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亮了。
那匹马还在跑着。
或许它应该停下来,因为马可以一直跑,人却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唐天纵突然跳下了马。
他牵着缰绳将马栓在了前面的树上,又伸手扶下了背上的美人。
他的面容依旧很俊,眼神也依旧很冷。即使一夜奔波那深蓝劲装也不见丝毫褶皱。
这个男人的背似乎永远都挺的很直。
吴裙坐在树下轻轻咬了口干粮。
林间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一株荷叶被捧到眼前。
那荷叶是新采的,绿叶圆润,半泉清水在其间微微荡着。
“给我的?”
吴裙轻声问。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处浅浅的晕红像少年时养的水仙,干净又潋滟,不由让人心间一动。
唐天纵已收了手,他靠在树干上懒散道:
“你们姑娘家不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吴裙轻抿了口那荷叶中的清泉,长长的睫羽映在绿叶清晖上,温软动人。
略有些苍白的唇上终于显了些红润。
“男人不也都喜欢漂亮的姑娘。”
她微微抬眼看着他。
那半张泛着寒光的面具在树晕光影下微微柔和了些。
唐天纵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慢慢摇了摇头:“那是肤浅的男人。”
这话说的有趣。
吴裙眨了眨眼轻笑:“唐公子不肤浅?”
唐天纵道:“我自然不。”
他转头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角:
“即使你是一个丑八怪我也愿意娶你。”
这似是玩笑语,可听着却有些寂寞。
吴裙不说话了。
这时节天气总是难料。
不一会儿天便阴沉了下来。
唐天纵始终懒懒地在草地上躺着,在第一滴雨落下时,那闪着寒光的右手微微动了动。
“冷吗?”
他突然问。
吴裙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睫上站了水露,看着孱弱动人。
唐天纵冷笑一声腾空跃起。
手中的寒爪却已出手。
来人武功俱是不弱。
三人呈包围之势将那蓝衣青年困住。
除西门吹雪外,这世上找唐天纵的人还有很多。
吴裙静静地在一旁站着,她的衣裙已被山雨打湿,水红雾纱蜿蜒漫在地上。那黑色的发也湿了,微微贴在雪白的颊上,宛如林间艳鬼。
拿着长刀的男人略微失神,便已被一只寒爪穿心而过。
唐天纵冷笑着抽出了手:“你的眼睛应该看我的。”
那男人已不能说话了。
剩余两人互看了眼,却突然向那红衣姑娘出手。
他们的刀很快,心也很狠。
可比那刀更快的是一只寒爪。
一只要人命的手。
雨不停地下着。
顺着眼睫上滴下的还有血珠,一起落在泥土里。
吴裙长睫颤了颤,微微睁开了眼。
她的眼睛很干净,映出了那蓝衣青年此刻的样子。
寒爪插在灰衣男人心口,而另一只干净的手紧紧地缠着一旁拿着铁勾的男人的脖子。
男人双目暴凸地挣扎着。
那双染了血迹的手青筋爆出,唐天纵微微垂着眼,眉目冷峻。直到那人彻底咽了气才松开了手。
他的额上有些湿,不知是汗还是雨。
那血珠溅在树下美人苍白的面上,显得有些妖冶。
“阿裙,没事了。”
他舔了舔唇角血迹微微伸出了手。
官道上:
两骏匹马疾驰着。
陆小凤是个很聪明的人。
聪明人总是会想的多些。
他想到那假常十可能会为了躲避追杀去蜀中。可又觉得以那人昨夜手笔却不可能去做一个缩头乌龟。
所以他们只是沿着那马蹄印一直走着。
可突如其来的一场雨,那印子便断了。
而这也恰好是条很难走的路。
四个方向代表着四个不同的地方,选错一条路便要耽搁很长时间。
雨依旧下着。
不多时那官路上便已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