大人了连个围裙都脱不下来………”
老姐妹们的叭叭叭都被严昶景丢在了后面,他绕过楼梯,就到了少年房门前,又小心地用单手把托盘端稳了,才敲响了少年的房门。
和透着暖黄色明光的厨房不同,这边并没有开什么灯,阿姨们在某种地方上总是显得异常勤俭抠门,这儿并不显得过分黑暗,只是光线朦胧模糊,天然地就带着暧昧的味道。
严昶景敲门的声音并不急促,和他的外表给人带来的印象并不相同,是很和缓的节奏。
他敲了大概几分钟,才听到里面传来了模糊的脚步声。
殷染钰是在被系统提醒之后,才去给严昶景开了门的。
他本来是在处理网络上的事情,在严昶景过来敲门的时候,就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等到系统提醒了他之后,殷染钰才慢吞吞地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拉平了床单,然后才去把门开了。
门从里拉开,一股鲜香的味道铺面而来,严昶景站在门口,手里的托盘依旧端得稳稳当当的,他说:“我过来给你送夜宵。”
“………………”
殷染钰微微顿了一下,才在严昶景自然地往前跨步的动作下,往旁边避了一步。他没有关门,只是抿着嘴唇站在原地,动作僵硬又迷茫,就像是一只在原地定住,警惕性十足的猫崽崽。
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严昶景却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儿是他亲手布?
??的房间,摸黑也走不错地方,严昶景把托盘放到了靠近阳台那儿的小桌子上,又拉开了灯,才过去把警惕的猫崽崽拨了一下,把门关上了。
“这是张姨和连姨熬的汤。”
严昶景的举动完全没有一点儿违和感,自然极了,让人根本摸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只能懵懵地跟着他的步调走。
殷染钰被他半揽半拉着带到了桌子那儿,摁着坐下,这儿是有地毯覆盖的区域,底下软绵绵的,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凉。
小瓦罐儿被严昶景小心地揭开,里面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浓汤被他拿着汤勺盛了出来。
张姨把东西备得很齐,汤碗筷子什么的,都在托盘里罗列得整整齐齐。严昶景以前也是经常被投喂的对象,早就有了先后的经验顺序,他把盛出来的汤认认真真地用勺子搅和凉了,才把汤推到了少年那一边,说:“试试。”
少年抿了抿嘴唇,他在严昶景面前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僵硬以及不自在。张姨和连姨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但是严昶景却没有这种东西。
一来他是严家的人,是少年避之不及的东西,“严”这个姓氏,带给他的过往太黑暗了,这让少年对严昶景有着天然排斥。
二来,他也是把少年像是货物一样地,从谢溯那儿带回来的人,只要是有些思考能力的人,就会把那个u盘和他联系起来,不管真相是什么,这个芥蒂都会一直存在,并且一直保持下去。
即便谢溯在最后的时间,态度厌烦又冷淡。但这些变化的缘由,却都是因为在那一晚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这是因为少年自己的失误。
所以他觉得谢溯的变化理所当然,是他没有做好情人的职责,才导致了谢溯的日益冷淡。
这种变换的原因,被少年归咎在了自己身上。他对谢溯没有产生任何恶感,这只火炉的熄灭,是他早就预料到了的事情。
但是他以为………他本来还能在谢溯那儿,再待一段时间的。
但是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也被忽如其来的严昶景所掠夺了。
于是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少年身体的僵硬,严昶景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但是他表面上,却依旧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的反应,而是在停顿了几秒之后,又重复了一句:“试试。”
