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年带曾一飞走到摆满茶摊的休闲区,就把喝茶点定在第一家茶摊。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照周鹤年的意思,这里开茶滩的小生意人基本都是从南澳镇出来的茶农家属,用的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故而选在哪一家喝茶,其实都是一样的。
在茶摊上为周厅长把座位张罗好,曾一飞接着请示周厅长想喝点什么,没想到周厅长笑呵呵地说:“一飞啊,你是不知道,这里每一家的茶和水都是一样的,都是乌龙茶泡白龙泉的水。你说我们还选什么呀?当然是来两杯龙井茶尝尝咯!呵呵呵。”
周鹤年的话才说完,身边等着他点茶的一个纹身小青年摊主就不咸不淡地开口了:“这位先生看来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可不仅仅只卖龙井茶,我们这儿除了龙井茶还有不少好茶呢,您可以看看我们的单子。”说完就递上来一张写着各种茶名的单子,请周鹤年点一些他自认为的好茶。
周鹤年连单子都不看一眼,就眯着眼睛说:“小伙子,你给我们一人一杯龙井茶吧,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和龙井茶的。”摊主大概嫌周鹤年点的茶水没档次,连回应一句都没有就迈步离开二人面前。
曾一飞虽然觉得摊主不礼貌,但见周厅长没说什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陪周鹤年在茶摊的座位上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手臂纹着纹身的小青年就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上来,纹身小青年似乎一点都不讲究待客之道,把两杯热茶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中间,就不管不顾地到茶摊的凉亭里和一个头发染得跟大黄鸭一样的杀马特女孩打情骂俏去了。
曾一飞对着纹身小青年的身影摇了摇头,就接着把放在桌子中间的茶杯先拿一杯放在周鹤年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周……”想到毕竟是陪周鹤年出来微服私访的,便立马改口道:“周老板,你尝尝看,这茶是不是您说的这个味道?”
周鹤年见到曾一飞端上来的茶水,也就不计较纹身青年的冒犯,笑容可掬地说了句“我尝尝”,就端起茶杯细细品味了起来。
当他一连喝了两口茶后,马上就皱了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曾一飞见状,就问他这茶如何?
周鹤年将茶杯轻轻往桌面上一放,摇摇头,说:“看来宁清县这几年虽然发展的不是很快,但宁清人的淳朴劲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啊。这茶根本不是我当年喝的那个味道,而且这水也只是一般的自来水。”
曾一飞听罢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发现这茶的确不是很好,连他这样的茶道白痴都能喝出茶水一般,看来这茶不咋地。不过想到自己和周鹤年毕竟是在摊位上喝茶,也就不再说讲究的话了。
“嗯,周老板,这茶的确很一般啊。”曾一飞笑了笑说,“看来您当初在宁清喝的茶在这里是很难再喝到了。不过,我记得您刚刚跟我说,之前这里卖的好茶毕是在奥南镇出产的,泡茶的水也是奥南镇白龙泉的水,现在奥南镇和白龙泉都在,您想喝这样的好茶,肯定还能喝得到。”
周鹤年叹了口气,说:“算了,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事了,既然时代广场的茶已经变了味道,咱们就凑合着喝吧。”
曾一飞点点头,朝周鹤年陪笑了一下。
刚向周鹤年陪笑完,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于是曾一飞就将茶杯放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电话是宁清县公安局局长龙图章打来的,想起龙图章之前跟自己反映的情况事关重大,这时候不接他的电话显然是不合适的。
“周老板,真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去接一下电话了。”为了不让龙图章对自己产生不好的遐想,曾一飞抱歉地对周鹤年道。周鹤年摆摆手,示意曾一飞随便。
走到茶摊不远的一个小卖部旁,曾一飞就将电话接了起来。
一接起电话,曾一飞就听到龙图章浑厚的声音:“曾秘书,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曾一飞顿了顿说:“我方便说话,龙局,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龙图章说:“哎,曾秘书,我找你当然是为了那件事啊,请问那件事你向市长反映了没啊?”
