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1 / 1)

瀛洲距离蓬莱极近,眼看着瀛洲出事,蓬莱作为世五大仙门之一,也禁不住慌了神。

华芸道君被陵山君亲自处决后,长老沈复失势,蓬莱新继任的掌门便是从的执剑长老方怀方。方怀此人,本就是依附陵山君上位,掌门的位都没坐热乎,便惊闻噩耗,险些没吓晕过去。

方怀连夜往藏云宗,请求陵山君出手相助。

藏云宗殿门紧闭,烛火高燃,气氛压抑,方怀垂首站不远处,低声道:“……神族如今占据瀛洲,眼看几日便要攻打蓬莱,我蓬莱举满门之力,也无抵抗……若是蓬莱覆灭,下一个便是其他门派,无人得以独善其身,还请君上施以援手。”

方怀说着,又不禁抬头道:“那位单枪匹马灭了瀛洲的汐姮公主,毕竟是君上您的……”

他话说一半,觑见上方谢涔之冰冷的神色,便又自觉噤声。

如今谁都知道,“谢姮”二字犹如禁忌,轻易提不得。

藏云宗上上下下,都对个名字讳莫如深。

那事闹得太难看,两次道侣大典,如同一耳光,狠狠地打了陵山君的脸,后谢姮众剖心,向来清冷自持的陵山君道心动摇,险些众入魔,又被射了一箭,受了极重的伤。

一系列事情,众人谈论起来,至今都唏嘘不。

后又不知发生了何事,陵山君中箭夜,竟强行请他师尊道云仙尊出关,私下里不知谈论了,陵山君随后急火攻心,九一生,若非灵渠剑护住心脉,早就命丧黄泉。

如今陵山君伤势还未完全痊愈,按理说不宜再亲自出手。

但放眼整个天下,唯一能阻止汐姮的,也只有他了。

不论他与汐姮旧情恩怨如何,陵山君那日众召出灵渠剑,便足以说明一切。

他是命定的神剑之主。

只要他手握灵渠剑,便能唤醒神力,与神族一战。

方怀知晓自己此刻来得不是时候,但若非十万火急,他也不会来触个霉头。

见谢涔之不语,他又上一步,急切道:“君上!事关天下存亡,非我蓬莱一派之事,君上真的要置之不理?若是如此,将来迟早有一日,神族也会攻上藏云宗!”

方怀字字激动,声音回荡冰凉的大殿中,又高声喊道:“君上!”

谢涔之闭目不言。

许久,他睁开漆黑的双瞳,看向方怀,淡淡道:“此事我知晓。”

方怀一怔,又迟疑道:“君上可是打算请出灵渠剑……”

谢涔之未回答,只侧身吩咐一边的宋西临道:“你去收拾一些地方来,暂时安置蓬莱诸位弟。”

宋西临领命退下,方怀闻言,有些诧异,谢涔之又看向他,冷声道:“你率人撤出蓬莱,藏云宗暂避一段时日,只留下少部弟原地守候,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剩下之事,便全权交给我。”

方怀面露喜色,以为谢涔之终于肯出手相救,正要弯腰拜谢,又听他道:“我只能许诺,会护住天下苍生,不让天道崩塌。”

“你要做的,是得到命令之,无论发生,都不得轻举妄动,以免不必要的牺牲。”

无论发生……?

难道他要做?

方怀愈发不解,忍不住又抬头看向谢涔之。

男人站一片昏暗的光影之下,侧颜冷寂如雪,眼睛比起从,然萧索冷漠许多。

看起来都没变,又像他变了许多。

从的陵山君,纵使疏离冷漠,却有种意气,睥睨天下,不可一世;如今却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冷寂孤独,凉得像深秋抓不住的风,吹得人心头发冷。

方怀隐隐有一种不太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强行说服自己,陵山君身为仙门之首,自然不会不顾天下存亡。

就算……那谢姮从是他的未婚妻。

有了陵山君出马,蓬莱应该会保住的吧?