他拿起来勺子,把它塞到了少年的手里。
少年往后缩了一下手臂,但是却没有能躲避过去,严昶景盯着他看了几秒,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姨炖汤,最少也得用两个小时。你之前吃的就不多,现在也过了大半天了,真的一点儿都不觉得饿?张姨她们还等着要整理厨房,我之后要是把东西完完整整地端回去,张姨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严昶景一把张姨搬出来,少年就没有办法了。他抿着嘴唇,沉默着看了看那一罐儿汤,在又沉默了几分钟后,才捏着勺子,默默地喝了起来。
虽然才只见了一面,但是张姨却已经能施加给他影响。
和谢溯给他带来的感觉并不一样。
这位办事麻利,说话像是连珠弹一样的女性,有一种火烧一样的刺目感,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关怀和责备都毫不掩饰。
是真真正正的,为了少年本身着想。
这种陌生的,过分灼热刺眼的感情,让少年不知所措,但是又小心翼翼,本能地不想去伤害。
汤还是温的。
不知道张姨到底用了什么材料,汤里还有炖得细烂的肉丝,味道浓郁醇厚,喝上一口,就从喉咙连带着肠胃,一路都被热气温温柔柔地包裹住。
连一直存在的不适感,似乎也被就此抚平了。
殷染钰拿着汤勺,神色都控制不住地松软了一点儿,严昶景的全部心思,这会儿都投在了他身上。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笑了笑,表面上却还是端正平静的模样。
殷染钰没有发现攻略对象的心思,他认认真真地喝着汤,才刚把这一小碗垫肚子的温汤喝完,严昶景就又把温度刚刚好的面,朝着他推了过去。
少年抿了抿嘴唇,他似乎有一点儿迟疑——严昶景大概也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如果少年在他面前主动进食,那么这种行为,难免就会带上某种妥协的意味。
毕竟来到这儿,并不是对方自愿的,严昶景还记得少年在回程的车上的时候,带有逃离味道的种种举动,他并不想跟他回来——起码现在是这样。
严昶景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却依旧一言不发。
然而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依旧落在少年身上,没有挪开,同时也拿起了托盘里的筷子,朝着对方递了过去。
少年抿着嘴唇,沉默地垂着眼睛。
他还不能很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行为到底会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只有一种未成型的模糊概念支撑着他,让他摸索着对外界的试探做出回应。
他是不应该,接受严昶景递过来的东西的。
少年这么想,严家的东西,在他的印象里,都天然地带着阴暗的气息。
它的所有东西,好像都是漆黑的,让人不想接触,喘不过气。而严昶景,也是组成了严家的阴暗一员。
“严余”并不想和他产生更多的接触,更不想继续接受对方递过来的什么东西。
而在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有其他的理由,有潜意识里的东西在推动着他的想法,它说:不行。
………而少年却接过了那双筷子。
他犹豫地想:这也是那位阿姨,为他做的宵夜吗?
就像是严昶景说的那样,如果他一点儿都不动,让对方再把这些东西端回去………
阿姨肯定不会高兴。
他已经喝了汤,再吃一碗面,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只要把这些东西吞进去就可以了,就像是在先生身边的时候,他坐的那样。
少年垂下了眼睛,挑起了一筷面。
为了少年的肠胃考虑,汤面的分量并不算多,细长的面已经吸饱了汤汁,咬在嘴里的时候,弹口而带着一点儿韧性,能恰到好处地激发出人的食欲。
殷染钰到底不是真的厌食,他只是为了符合自我拟定的人设,才会压制进食欲.望。
这会儿有了顺其自然地正常进食的机会,他也就不用再虐.待自己脆弱的肠胃,认认真真地把宵夜吃了个干净。
严昶景在旁边盯着他看,他很小心地计算着少年的食量,在对方吃完了面之后,就出声说:“胃里涨不涨?”
