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晴朗,天蓝得透亮。
宁栀和陈也人手一个红本本走出民政局。
坐上车,她拉开自己的小挎包,把自己的那本结婚证放进去,又朝陈也伸出小手:“这个先放我包包里吧。”
陈也翻开结婚证,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确定上面的姓名身份号都是对的,具有法律效应的印章也盖上去了。
又看了眼上面的照片,嗯,两个人真般配。
他看够了,这才把结婚证交给她收着。
宁栀把他的那本也放进包里,刚要拉上拉链,就听他突然道:“等一下。”
她疑惑抬起头。
“栀栀,你包包里东西太多了,结婚证放一起会被弄皱的。”他皱眉道。
宁栀“啊”了一声,低头看向敞开的小挎包,不由得困惑了。
里面一个手机,一串钥匙,还有一支口红,就这三样啊,算多吗?
陈也了,推开车门下去,走到旁边的小报亭,买了一份报纸。
他抽出一张报纸,将两本红本子小心翼翼包好,然后才放到她的包包里:“回家以后结婚证就放我这儿吧,我锁保险柜里,这样就不会弄掉了。”
宁栀扑哧一下笑了,保险箱里不都放房产地契什么的吗,谁会把结婚证锁里面呀?
她看着他认真到几乎严肃的表情,眼尾漾出笑,乖乖地点头:“哦,好呀。”
陈也满意地翘了下唇。
结婚证他要好好锁起来,这辈子小姑娘就是他的了,谁都别抢走。
车开到姜家别墅。
见他们回来,沈静溪迎出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满满,你们证领了吗?”
宁栀笑着点头,语气欢快:“已经领啦。”
陈也抿了抿唇,改口道:“妈。”
因为之前做过的事,沈静溪心里其实一直存着愧疚,闻言她愣了好一会儿,眉开眼笑,感动地应下:“诶!”
接着又笑着说:“我听满满说你喜欢喝莲藕排骨汤,我这就去叫阿姨煨。”
陈也对小姑娘的父母谈不上怨,就将心比心,要是她是他的女儿,他当初也不一定把这么个宝贝交给当时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已经是他的了,从前的这些那些,就没有必要介意了。
手被轻拽了下,陈也低头,望见她弯弯的杏眼:“外面的池塘里又添了几只黑天鹅,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呀。”
“好。”他笑着应。
按理说刚结婚,父母对新女婿总得叮嘱些话,让他以后好好对自己女儿,不要辜负她。
但是在饭桌上,姜平潮和沈静溪看向陈也。
少年黑漆漆的眼眸垂着,手里剥着一只基围虾,等虾壳一点儿不剩都剥干净了,才放到旁边的那只小碗里。
动作娴熟又自然,看得出平时就经常这么做。
宁栀语气亲昵:“我快吃饱了,你不用给我剥啦。”
陈也拿着筷子,又夹了只虾,继续剥起来,神色温柔也坚持:“多吃几个,这个蛋白质高,给你补钙正好。”
沈静溪和姜平潮没什么好说的了,任何叮嘱都显得多余。
都已经领了证,晚上再留下来,陈也理所当然地住进了小姑娘的闺房。
他从前进来过,但现在直接睡在这儿,还是头一回,感觉又非常新奇。
她的床单被子枕头套都是粉色系的,上面画着可爱的草莓图案,闻着香香的,混合着薰衣草味的洗衣液和她本身的香。
房间里的床也是很软的那种,睡上去半个身子都感觉要陷进去了。和他家里硬邦邦的木板床完全不同。
“你之前睡我那儿的床,会不会觉得不舒服?”陈也问。
他第一次睡这么软的床,有些不习惯,不过要是她喜欢睡这种软软的床,以后新房就换成这样的。
两人都已经洗好了澡,这会儿就躺在一块儿说悄悄话。
“不会呀。”她嗓音带着笑,“睡在你怀里,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熟。”
起什么,她突然道:“妈妈前几天把我小时候的好多东西交给我了,让我以后自己好好收着,你要不要看一下呀?”