方怀强忍着心头的顾虑,不再多言,只行告退。待他走后,谢涔之又连夜处理了无数藏云宗的内务,一直忙到天亮。

时困倦时,一抬眼,目光又不禁掠向不远处的那一方软塌。

阿姮从总是喜欢歇榻上,安静地陪着他。

她不身边的日,他日日煎熬,实忍受不住思念,才会抬头瞧一瞧她待过的地方,仿佛只有通过那些回忆,才能暂时抑制疯长的思念。

他们快就会再见了。

一次,无论结局如何,都是他甘之如饴。

飞蛾扑火,所不惜。

汐姮未等伤势痊愈,便急着去攻打蓬莱,不再继续拖延时间。

卫折玉对此不太乐意,让她疗伤,区区蓬莱,他大可以代为攻下,但汐姮却摇头,强忍着内伤站了起来,抿唇道:“蓬莱与瀛洲不一样,瀛洲虽更为难以攻打,但四面无援,只需动用武力。蓬莱背后,是整个修仙界,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卫折玉冷笑道:“是了,正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们若是敢来,正一起杀了。”

汐姮似乎也起不太愉快的回忆,眸色暗了一寸。

就此时,她派去打探人间动向的赤言从殿外大步入内,甫一进来,便抱臂笑道:“那些凡人果真是怕了,连夜撤离了不少,剩下来的也不是能打的,蓬莱的护山大阵也没开启,似乎无抵抗之意。”

“小殿下,不如明日便拿下蓬莱,我看啊,有了瀛洲做车之鉴,他们是要不战降了。”

汐姮抬头:“他们撤向何处?”

赤言思索了一下,“像是……东南方?”

东南方。

正是藏云宗的方向。

汐姮觉得事情不简单。

翌日她决定出发,带了一些归顺于她的瀛洲弟——那些弟她的威慑之下,早就没了任何反抗之心,诚心臣服,愿意被她驱策。

但就算如此,卫折玉也还是给他们种下蛊毒,说倘若有二心,必会毒发身亡。

天色熹微时,整个蓬莱便被瀛洲弟,以及无数魔族团团围住。

所有胆敢反抗的人,都卫折玉麾下的妖魔手中。

汐姮设过许多情况,倘若谢涔之插手此事,以他的心机,也许会设局暗算于她,武力上她自然不惧,但她未必能玩得过他的手段。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也许不会再有之那般顺利。

但她唯独没有料到的是,他亲自来了。

他就站她不远处,仍旧一袭白衣,不染纤尘。

谢涔之垂袖站风中,广袖被风鼓起,黑眸淡淡望着她。

“阿姮。”

他低声唤她。

谢涔之今日孤身来,只带了藏云宗的一些普通弟。

他身后是各大仙门的弟和长老,如今大难头,都选择站出来共同抵御神族,似乎也有了底气,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汐姮,像是坚定有了陵山君,他们定是可以守住蓬莱。

真是可笑。

汐姮站高处,冷冷地俯视着他。

她对上他灼热的目光,看清他眼底的眷恋之意,只觉可笑至极,眼底寒意蔓延,冷嗤一声道:“看来,上回一箭,未让你长记性。”

“还敢与我作对,简直找。”

她眉峰冷掠,红唇弧度慑人。

右手一抬,流昆剑出现掌心,猛地一劈。

轰然一声巨响。

剑气横劈数丈之外,如雷电霹雳下,将地面劈出一道极深的裂痕。

地面震动,许多人站立不稳,被惊得连连后退。

唯独谢涔之不进不退,身形巍然不动。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道:“我今日来,非是与你作对。”

汐姮偏头,冷淡地盯着他:“那是如何?”

“我来归降。”

此话一出,宛若惊雷炸开。

四周一片哗然。

谢涔之身后的那些仙门弟蓦地大惊,像是难以置信般,惊呼出声。

“陵山君!你!”

“您到底说?您今日来难道不是为我们击退神族的吗?”

“归降!您是意思?”

“……”

汐姮也盯着谢涔之,眼底无任何波澜。

她不信。

他千里迢迢过来,会是来投降?

他斩妖除魔,声威赫赫,征战万里,谁人不称道?