“………………”
少年抿着嘴唇,一如既往地不回应他,而严昶景也习惯了这样的沉默,他犹豫了一下,就按住了少年的肩膀,在对方受惊似地开始挣扎、想要逃开他的时候,伸手在对方的胸骨下方的位置摸了一把。
严昶景一直都知道,少年的身体是很瘦削的。
他太瘦弱了,以至于衣服挂在身上的时候,总能给人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就好像布料包裹下的身体只是一具骨架。
也的确是和骨架相差不远。
现在的天气说不上热,但是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是一种很清凉的天气。少年身上只穿了布料单薄的灰色衬衣,严昶景在轻轻按下去的时候,就透过这一层单薄的布料,摸到了他清晰分明的肋骨。
他真的太瘦了。
瘦到了非常病态的程度。
这种过分的瘦弱也明显影响到了他的身体机能,严昶景在按着他的时候,就像是在按着一只小猫一样轻松。
他的眉毛当场就打成了中国结,动作也更加小心了一些。严昶景箍着少年的手臂,轻轻地在他胃部摸了摸。
少年的整个胃部——往下再到肚子的位置,都还是凹陷下去的,他的体温很低,严昶景能透过单薄的衣服,感觉到他身体的凉意。
他的胃还没有被填满。
严昶景通过身体接触,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少年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的在挣扎——这让他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片艳丽的晕红颜色。
砰。
本来被强压下去的稳定心跳忽然有了一瞬间的紊乱,严昶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挪开了视线,松开了箍着少年的手掌。在对方带着警惕惊惶的情绪朝他看过来的时候,转而把视线投到了煨了汤的瓦罐上。
“看你的状态,应该还能再喝两碗汤。”
严昶景的神色很自然,说话的语气也依旧平稳,就好像他刚刚突兀的动作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又拿过了那只小巧的汤碗,帮少年盛满了一碗汤,然后原样朝他推了过去。
“如果感觉撑得难受,你应该要告诉我,”严昶景抽出了少年捏在手里的筷子,他说:“如果觉得还没饱,你也要及时跟我说。”
少年手里又被塞了一只长柄的勺子,他有点儿摸不清楚严昶景的意思,于是又茫然又警惕地呆在原地。他抿着嘴唇,很难得地抬起了一点儿脸,用那双黑沉的眼睛去看对面的青年,像极了感受到了威胁,被惊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可怜猫崽。
猫崽在原地僵成一坨毛球,蹲在地上团得圆滚滚,只有黑漆漆的眼睛还能左右转一转,僵硬而警惕地去探究危险到底来源于哪里。
“你可以随意指挥我,依赖我。”
严昶景和他对视,他说:“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就没办法确定你的状态,只能自己去确定——就像是刚才那样。”
“……………”
他的态度不能说温柔,但是却一点儿恶意都没有。少年捏紧了手里的勺子,他摸不清楚严昶景到底是什么意思,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汤快凉了。”
对视了几十秒之后,严昶景就先一步挪开了目光,把话题又转回了原来的方向。
他说:“不过还是温的,不用急。”
………………
“你让我怎么能不着急?!”
早晨九点钟,一个一天的时光刚刚开始了没多久的时间。
有些人在这个点上还在睡着,有些人刚刚准备睡,有些人睡下没多久,更多的人则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或者准备爬起来。
这会儿还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属于刚刚睡下没多久的那种人,他的身材只能说普通,没有很多中年男性会有的肥嘟嘟的大肚腩,但是皮肉也都已经变得松软。
他长着一张路人脸,仔细看过去还能算和善。但是这会儿,他的五官却因为情.人过分尖利的声音纠成了一团,透出一丝一丝的厌恶烦躁的情绪。
忽然接到了消息的女人现在整个人都快被气死了,完全没有察觉到金.主已经被她的动静惊动了。她虽然已经特意避开,躲到了阳台上,但是这已经是她仅剩的理智了,不足以让她把过分尖利刺耳的声音的压制下去。
“我要你到底有什么用?!你不是说他背后什么后台也没有吗!现在的情况你怎么解释!”
米央央已经要疯了,说话完全没有了在镜头前温柔款款的模样,棕红色的大波浪卷发也凌乱不堪:“我之前说了多少遍,啊?!我说了多少遍!找人要把眼睛擦亮点,你到底怎么办事的,你怎么联系的人!!不是说他没有后台吗?没有背景吗!!现在这个声明是怎么回事!——”
米央央是在早晨八点的时候被惊醒的。
她在前一晚的时候,刚刚被金.主折腾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她本来是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但是这一切的安宁惬意,却都被从手机里打过来的连续不断的电话铃声搅了个稀巴烂。
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的就是她的经纪人——也是米央央现在在发.泄情绪的对象,男人用米央央最厌恶的慌乱语气,跟她说了一个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的噩耗。
严氏集团的公司官博在早上八点一十二分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发表了一封律师函。
律师函的发放对象是某位带头挑事的微薄大v,其实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也就算了,米央央或许会提心吊胆一段时间,但是也不会失态到这种地步。
真正让她没办法维持冷静的,是因为严氏集团的官博在几分钟之后又发送了一条微薄,简单明了地po出了一张水军交易截图。
并且附加了一小段文字。
——“关于购买水.军、恶意造谣,抹黑我方公司股东形象、并且在网络散播不实消息的罪魁祸首,我们已经有了初步头绪。经核实之后,我方将会第一时间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我方股东个人利益,并将这件事情追究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帖子说得好。
晋江这次整改真的好。
好就好在你,妈,了,个,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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