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庄瑾瑶娇声回答道,“她还特地叮嘱妾身,这件事不要对其他任何人提及,以免妾身有危险,显然十分信任妾身,但她到底会不会去豫州,妾身却不敢说。”
陆禀笑了笑:“她和陆珩叔侄情深,早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你说她会不会去?”
以身相许……
庄瑾瑶嫉妒得发狂,陆珩那样的男子啊,他生而高贵,更是活得高贵,他站在这世间最高的那座山的山顶上,以前,她以为,除了他,旁人谁也别想爬上去,可是现在,凤青梧爬上去了,而她还在山脚下,只能远远地仰头望着山顶。
“她会去的,她既知豫州艰险,便一定会去。”庄瑾瑶肯定道。
凤青梧那人,一旦爱上一个人,便可为之倾尽所有,陆珩若在豫州遇到危险,她就一定会去救他,就算不能救他,她也会和他死在一起。
只要她入了豫州,等待她的,便是天罗地网。
她得不到陆珩,她也不会让让其余任何人得到他,陆珩那样的男子,他不应该属于任何女人,他只能属于他自己,他永远都应该是孤独的,孤独地享受她人的爱慕。
凤青梧将庄瑾瑶送上马车,待马车远去,才转身朝外使馆内走。
白令令从屋顶上跳下去,对她道:“那马车里面有人。”
“我知道,特意让她来跟我说陆珩在豫州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摆明了是想让我去豫州,对方那般迫切,自然会留在马车里等着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凤青梧道。
什么送汤的时候不小心听到,都是狗屁!
瑾王书房岂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就算进去了,周围那么多守卫,瑾王身边还有无数高手,会不知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在门外?还会让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简直可笑!
庄瑾瑶给她摆道,想弄死她,还有脸说什么姐妹情深,凤青梧都想吐了。
可能是把她当做三岁小孩吧,庄瑾瑶聪慧,在瑾王府混得风生水起,便兴许觉得别人都是傻子,都会任由她愚弄,她怎么不想想,她凤青梧这一路走来,弄死过多少人?
“那你到底去不去?”白令令脸面焦心,就怕凤青梧回答一个“去”字。
然而,凤青梧好歹还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她沉凝片刻,回答道:“再等等。”
陆珩并非常人,况且在豫州,他也有他自己的布置,就算豫州真的有黑军,兴许他也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来。
而此时,她若去豫州,等待她的定然就是天罗地网,到时候,指不定她不仅不能帮到陆珩,还会拖陆珩的后腿。
她不能因为庄瑾瑶三言两语就乱了阵脚,失去最准确的判断。
再等等,再等等。
凤青梧开始失眠,躺到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始终担心着陆珩,他在干什么?在哪里?可有按时用膳?有没有遇到危险?
她彻夜未眠,第二日早晨,白芷伺候她梳洗的时候,凤青梧整个人都没有精神,她懒洋洋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白熙熙进来时看见凤青梧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不由地问:“还在担心陆大人啊?”
凤青梧木然地点了点头。
“您这般担心也没有用啊,而且我觉得,凭陆大人的本事,就算是遇到天大的危险,他也能逢凶化吉,所以您就别担心了,”白熙熙安抚道,“省得把你自己给累病了。”
“他不是神,他也只是个凡人。”
都不是神,高高在上的大梁女帝不是,她这个大梁皇女不是,陆珩也不是。
他们都是凡胎□□,没有神的本事,也会受伤,也会遇到棘手的事,相比寻常人,他们活得更艰难,稍不经意,就会丢了性命。
“我没事,白芷,你把熏香点上吧,我再睡一会儿。”凤青梧道。
白芷点了安眠香,凤青梧精神上扛不住,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后,接下来的时间,她睡觉都点着安眠香,然而,就这般熬过了三日,第三日一早,凤青梧刚醒就派人去丞相府取信。
她等得有些焦急,好容易熬到取信的人回来,却得了一句“并没有信。”
凤青梧闻言,便面色一白。
“你去丞相府守着,什么时候拿到信了,什么时候回来。”凤青梧吩咐道。
那护卫知道事情怕是有些严重,赶忙去了,凤青梧就在外使馆等他回来,然而这一等,等到了午后也不见取信的人回,凤青梧有些担心派人去看,得知还未取到信。
凤青梧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好,又等到了晚上,还是没有信。
她有些坐不住了。
陆珩给她写信,并非是为了倾诉什么相思之情,其目的在于报平安,可是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日,平安之信却未到,凤青梧如何能不焦心。
白令令和白熙熙都暗暗着急,白熙熙怕出什么岔子,自己也跑了好几趟丞相府,但结果都一样,都是没有信。
“殿下,兴许是送信之人,在半路上被人截杀了。”白熙熙安抚道。
这种可能,凤青梧自然想过,可陆珩派人送信,并非全然靠人,他自然也想到了送信之人会被截杀的可能,所以绝不可能只派人送信,定然还有飞鸽传书。
他用飞鸽送信报平安,内容都是柴米油盐,就算被人截了,也无所谓,所以他绝不会只用一只飞鸽,数十只飞鸽从豫州飞往汴京,想全部拦截,比登天还难。
是他不能写信回来。
凤青梧沉默片刻,说道:“等到子时,若还未有信,便启程赶往豫州。”
“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觉得不妥,吩咐道:“我还不能走,熙熙,明日一早,你就往宫里递帖子,我要见永和皇。”
紧接着又道:“白芷,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定王府。”
“现在?”
