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自以为表情控制得很好, 但是在师颐看来，他的一切小动作都是清晰可见的。
包括他在确认自己并没有把自己坑了的时候，松气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
师颐依然是看破不说破。他循循善诱道：“你看，段楠拿到现在的成绩, 并不是因为他自己有这个能力，而是因为他使用了别的手段。你觉得在你对手使用规则之外的手段的时候, 你还要在规则之内行动吗？”
韩阳的表情看上去有点犹豫。学校政治课存在的意义之一, 就是让人守规则。
韩阳算是个守规则的人。不管他怎么给段楠添麻烦他都是在规则之内行事。
从来没有超出规则之外的。什么花钱找人揍段楠一顿, 虽然韩阳稍微有点动心, 但是他也没有这么去做。他不这么做不是因为他知道段楠的武力值，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做不好。
韩阳本来只是想添堵, 被师颐这么一撩拨，他的目的就开始变得充满戾气起来。
韩阳不会深想师颐有什么目的,
“可是我……”韩阳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师颐把前面的托盘往前一推。
“有什么事情手机上说吧, 我要回去休息了。”师颐不信韩阳听了他的话以后还能沉得住气。
就算现在面上保持着否定，但是韩阳这个任『性』的孩子心里肯定是有所动摇的。师颐并不想听到韩阳否定的答案，只要拖一会, 师颐对于韩阳能够答应的概率就更高了。
韩阳看着眼前的新奥尔良烤鸡翅, 忽然没有什么心情吃了。
他一开始是看不起一点都不努力的段楠的，但是就是这一点都不努力的段楠打败了他。换谁都受不了。
韩阳想不明白段楠是怎么用不正当的手段，但是既然有人说了, 那就有大程度是真的。
长得好看的人想必也不会撒谎。韩阳虽然没有这么想, 但是潜意识是这么觉得的。
夜晚, 韩阳看着手里的手机，里面有了一个新的联系人。头像是堆『毛』绒绒的猫，缅因猫桃子最巨大，在最下面，布偶猫番茄趴在桃子上面……韩阳简单一数，就他看到的猫就有五只。
不知道是自己养的还是从网上找的图片。
拍的挺好看的，看上去就像是艺术照。
这就是师颐的账号，名叫“喵主子”，既有他伺候了一堆猫主子的意思，也有猫的主子的意思。
他夜晚是遮羞布，遮挡了光明，滋生了黑暗。很多阴暗的想法便是在黑暗无光的环境中被创造出来的。韩阳手边的课本翻开，他本来打算在下了自习以后再复习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总是在回响着师颐对他说的话。
段楠……
很多学生的手机会被家长没收，因为他们自制力差，玩手机能玩到天昏地暗。
但是韩阳的父母对他极其的信任，韩阳的手机一直都是随身带着的。
韩阳看着窗外，一片漆黑，仅仅有一轮明月。
韩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给“喵主子”发了一条信息：“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呢？”
过了一分钟，喵主子发来回复：“证据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用舆论。”
韩阳的表情有点挣扎。
“放心，我在帮你。”喵主子恰逢其时地发来这么一条消息。
韩阳握紧手机，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第三天，段楠上学的时候总感觉同学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之前已经打好关系的同学开始疏远了他。段楠并不介意被疏远，但是他介意被无条件地疏远。
唐晓苏看他也有点怯怯的，她先是说她相信段楠，然后才说出了事实。
舆论这种东西相当可怕。负面的舆论可以彻底把一个人打垮，虽然身体上没有任何创伤，但是很可能永远也挺不起腰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学校的布告栏上便出现了一份匿名举报，举报段楠从初中开始便不择手段地作弊，并且用这手段拿到了中考状元。
段楠之前没有人嫉妒是因为他和其他人的差距太大了，让人嫉妒不起来。
可是现在段楠被人打落神坛了。
那封信没名没姓，也没个证据，但是说段楠初中成绩一直不佳，最后一年如果说努力学习的话还可能突飞猛进。问题就在，段楠最后一年不仅没在学校好好学，反而还休学了。
什么在家自学能学好，要是真是这样，用学校干什么。
“公告栏上的东西已经被老师撕下来了，但是网上的还没有删除。不过学校正在查监控，想要知道这是谁做的。”唐晓苏偷偷地把手机塞给段楠，给他看那些文章。
段楠皱着眉头。如果不清楚的人，真的会觉得段楠这个人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他能说什么？他的成绩进步的太快，一部分是因为他空间中的那些灵植，另一部分是因为那些东西他已经学过一遍，再学的话，难度就降低了许多，少少回忆就都能想起来。
“段楠，你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唐晓苏劝道。
段楠道了谢，但是却并没有把唐晓苏的话放在心上。
