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吉坐定,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桌异常丰盛的美味佳肴,没有拿起面前的象牙筷子。
王启元看到这个情景,亲手给夏元吉的杯子斟满酒,笑着说道:“夏大人久居京城,今天到浙江,用不值钱的一桌本地特产,招待夏大人,望夏大人莫怪。”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对着在座的官员说:“诸位,皇上派夏大人来浙江严查海禁,乃国家重务,本官在此申明,浙江所有省府州县,所有官员吏员,都该全力以赴,为皇上分忧,绝对配合夏大人完成皇命。”
王启元略作停顿,用目光一扫在座的诸位官员,目光在夏元吉脸上略作停留,继续说:“诸位同僚当须谨记太祖遗令‘尔俸尔禄,皆民脂民膏’,在座诸位,都是十年寒窗饱读圣贤之书,忠君体国廉洁奉公乃吾等本分。夏大人此次巡按浙江,代天巡守,如若查出那位官员有违朝廷海禁律令,就算本官顾念同僚之宜,但国法无情律令如铁,不管他是多大官多高的爵位,有无功勋功名在身,本官定当严惩不贷。”王启元说到后边,言辞语气犀利,浩气凛然好不威风。
所有的官员听王启元说完,都站起身来,对着王启元和夏元吉一拱手,齐声回道:“下官谨记王大人教诲,全力协助夏大人严查海禁。”
王启元恢复笑容,宴会致酒词说完,举起酒杯,高声说道:“吾等身居官位,守土有责,福禄富贵皆为君恩。仅此水酒一杯,遥祝吾皇圣体康健,福禄永寿!”
王启元说完,弯下腰,伸出酒杯,等着夏元吉。夏元吉只好面带笑容,站起身,端着酒杯和王启元碰杯、仰头,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对着众人亮杯示意。
王启元和其他人看着夏元吉喝下美酒,也都纷纷和身边人碰杯说话,喝酒之后,陆续坐下,就等主角钦差夏大人动筷子,他们以便大快朵颐。
“来,夏大人吃菜。”王启元夹一些山菌,要放进夏元吉面前的餐盘里。
夏元吉急忙用手挡住,“折杀元吉,王大人。”
“本官略尽地主之谊罢了,夏大人莫要推辞。”王启元还是强行把菜放到盘子里。
夏元吉对着王启元拱手抱拳,说道:“王大人恕罪,今ri乃家祖忌ri,家规有训,先祖忌ri,后世子孙一ri不进饭菜。故而元吉今ri看着这美味佳肴,只是无福消受,请王大人海涵。莫要让元吉留下不孝骂名,请王大人成全。”
王启元听完,静静的看着夏元吉。坐在临近桌上的人,呆呆的看着王启元夏元吉,稍远一点的人则交头接耳悄声议论。
“夏大人今ri的确不曾吃饭菜,就喝水饮茶,末将可以为证。”陈暄也是站起来,带着笑容,给王启元解释。脚趾在靴子里来回乱动,刚才夏元吉那一脚,踩的可真不轻。
王启元静静的坐到椅子上,用手一次一次的捋着颌下三寸多长的胡须。心里却是非常的气愤,夏元吉这太不给面子,这摆明就是打他这请客人的脸呀,还是用鞋拔子打,丢人,丢人丢到姥姥家。
谁知道你们夏家有没有这样的狗屁规矩,谁知到你那鬼老祖是不是今ri的忌辰,见过以官话节俭推辞的,也见过以身体不适推辞的,没见过夏元吉这样搬出他爷爷以孝道之名推辞的。
作为浙江省最高级别的官员,请你夏元吉吃饭,够给你面子啦,又没有安排什么“王庄舞剑意在元吉”的把戏,不就是一顿饭吗,不吃拉倒。
王启元哈哈哈一笑,对着夏元吉说:“孝道为大,孝祖敬宗者才能忠君爱民,夏大人当为吾等之楷模。诸位大人以为然否?”
王启元这样一说,打破刚才的尴尬气氛,众人也都是面带笑意,哼哼哈哈的答应着,就像一堆应声虫一般。
“元吉打扰各位大人雅兴,改ri再到府上登门谢罪,元吉告辞。”夏元吉知道自家该走啦,站起身,说几句客套话,就往外走,副使陈暄也紧紧跟在身边。
“夏大人慢走,招待不周,望夏大人海涵。”王启元一直送夏元吉下了楼,送到轿边,一句接着一句的谦辞,说的自家无趣,说的听者难受。直到夏元吉大轿远去,才一甩袍袖,气呼呼的往楼上走去。
夏元吉乘轿,陈暄骑马,闻了闻菜香空着肚皮,从哪里来往哪里回。拐过几个弯,距离悦宾楼很远以后,夏元吉给轿外长随说:“夏古,一会找一个饭馆,买上二斤牛肉,一坛好酒,再买些其他吃食,带回行辕。”
夜深人静,寒风阵阵,这几个昔ri京城大少,仪銮卫军士,在钦差行辕内巡逻守护,客厅里飘出来的酒香肉香,勾着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酒香可闻,要想吃喝可没有他们的份。最奇怪的就是这夏大人,参加布政使大人的酒宴回来,还要在客厅里继续吃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客厅里,灯火通明,放桌上摆着牛肉菜肴,不算美味,也甚是可口。桌边炭炉上温着美酒,酒香满屋,桌边两人几杯酒下肚,驱除寒气,脸上略微发红。
左边一身常服的夏元吉斟满一杯酒,对着陈暄说:“今晚让陈将军虎脚受罪,元吉再敬将军一杯,作为赔罪。”
陈暄嘿嘿的笑着,说道:“夏大人,想喝酒就喝酒,别赔罪了,你今晚都这样说几十遍喽,你再说,我就睡觉去,让你一个人喝。”
“好好好,不说不说,干杯!”说完,把酒一饮而尽,酒杯往桌上一墩。
陈暄也喝尽自己杯中的酒,放下酒杯,问道:“夏大人,在下有个疑问,实在是不吐不快,请夏大人给在下解惑。”
“陈将军请讲。”
“今ri王大人宴请,本就是官场陋习,夏大人如果不去,可以提前推脱,为何到达酒楼,才藉口离开呀?”
