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愤怒皂旗张(1 / 1)

()皂旗张很生气,非常生气,异常的愤怒。

作为左翼方阵的主将,接连被朱能、朱棣、张玉三个敌军将领带兵冲入大阵,是他这个主将的耻辱,一个只能用敌人鲜血才可以洗干净的耻辱。这是敌人对他的羞辱,这羞辱只能用他们的生命来偿还。

冲进来一个,是耻辱,冲进来三个,是更大的耻辱。若是让你朱能再冲进来一次,那就是对皂旗张的羞辱。

皂旗张是谁?是历城侯盛庸麾下最勇猛的战士,是一个踏着敌人累累白骨升迁的将军。他的名字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从很久很久以前,担任总旗的他,身后永远有一杆皂旗,一杆黑色的旗。开始很小,后来慢慢变大,皂旗所到,留下永远是敌人的尸体,奏响的是胜利的凯歌。

皂旗是胜利的代名词,是荣耀的别称,可是这种荣耀和骄傲,在今日被朱能践踏,践踏完第一次,但是绝对不能践踏第二次。

朱能冲进到阵前,迎接他的是漫天羽箭,密林一般的大枪,是一个死神宴会。

战马倒地哀鸣,兵卒惨呼不已,眼睛充血的朱能,再也没能冲进大阵一步。皂旗张在阵内,重新组织好方阵,皂旗是军士信心的源泉,有皂旗张,就会有胜利。

朱能冲击很多次,伤亡数千兵卒,可是还是不能冲进大阵。远处,火铳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燕军的主帅,究竟能否平安归来。

在更远处,号炮之声,不绝于耳,侦骑穿梭,让朱能更加焦急。平安,距离燕军三十里的平安,安静的如同绵羊一般呆了十几天的平安,突然狂飙突进,目标直指燕军右翼。沧州城,在一边看热闹看了十几天的沧州守军,在徐凯、刘真的带领下,冲击燕军左翼。

刚才的朱能是幸福的,兴奋的。他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击破南军的乌龟阵。此刻的朱能,是纠结的,燕王深陷敌阵,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冲进去救援。没有燕王的燕军没有存在的价值,没有燕军的燕王没有未来的希望。燕王和燕军,朱能该如何选择?

冲阵无望的朱能,只好后撤,不撤的话,燕军主力就会被击溃,平安在右,徐凯在左,同时发起进攻。盛庸,龟孙子,太***狡诈!

朱能后撤,去保护燕王的基石。皂旗张的耻辱还在,还在被敌军两个将领践踏,他安排好阵前防御,指挥者军士,围攻阵中的张玉。

张玉带着数千兵卒冲进南军大阵中,在骑兵的高速冲击下,强行前进一里多地。就受到南军顽强的阻击和围攻,南军士兵不敢杀死燕王,难道还不敢杀死这只蟑螂吗?

南军在皂旗张的榜样下,在一个个明确的命令下,开始剿杀敌军张玉,即便是杀死一个敌人要付出两个人的生命,南军军士也是在所不惜。

张玉挥舞长枪,每一次都可以刺伤或者刺死一名南军军士,可是数万南军在他的周围,一杆枪能刺杀多少。战马已经无法奔跑,没有速度的骑兵就不算骑兵,他的部下在减少,而且减少的速度越来越快。

重甲步兵,骑兵的噩梦,名符其实。大盾抗击,大枪刺马,战马倒地,马上的兵卒就如同鱼食落入鱼群,在黑色的方阵里,掀不起一个小浪花,就血洒黄沙。

张玉举目远望,朱棣哪里的情况也发生逆转,刚开始的朱棣,冲入南军之中,就如同巨蛇穿行在草丛里,草丛两方溃退,巨蛇高速前行。冲击速度消失之后,朱棣变成身困泥潭的野狼。

他能咬死周围的军士,可是却无法摆脱慢慢陷入泥潭的厄运。朱棣周边的重甲步兵渐渐变少,更多的是普通的军士。往前冲,冲垮中军指挥,南军就是砧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

在朱棣前方,在一个土丘的半腰,一队队士兵看着不要命往前冲杀的朱棣。他们手中没有拿枪,更没有持弓,一把长刀还是挂在腰上。可是他们手上拿着另一种致命的武器——火铳。

火铳营守护中军,朱棣斩首梦想彻底破灭。朱棣控制马缰,让战马向左侧斜插,避开火铳的射击。身后的亲兵也紧随着朱棣,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一个可以顶两人,可以顶十人,但是顶不了一万人。以一当百永远是文学的谎言,真实的杀戮让亲兵伤亡超过六成,朱棣身后的亲卫已经不足二百。

火铳发出巨响,战马嘶溜溜的狂叫,几个燕军兵卒被铁砂射中,有的身体负伤跌落马下,有的被吃痛的战马掀翻在地。朱棣紧咬牙关,向他左侧冲击,身后亲卫誓死保护。人一个又一个的在减少,生还的希望一点一点的在破灭。不到最后关头,不言放弃,高皇帝的儿子朱棣,从来不是孬种。