她劝他不必刻意自证清白，公道自在人心。但是这怎么可能，被谎言埋没的真相不知道有多少。也只有唐晓苏这样生活在象牙塔之中的学生才会相信这句话。
段楠有点烦闷，他在教室里漫无目的地看了一圈，看到韩阳靠墙上，胳膊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幸灾乐祸地看着段楠。
段楠盯着韩阳，看到韩阳心虚了，他忍不住别过头，开始预习。
段楠出了教室，想要和老师沟通这件事情。
结果刚出教室门，他就碰到了班主任。那是一个略圆润的中年男子，带着眼镜，据说老婆是富二代。这个人也许是并不靠自己的工作过活，也不想当班主任，现在也不过是学校安排，对于自己的学生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他看到段楠，愣了一秒，然后说道：“跟我去一趟主任办公室。”
很显然，他就是来找段楠的。
段楠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主任是一个脸长的男人，脾气挺好的，而且比起段楠的班主任对他们班级更加上心。
他见到段楠，说道：“段楠，你一个状元愿意在普通部上我们都很开心。”
段楠点点头，这算是安慰吗？
“最近学校关于你的事情你知道了吗？”如果可以选择，主任并不想和段楠说，毕竟这种事情说出来让所有人都难受。
“我知道，我也是刚刚知道，想要找您谈这件事情。”段楠干脆。
主任小心地看着段楠，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被刺激到，这才说：“这的确是学校的失责，我之前和学校的保卫处交流了，他们并没有找到是谁把那封信贴在公告栏上的，那天监控坏了。”
主任并不觉得监控坏了是什么阴谋，毕竟段楠还是个学生，破坏监控这种高级手段怎么可能被用到这种地方？
再说了，学校一向抠门，监控的保修一向做的不怎么样，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能说段楠倒霉。
主任也在调查通时间段的其他监控有没有什么线索。
段楠听完主任的话，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了，但是真正听到了还是气闷。
“老师，我觉得韩阳可能知道些什么。”段楠语气不善道。
他想起韩阳之前在教室里得意地看着他。韩阳这个人看他不顺眼不是第一天了，如果说这件事情是韩阳做的，段楠毫不怀疑。
老师不大清楚段楠和韩阳的那些事，他们只是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好，但是因为什么才不好，他们就说不出来了。
虽然段楠的成绩比韩阳好，但是老师并不是一昧地偏向成绩好的，他们更喜欢上课勤于回答问题，每天都用亮晶晶眼神请教老师的韩阳。
也就是韩阳这个人有点过分臭美了，让他们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在段楠质疑的时候，老师内心是偏向韩阳的。于是主任兼班上的化学老师劝道：“都是同学，怎么可能这么害你？你们能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呢？”
他们倒是没有故意偏袒，但是话语中对于段楠的不信任暴『露』无遗
段楠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不被信任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
班主任在一旁说到：“我去问问韩阳。你放心。”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主任停顿了一会，然后斟酌着开口：“段楠，你愿意和我们分享一下你高三进步神速的诀窍吗？要是能推广的话，对学校整体的水平提升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
来了，终于来了，段楠知道他们是不可能不就这件事情问的。
“老师，我没有作弊。”段楠似乎觉得这样的话实在是苍白无力。
“我们都是倾向相信你的。”主任有点尴尬，他没有想到段楠这么直接地把话摆明，于是他说到，“这样，你做做这几道题我们看看。”
没有什么刻意的刁难，但是不信任如同一把刀，扎的不是身，是心。
段楠看着那些题，那些都是有些难度的题，但是对于中考状元来说，应该并不成什么问题。段楠拿起纸笔，开始在上面飞速写着。
主任和班主任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段楠，他们知道这样会给段楠带来一些压力，但是现在他们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他们不得不去做这个坏人。
十分钟后，主任和班主任都松了口气，段楠不禁没有什么影响，这几道难度不小的题还真叫他做对了。
“行了，我们有数了，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不用『操』心，学校会帮你处理这件事情，你就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的大学。”主任越看段楠越觉得喜欢。
段楠鞠躬：“那就麻烦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