以他之傲气,即便是她将之时对她低头,都不曾完全摒弃他平时的骄傲,还会甘愿对别人臣服?

她冷眼看他玩的是把戏。

他却抬头看着她,眸底的光彩重新亮起,漆黑眸光从她面上掠过,瞳底光影浮动,交映着头顶的日光,迤逦下淡淡倩影。

他目光滚烫似火,久久挪不开,薄唇缓缓往上一掠。

谢涔之往走了几步,缓慢转身,看向那些难以置信的弟。

他道:“神族重临世间,乃是大势所趋,如今再殊反抗,也只能白白送命,实是愚蠢的做。”

“随我一起臣服。”他淡笑道:“才能明哲保身,将来神族重临世间,我们尚有一线生机,不至于鱼网破,无全尸。”

“您到底说?”

人群中有弟实忍不住,上怒道:“些神族是夺走我们的生存之地,卑躬屈膝祈求他们饶我们一命?如此懦弱行径,恕弟难以从命!”

“枉弟如此信任陵山君,不到世人敬仰的君上,竟是如此贪生怕之辈!”

“你要去做牛做狗,你自己去!”

“……”

他们义愤填膺,就连一开始对谢涔之相助之事坚信不疑的方怀,都怀疑自己做梦。

明明之说的不是样的……

陵山君之明说的是,放心把蓬莱交给他,却从未说过要投敌啊?!

方怀还是不敢相信,失声道:“陵山君……您、您真是认真的?您之明不是如此说的……”

“你若此刻请出灵渠剑,未必不能斩下神族……”

“呵。”

谢涔之像是听到了笑话,嘲讽地淡笑一声,“斩下神族?”

“天下再重要,那又如何,你以为到了如今,我还会对我爱的女人出手?”

“谢涔之投诚,甘之如饴。”

“我让你撤出大部弟,留下少许无抵抗神族之人,不过是为了方便神族罢了。”

“也唯独只有你太天真,以为我此举是为了保护蓬莱。”

他缓慢地转过身来,背对着那些人,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眸光灼灼地看着汐姮,缓缓笑道:“阿姮,我身后些人中,有各大派的首席弟,亦有长老,地位皆非同一般,都可作为你将来收服三界的筹码。”

“我以些人作为我归降的诚意,你觉得如何?”

他……

他竟是把他们都成筹码?!

方怀身晃了晃,脸色唰地惨白。

他额角满是冷汗,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脚尽软,眼底逐渐有了绝望之意。

何止是方怀,其他仙门过来的弟长老,也纷纷变了脸色。

“你!”太玄宗的一位长老再也忍受不住,蓦地大喝一声“你叛徒”,骤然拔剑,朝谢涔之后心刺去。

谢涔之头也不回,掌中拢起一股浑厚的灵力,平地一震。

“啊!”

那人惨叫一声,被直直打飞出去,场吐血亡。

谢涔之连看都未看那人一眼。

他微笑着,又重新抬头看向汐姮,似是坚信自己的筹码十管用,温声道:“阿姮可愿接受我的投诚?”

四周一片寂。

那些弟眼睁睁地看着一幕。

如果说,方才他们还觉得谢涔之是用权宜之计诈降的话。

他亲手杀了一位长老,便是彻底斩断他们最后的希望。

他们不得不接受个荒谬的事实。

——仙门之首藏云宗宗主谢涔之,公然成了天下人不耻的叛徒。

上方,汐姮收了剑,似笑非笑,“倒是有点意思。”

连她都开始意外了。

如果不是没人可以冒充他,汐姮倒以为是个假冒的谢涔之。

她的目光,从谢涔之身后的那些人脸上一一掠过。

看着他们愤怒又失望的神情,仿佛又是斩刑台上,他们以为她会投靠卫折玉,以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语气,一声声地质她。

汐姮觉得有意思极了。

可他以为……就样,她就能放过他?

他大可以像她从对卫折玉一样,靠近她时,突然捅她一剑。

谁知道他卖的关?

她唇角弧度一沉,嗓音陡冷,“不过,那又如何?”

“你若诚心投诚我,你的命也该归我。”她冷漠道:“我让你现去,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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