时间好像很短,路好像很长,朱棣终于带着满腹辛酸,带着遍体鳞伤的几十名亲卫,冲出南军方阵,沿着左翼和中军之间的间隙,向北方燕军的大营逃窜。

火铳巨声响彻天地,每一次的火药爆炸声,都让张玉心惊胆战,心系燕王,却咫尺天涯。两里之地,双眼可见,但是南军阻隔如万水千山,难以逾越。身边的燕军兵卒,杀死不少的南军,也倒在南军的刀下。

断腿伤蹄的战马倒在地上,血水横流嘶鸣不已,总想站立起来,陪着主人再次征战,可总是徒劳无功。南军的围攻越来越有效,一杆黑色的大旗,带着黑色的铁流,狂涛骇浪一般涌了过来,黑色的巨浪要吞噬飘摇的小舟。

枪林刀山,箭雨漫天,燕军兵卒纵然是百战精兵,也一个接一个倒下。黑色的大旗靠近,一个来自地狱的杀神降临,黑色的铁甲,黑色的头盔,黑色战马,黑色的大刀,带着破风呼啸之声,砍向张玉。

张玉横枪抗击,镔铁枪杆对撞黑色刀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南军燕军四下避让,两马交错,各走东西。

张玉调转马头,看着东边那员黑着一张脸的南军将领,如果他没有猜错,对面应该就是盛庸麾下第一猛将——皂旗张!此人善使一把大刀,比常人的大刀重过三成,双臂有千斤之力,最喜强撞硬碰的战斗形式。

张玉在马上,活动活动有点发酸的双臂,死死的钉着皂旗张,若是燕王有差错,就用你的那个黑头祭奠燕王!

皂旗张也钉着张玉,张玉燕军中最具领军才能的将领,可是单对单的战斗,是皂旗张的优势,就用你那条老命,用你脖腔的鲜血洗去皂旗张大阵被冲的耻辱。

雪花终于开始飘落,随着寒风在空中狂舞,落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袭来,化作水滴,此刻的苍天,是疯狂还是在哭啼。悲哭那死去的生命,悲伤那天意弄人的同室操戈。

两个人,四只眼,两匹战马,黑色的狂风,白色的精灵,同时向前冲击,黑刀银枪再次相撞,火花四溅。

一次冲击,一次交战。雪花更大,鲜血更多,地上流淌的鲜血融化了雪,天上飞舞的雪花冰冻了血,燕军在死亡,南军在死亡,大雪纷飞的大地上,大明的子民倒在袍泽的利刃下,大明的土地承受着无尽的哀伤。

皂旗张的刀刃布满缺口,张玉的枪杆已经弯曲,马匹疲惫,鼻孔里喷出白色的热气。白马变红马,黑马发紫光,血腥味充斥天地间。

皂旗张冲击,张玉也冲击。黑色的刀重如山岳,银色的长枪灵动如蛟龙。泰山压顶取人头,蛟龙出海攻其胸。皂旗张身体高抬,双脚站立在马镫上,在两马即将碰头的一瞬间,黑马略微偏转,皂旗张身体侧倾,黑色的刀由下砍变为横抹,沿着长枪下方,一刀切在张玉的腹部,银甲破裂,战袍变色,鲜红的血箭射出,张玉跌落马下。

张玉用手紧紧捂住腹部的伤口,肠断血流,可是张玉的心愿却未了。血一点点的变冷,生命渐渐消失,张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睁大双眼,大喊着:“王爷可曾走脱!”

皂旗张端坐马上,静静的看着地上的血人,大明昔日的猛将,一个战场的英雄,一个忠于燕逆的军人,用他的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到底是对还是错!

“燕逆生死不知!”

张玉双目圆睁,抓着枪杆,试图站起身体,可是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难以如愿,他单膝跪地,无法控制生命从体内消逝,低着头,怒吼一声,天地陷入沉寂,雪花落在花白的头上,化作一首悲伤的挽歌。

心有牵挂,死而不倒,勇士的死亡让苍天哀伤,这漫天的雪花能否掩盖大明的不幸。

北风呼啸,黑旗招展,如欢庆如招魂,为胜利欢庆为亡者招魂。南军士兵,欢声雷动,胜利的消息传到盛庸的耳畔。

盛庸神情肃穆,令旗舞动,中军步兵方阵,沿着朱棣逃亡方向衔尾追击,盛庸期盼的胜利就在眼前,冲夸燕军大营。马蹄声声,三军呼啸,北风大雪中,向北攻击。

南军步卒,重装步兵,扛住燕军无休止的骚扰冲击,在一个苍天之手的挑拨下,胜利和失败等着这个各自的主人。燕王冲杀的身影,深深的印在盛庸心头。

可惜,盛庸不是李景隆,他没有一个高爵好爹,却有血战杀敌的历练,固守把盛庸带到胜利的彼岸,把朱棣打入失败的深渊。

盛庸的胜利是幸运的,他早一刻时间稳定左翼;他的胜利也是必然的,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退却的念头。

朱棣的失败是不幸的,南军只需要一刻时间的混乱,到时神仙都难以救援;他的失败是必然的,他总以为南军将领都如李景隆一样怯懦。

盛庸攻击的命令下达,左翼修整固守,中军和右翼大军,保持攻击阵型平稳推进,冲击燕军中军。平安攻燕军右翼,徐凯刘真攻燕军左翼,朱棣呀朱棣,你能否如我这般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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