曾一飞吸了一口凉气,说:“龙局,我实话跟你说吧,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找机会向市长反映你说的事,但是市长这两天比较忙,在省里要接二连三地开会,所以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向她反应这个事啊。要不再等等看吧,等找到了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帮你向市长反映这个事的。”
龙图章焦急地说:“哎,曾秘书啊,我跟你反映的可不是小事,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尽快替我转达给市长。要知道这件事对宁清的群众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只要市长点头让我去彻查宁清存在的问题,我一定给市长一个满意的答案。”
面对龙图章这种一根筋的主儿,曾一飞实在也没什么办法,他缓了口气说:“龙局,我知道你说的事非常重要,我也相信市长听完这个事情后一定会特别重视。不过,我真要向她反应这个事情,是一定要找对时间的,所以还希望你能理解我,也理解一下市长吧。”
龙图章被曾一飞这么一说,便不好再继续纠结,他叹了口气说:“曾秘书,我知道自己太着急,但我反映的情况真的比较特别,而且关系到宁清县全体群众的利益,希望你能尽早替我向市长反映一下。”
曾一飞会意地说:“龙局,我知道您是一个真正为群众着想的好干部,所以我理解您的心情。您就放心吧,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保证一定抓紧情况汇报给市长。”
龙图章说:“曾秘书,那就麻烦你了。”
曾一飞想到周厅长这会儿还在茶摊喝茶,自己若和龙图章交流太久,把周厅长丢在茶摊上也不合适,遂找了个由头和龙图章结束了通话。
在曾一飞离开茶摊接电话时,周鹤年因对茶水不满意而没什么心情继续在茶摊待下去,所以他连杯子里的茶都还没喝几口就叫来摊主结账。
这一次负责结账的是那个头发染得黑大黄鸭一样的杀马特妹子,杀马特妹子连看都没看周鹤年吃了什么,就身处了染着五颜六色的指甲的手,说:“你好先生,你的消费一共两百三十元钱,请你结账吧。”
两百多元钱对周鹤年这样的厅级领导来说根本不叫钱,但像周鹤年这样的领导却都有同一种通病,就是特讨厌被人冒犯威严。被一个黄毛丫头当成一头猪宰了,对周鹤年来说就是最大的冒犯了。所以,他当然不会交这个钱了。
“就这两杯普普通通的茶,还敢开两百三十元?”周鹤年不以为然道。
黄毛女杀马特冷笑着说:“我们时代广场这边的茶水就是这个价钱,你喝了就得给钱。”
这简直就是明抢,周鹤年哪受得了这口气,他严肃地说:“我说你好好一个小姑娘,打扮成这样不伦不类的就已经不好了,竟还干宰客的勾当,难道不怕你的行为影响到宁清县的名誉吗?”
黄毛女杀马特嘴巴更快:“我爱怎么打扮是我自己的事情,要你这个死老头管啊?快点把茶钱乖乖地给老娘付了吧?省的等下老娘让你难看。”
面对这么一只生猛的杀马特,周鹤年着实见识了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清了。
想到和一个不讲理的社会女青年讲理没什么劲,周鹤年干脆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块钱说:“你们这种茶在省城也值不了十块钱,今天算我倒霉,这五十块给你,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要想在如今的法制社会做生意,动这点小心思生意是干不久的。”
杀马特女孩被周鹤年这么一说,就更不高兴了:“老东西,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脸是吧?两百三十块的茶水钱,你给五十块钱就想走?”
周鹤年说:“我现在就走,你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周鹤年的话一说完,黄毛女杀马特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你个老东西,你能走得出这里我跟你姓,真是给脸不要脸。”
正在黄毛杀马特缠住周鹤年的当儿,刚刚的纹身小青年也骂骂咧咧地从凉亭里出来,恶狠狠地指着周鹤年说:“老东西,想干什么?”
杀马特黄毛女见纹身男出来,就气咻咻地依了上去,说:“老公,这老东西在喝茶不给钱,还吃我的豆腐……”
纹身男说:“他怎么吃你的豆腐了?”
杀马特黄毛女说:“他……他摸我的手,还n乃子我的乃子……”
纹身男说:“他妈的,敢吃我女朋友的豆腐,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一下你。”
见纹身男和杀马特女一番恶心的表演,周鹤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呵,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宰人的勾当,还敢跟我弄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好,既然你们天不怕地不怕,我就打电话报警,我就不信在这个法治社会里,你们这两个小丑还能翻了天?”
纹身男见状,就一把将周鹤年的手机夺过,狠狠推了周鹤年有一把说:“脸不要脸了你?喝茶不给钱不说,还敢吃我老婆的豆腐,你知道这店是谁开的吗?是我们县长的外甥超哥开的,你报警试试?我告诉你,就是报警了倒霉的也是你这老东西。”
纹身男说话间,隔壁茶摊里的一个带着墨镜的白西装男子就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随从,箭步朝周鹤年走来。
白西装男一凑上来,就指着周鹤年的鼻子骂::“老东西,吃人家姑娘的豆腐还敢狡辩?要报警可以,我帮你报警,看警察来了找谁的麻烦。”
周鹤年被几个混混缠住的当儿,曾一飞也听到了茶摊里的动静,他立马小跑到周鹤年身边,用身体护住周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