“现在。”
定王府已经熄了灯,然而,因为凤青梧的突然到来,灯又重新点燃,王景华怨气森森地从床上爬起来,陆宏光道:“你若不愿起,就且睡着吧,红月又没说要见你。”
王景华不依,凤青梧不是不知道轻重的,若无要紧事,绝不可能半夜三更来敲他们的门,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去看看她不放心。
凤青梧被吴妈妈领着进了客厅,夜里过于寒凉,她被冻得双手双脚都麻木了,吴妈妈赶忙拿了手炉递给她,又给她上了热茶。
“四姑娘快喝杯热茶去去寒。”吴妈妈道。
凤青梧道了谢,伸手接过茶盅喝了口热茶,茶的温度刚刚好,半盅茶下腹,她身体终于暖和了些,不那么难受了。
吴妈妈笑道:“四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喜欢。”
凤青梧温温地笑。
吴妈妈有些感慨,凤青梧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从来不摆主子架子,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有时候有下人受罚或者挨骂,她还会力所能及的帮着解围,所以府里的下人十个有九个都喜欢她,后来她出了事,大家都很难过。
吴妈妈听说她如今身份不同了,乃是大梁最尊贵的皇女,可是吴妈妈看着,觉得眼前的四姑娘还是以往的四姑娘,笑起来很和气,会对他们这些下人温和地说:“多谢。”
吴妈妈当了几十年的下人,凤青梧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会对下人道谢的主子,好像在她的眼里,他们并没有低人一等。
里屋传来动静,吴妈妈赶忙过去将挣扎着起来的王景华扶出来。
王景华脸色不好,对着凤青梧也没几分耐心,坐到主位上后,不悦地问:“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情非得跑到我这里来,还非要见王爷?”
陆宏光觑了王景华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王景华瘪了瘪嘴,这才闭了嘴,她也知道凤青梧有话要说,挥手让屋里伺候的都退下去。
凤青梧心头发闷,她敛衽行了礼,道:“祖母恕罪,若非我需要祖父出面,绝不会此时来打扰您二老休息,我在汴京并无其他可信任之人,十三他此时不在汴京,我也只能深夜来求祖父,请祖父明日进宫去见一见皇上。”
凤青梧知道王景华对她不满,因此姿态放得极低。
陆宏光问:“你要我进宫见皇上,是为了何事?”
“豫州出了点事,祖父祖母当知道十三前几日离开了汴京吧?他便是去了豫州,我与十三有约定,每日他都会写信派人送信回来给我,其实就是为了报平安,但是我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他的信,我担心他在豫州遇到了危险,这才深夜来找祖父相助。”
王景华一听,蹭然站了起来:“你说陆珩遭遇了不测?”
“我是担心他如今身陷囹圄,身边却没有人相助,所以想请祖父进宫一趟,求皇上派人前往豫州支援十三,”凤青梧道,她怕陆宏光听不明白她的意思,补充道:“祖父可能不知道,大燕朝中有人与大梁首辅勾结,行走私之事,那些东西全都是军队所用,运往豫州后在豫州无端消失,所以十三猜测,豫州可能有黑军,而如今,他在豫州失踪了。”
王景华身形晃了晃,险些没有站稳。
陆宏光一把扶住她,凝着凤青梧道:“此言当真?”
“祖父,魏明丽是我亲自审的,魏府是我命人查抄的,与魏明丽有勾结之人都是我下令处置的,我深夜来此,如何会戏言?况且此事事关十三生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