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飞寒一挂断电话立即下楼,他没有心思翻看手机,自然也没能注意到他还有另外十几个未接电话。
他再次骑上摩托,连头盔都顾不上戴,直接把油门拧到最大,像火箭一样窜了出去。
姗姗来迟的经纪人刚刚停好车,一抬眼就见有个很像禹飞寒的人离开了,可车速太快,他也没认清。
“好像啊,估计是我眼花了吧,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走。”
戴星驰自言自语地说着,还揉了揉眼睛,然后走向红枫大厦。
医院内。
一个脸颊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小男孩躺在手术台上,周围是许多滴滴作响的仪器,一个高悬的血袋经由透明针管源源不断地将血液输送到他的身体里。
他的身上有许多被镜片和砂石划破的小伤口,看起来并不严重,可诡异的是,伤口竟然一直在流血,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
手术台边,医生护士忙忙碌碌。
病房外面,家属几乎将走廊挤满,全家老少都来了,他们无不是衣着光鲜且声名响亮的人物。
如果有人经常看新闻,那应该能够直接认出来,那四位低着头正在被训话的中年男人,分别是石油、地产、珠宝和娱乐圈的巨擘和大拿。
而正坐在救护床上对他们训话、时不时抡起拐杖揍他们的老头,正是顾氏家族最有威望年纪最大的顾老爷子。
听闻他最疼爱的孙儿顾萌萌出了事,他当场就晕了过去,被送来医院这里抢救,人一苏醒,立即让护士推着病床来到手术室外面等候。
“你们……你们都是怎么当舅舅的啊?这么小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当初你们一个个忙做生意,照顾不好婉儿就算了,现在连她唯一一个儿子都顾不好,你们……你们……”
顾老爷说到激动处连连咳呛,花白的胡子被细沫打湿,脸色更青了,这位据说当年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的铁血汉子,终于露出他被生活击垮的一面。
离他最近的顾老五忍不住上前给他拍后背,可老爷子不领他的情,一拐杖将人扫开。
“滚!滚去伺候你那帮明星去!开什么娱乐公司,明星屁大点事你都张罗着帮忙搞舆论,自家外甥的死活都不管,婉儿在天之灵,你看她原不原谅你!”
堂堂的光耀娱乐公司的顾总裁,竟被骂红了眼眶,低着头,交叠两手,退到墙边去了。
“爸……您别太担心,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萌萌,他一定会没事的。”
开腔的是顾老四,他常年在非洲捯饬珠宝生意,皮肤晒得最黑,看起来也比油头粉面的顾老五老实些,总算让顾老爷子看顺眼了。
“唉,萌萌命苦……小小年纪,爹妈都出车祸没了,自己又有这种病,碰不得伤不得。我就指望着,他有你们四个舅舅,将来能关照着他些,我这个老头子也没多久好活了,可你们就是这样关照他的啊?啊,你们让我老头子死不瞑目啊!”
老爷子话虽如此,可他年轻时练出的体魄仍然强健,手臂肌肉明显,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出,皮肉下好似浮起一条条青蛇。
瞧他这模样,像是要打死眼前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好在这时候,手术室的门开了。
所有人都立刻扭头,异口同声:“情况怎么样?”
好几位医生护士一边抹汗一边走出来:“血总算是止住了,还好送医院及时,再晚点可真麻烦大了。”
众人热泪盈眶,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医生说:“不过……”
“什么?”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医生重重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小孩运气好,那位大人的情况就不怎么乐观了……”
四位顾少爷和老爷子都是一怔:“大人?”
此时,禹飞寒匆忙的身影出现在医院大厅。
他头上带着摩托车头盔,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但是他古怪的造型和傲人的身材还是惹来无数侧目。
“新送来的车祸病人现在在哪里?”
前台的护士望着陡然冲到面前的男人,对方半张脸被头盔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光是这双锐利又姣好的眼睛就让她浑身被电得一激灵。
“在、在四楼手术室。”
禹飞寒闻言即刻离去,只留下护士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良久,才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
四楼手术室外,一大一小两个病人正被先后推出来。
顾家的人抓着医生反复确认了小男孩没事之后,这才想起来有人见义勇为的事情。
“就是他不顾自己安危救了我的孙儿?”
顾老爷子望着救护床上脑袋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叹道:“现在这样勇敢的年轻人不多见啊,多好的孩子啊。医生,请一定要好好救治他,多少钱我们都会出。”
性格最为沉稳的顾老二也开口了:“医生,请问您们有没有联系上他的家人?”
旁边一个护士答道:“联系上了,正赶来呢。”
楼梯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快速奔跑时靴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惹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望过去。
大家看到一个戴着头盔的男人朝他们跑来,都有些吃惊,不过出于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熟悉,还是立马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飞寒,你怎么才来?”
和禹飞寒关系最好,且同为娱乐圈人士的顾老五连忙迎上去,一把搭上禹飞寒的肩膊:“好小子,你表弟手术刚做完,算你赶上了!”
说完他又连忙压低声音道:“飞寒啊,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呢,你也知道我们之中只有你是熊猫血,万一医院库存不够,还等着你给萌萌献血呢。爸很生气,你待会儿离他远点,别被他打了。”
禹飞寒一把抓住顾老五的胳膊:“你说什么?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顾老五又懵又惊:“飞寒你问什么呢?萌萌出了车祸,我们肯定要来看他,你不也是来看萌萌的吗?”
前方,护士推着救护床向他们走来,目的是将做完手术的病人推去病房里面安置。
禹飞寒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和无措,他如同冰雕一样矗立着,耳边只有脑部血液的流动声与轮子滚动的声音。
随着救护床被越推越近,那只露在白布外的手越来越清晰。
蜷缩的手指是他牵过的乖顺,浅粉的指甲是他吻过的饱满,写着一行黑字的手心是他……
是他留下的号码。
“金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