陈也:“要。”
宁栀掀起被子,噔噔跑到书桌那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盒子。
她重新躺到床上,陈也给她把被子盖好。
盒子里装了好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一对很小的铃铛银手镯,刻着出生年月日的生肖牌,还有第一颗换下的小乳牙。
陈也看着这些和她小时候有关这些的小东西,心里软和的不行。
盒子里面还放着一本相册,从她出生到六岁前,照了好多张照片。
陈也唇角噙着浅笑,手指轻轻的,一页页翻看。
还在襁褓中的小女婴看着就好可爱,皮肤白白净净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葡萄一样大。
她是六岁那年走丢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最后那张照片是她六岁生日那天照的。
这张照片上,小女孩站在很大的奶油蛋糕前,笑眼弯弯的模样。
她一身精致的公主裙,头上戴着一个水晶皇冠,漂亮得如同童话里的小公主。
陈也起自己六岁那年。
父母经常吵架,一个打麻将从早到晚,一个和别的男人厮混,反正就没有一个管他的。
他成天在外面野,在灰扑扑的巷子口玩弹珠,和别的小男孩爬树□□,偶尔再搞个恶作剧。
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本来是不会有任何交集。或许他从生到死,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一面。
只这么一,他心底就泛起强烈的刺痛感。
然而,若是她能顺遂无忧地在亲生父母身边,被疼爱呵护地长大。
不用在那么小的时候被坏人拐走,不用遭遇车祸,被领养的父母苛待,以及后面那些不好的事。
就算他一辈子见不到她,陈也了,他应该也是愿意的。
房间静悄悄,宁栀好半天没有听到他说话,侧过头看了一眼他:“你在什么呀?”
“你。”他笑了声。
“啊?”她不解。
“我在,要是我当初要是没有遇见你,这辈子会怎么样。”
宁栀被勾起了好奇心,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问:“那……你会怎么样呀?”
很多年前,破旧灰败的巷子口,电线杆子贴满了小广告,垃圾桶的垃圾堆到了外面,老式的抽油烟机往外送着呛人的烟。
楼上的两家邻居,不知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停,不堪入耳的脏话争先恐后骂出来。
他记忆总是黯淡的灰,唯一的一抹亮色,是那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小少女。
她出现得突然,杏眼亮晶晶的,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甜软又乖巧,仿佛一束光,照进他的生命里。
他对美好的最初感知,就是来自于她。
如果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小少女,他或许就真的应了那些闲言碎语,瞎混完这辈子,一事无成。
“会没有光。”他郑重其事回答。
宁栀怔了怔。
感动的情绪如涟漪,在心尖上还来得及荡开,他漆黑的眸底已然带上几分笑意。
陈也再次开口,嗓音低沉醇厚:“老婆。”
宁栀脸一红,这是领证之后,她第一次听他这样叫自己。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小声应了:“嗯。”
陈也一挑眉,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栀栀现在该叫我什么?”
宁栀忍着害羞,抬眸看向他,轻声喊出那两个字:“老公。”
嗓音像颗融化了的小奶糖,软糯糯的,还甜得很。
“嗯。”他也笑着应,凑到她耳边,声音越发温柔:“昨天没给够栀栀的,今晚补上好不好?”
“不行呀。”宁栀脸颊更红了,抗拒地小声道:“这是在家里,被听见了不好的。”
“爸妈的房间和我们隔得远,我们动静弄小点,他们不会听见。”
他继续劝说,嗓音低沉又温柔:“今天我们领了证,算是新婚之夜。”
说话时,男人温热的呼吸全洒在她耳垂那儿,弄得她耳朵痒痒的,连带着生出一丝迟疑。
但转瞬到很重要的一点,她又摇头:“要是妈妈明天看见我房里的床单换了,也会知道的。”
自从他们第一回之后,陈也就一次性买了好多条床单,每次都要换。
陈也勾起唇角,眼里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哦,差点忘了,我家栀栀是水做的。”
宁栀被这荤话臊得脸颊发烫,羞恼地用小手轻拍了一下他胳膊:“你、你不许胡说。”
“好,不胡说。”他起身,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会儿,拿出件宽大的纯棉t恤。
然后走回床边,将t恤垫到她身下,唇角的笑意加深:“纯棉的,应该比较吸水。”
宁栀:“……”
到底还是由着他胡闹了一回。
最后她双颊晕红,眸子水汪汪的,没什么力气地窝在他臂弯里。
几缕碎发被细汗打湿,贴在脸颊两边,陈也替她拂开,别至而后。
他如往常每次一般,给她轻轻拍背顺气,又捏着她有点酸的腰。
宁栀喜欢这样的亲昵,小脸在他臂弯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动物一样。
她语调轻软:“我听妈妈说,当年的那个人贩子是把我卖到b市去的,中途那辆车出了故障,他才转而开到宜市那儿的。”
陈也动作一顿。
“而且,当时我其实本该被另外一对夫妻领养走。”
她有些困倦了,但心里还很和他说话,嗓音软绵绵的,像三月间的春雨。
“本来那对夫妻和院长说好了,都快要办手续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说要再考虑一下。结果等到第二天,他们还没考虑好,我后来的养父母过来了,然后把我领养了回去。”
“所以啊,你不会遇不见我的。”
小姑娘笑起来,还有些湿漉漉的眸看着他。
她眼里亮起细碎的光,语气笃定地说:“上天注定了呀,我们就是会遇见的。”
陈也心口又软又甜,他低了几分头,亲了亲她好看又明亮的眼睛,“嗯,栀栀说得对。”
命运对他最大的恩赐,就是将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送到他身边来。
让她陪着他,一起度过这漫长岁月。
(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