“陈将军,元吉也知道这些官场陋习,本来是打算赴宴的,毕竟往后还需要这些地方官员多方协助,可是到达之后,元吉才知道,这酒不能喝菜不能吃。”
“这却是为何?”
“酒菜太贵,以我估算,今晚这一桌酒菜,价格不低于纹银五百两,总共五桌饭菜,总价近三千两白银,再加上酒楼包场费用,今晚花费绝对不低于纹银万两。这酒菜啊,元吉吃不起,吃了王大人的酒菜,皇上交代的事情就难办喽。”
“夏大人,这在下就更不明白,这酒菜越贵说明他们越是想巴结你,应该更方便完成皇命,怎么就不能吃呢?”
“陈将军有所不知,若是平常酒菜,元吉也就吃上一吃,不过今晚的酒宴呀…….”,夏元吉话没说完,摇摇头,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慢慢的嚼着。
陈暄知道夏元吉不想再说,也就知趣的不在问,官场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刨根问底,所以他给两人再次满上酒,一边喝酒,一边谈论路上见闻,顺道把明ri的事情商议安排妥当。
今晚夏元吉也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王启元能上那么贵的菜肴,本来官场之中,以接待上差为名,弄几桌好菜好饭,敬了上官饱了肚皮,顺道给自家弄些银钱,大江南北由东到西,官场惯例都是如此。夏元吉可以洁身自好,但是也不能孤立于官员群体之外。
看到上来的酒菜那么奢华贵重,夏元吉判断出,浙江的官场不清净,而最大的根就在王启元身上。他奉皇命到浙江来当“贪官”,却见到一个地地道道的巨贪,所以这饭他不能吃,两贪相遇必有一死,为朝廷筹措军饷之事,必将任重而道远。
夏元吉作为官场jing英,深切知道,在这种权由上出的官僚体系下,一个地方官场,会印上最高官员的风格和烙印,任何不符合这种风格的个人,都会被同化或者排挤。也就是说,一个地域贪墨成风时,说一把手洁身自好,清廉如风,纯净如娃哈哈一般,那纯属扯淡。同理,一把手的行为做派,也是整个官场的风向标。
如若王启元王大人知道夏元吉仅仅从一次招待宴会,得出如此的论断,不知该如何感想。
子夜时分,悦宾楼贵宾厅,杯倒盘斜,一片狼藉。王启元站在楼梯口,把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官员送走,气哼哼的骂几句酒囊饭袋。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白胖白胖的中年人,看着那些拼着老命吃饱喝足的官员,满脸的不屑。等到人都走完,安排下人收拾打扫。
安排完之后,对着王启元说:“大哥,请到后堂,小弟让人准备好醒酒汤,你喝上一碗。”
这个白胖中年人,就是王启元的三弟王承元。王家兄弟三人,老二夭折,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个。他们父亲是前元地方官,老大王启元字伯瑞,老三王承元字叔瑞,正牌官宦子弟,两人饱读诗书,在明初科举出仕。王启元由县令到知府,最后升任浙江布政使,权倾一方。王承元在县令任上,因为牵连胡惟庸案,罢职入狱,经过多方打点,躲过临头一刀,随后断绝当官的念头。在杭州城盘下悦宾酒楼,有自家大哥帮衬照应,酒楼生意慢慢的发展壮大。王启元当上浙江布政使之后,官府一应迎来送往的宴请,都安排在这里,悦宾楼不到半年时间,就由一个三流饭馆变成杭州城第一酒楼。
兄弟二人走进后堂,下人们端上醒酒汤,老三王承元接到手,送到大哥手边,看着大哥一口一口慢慢的喝醒酒汤。
王承元等着大哥喝下几口醒酒汤,接过玉碗放到桌上。对王启元说:“大哥,听说钦差夏大人今晚赴宴,没有吃一口饭菜就走,是真的吗?”
王启元用丝帕擦去嘴上的汤渍,捋了捋他略带花白的胡须,淡淡的说:“的确如此,夏大人说今ri是他祖父忌ri,夏家子孙在忌ri不食饭菜,真是天下奇闻呀!”
“还真是奇怪,他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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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大明之再整河山_重生大明之再整河山全文免费阅读_第34章:如此借口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