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自己依旧多次在无意中把卢昃彻底得罪死了。
虽然说已经得知了他内鬼的身份,迟早得撕破脸皮,但显然这种提早得罪不符合他的计划。
也不知道是该算洛魄幸运,还是算卢昃倒霉。几座山之间相隔甚远,卢昃竟然能恰到好处地接到剑气……
而这也侧面反应了自己那全力一剑,极有可能是无视了距离的限制,除非碰到可活动的生命单位或是被强制抵御才会消散。
若是想在演武大会那日苟活,就给攻击型基础式加点是最优解。
所以,洛魄在吃过午饭过后,就再度入睡。
……
……
这一次,梦境彻底变了。
原本浸透在晨曦里的干净教室彻底消失,不见星月的夜晚只有黑暗攒动,一座座空岛的轮廓缓慢浮现于山巅。
从山巅后突然升起的太阳将这阴暗的世界彻底照亮,夺目的辉光之下,空岛之上的不知名野花迎风盛放。这片世界如被暴雨洗涤一般,在他脚下所站立的土地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露水。
洛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大空岛的正中央,而其他小空岛与这座大空岛距离相差好几里,那些接壤在一起的小空岛如挤成一团的蝼蚁,让这座大空岛俨然成为一座“孤岛”。
这场景突如其来的变动并未让洛魄感到过度震惊,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因为之前在梦境中的升级实在是太过简单了,每次都是坐在一间教室里做那些对于他来说难度过低的卷子,再加上还开启了全是教课书的书院,想要升级将变得很简单。
洛魄静静地伫立在原地,选择暂时观望。
天穹忽然开始剧烈震颤,钴蓝色的天穹忽然撕开一道裂口,那象征着天国的圣门向地面敞开。笼罩着半边天空的圣门忽有一道光线射出,那是一张散发夺目的金光的卷轴,伴随着轰鸣声缓缓地落地。
洛魄轻挑眉头,定睛一看。
“全国小学生奥数大赛试炼卷……”
搁这换汤不换药呢?洛魄剧烈地咳嗽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紧接着,天空中忽然降下一只涂满红漆的毛笔……
用毛笔写奥数卷?
直到那张卷轴慢慢变大,大到接近一座庙宇的时候,洛魄才明白这梦境给予他一只毛笔的意义。
洛魄用中指戳了戳鼻梁,提着毛笔站在卷轴前,开始放飞自我地大声念题:‘一项工程,甲、乙合做8天完成。如果先让甲独做6天,再由乙独做……’
他的话语未落,卷轴却先突兀地动了起来,像一只受了伤的幼兽,轻轻“扭动”一下,旋即金光一滞,整张卷轴腾空而起。
洛魄愣了半秒,提腿就窜了上去,抬手在空中轻描淡写地甩出三笔,一个外形抽象且墨印浓深的‘a’就出现在了卷轴上。
卷轴似乎被这变故惊了一跳,飞行速度再度攀升……
洛魄活了十八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要追着一张奥数卷填写答案……
……
……
在洛魄沉浸于梦境中,和某张奥数卷子殊死搏斗之时,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度过四日。
期间秋燕珺来他房间看过几眼,还亲手做了一罐鸭汤,但看他像是处于昏迷状态一样地沉睡,而且呼吸平稳,便没有打扰。
“睡觉也能算一种修炼,闻所未闻啊……”秋燕珺美目圆瞪,看着已经过了五天,那躺在床上依旧不动如山的少年,口中还在骂骂咧咧,“真是浪费了一顿鸭汤啊……算了,就当做是喂狗了。”
她依旧如前几日一样,走到少年的身边,手指在鼻子前探一探,在确认完确实有鼻息之后,随口调侃了一句,“再不醒,头顶就长蘑菇喽。”
见他还未有任何醒来的迹象,秋燕珺努着嘴,把一碗热乎乎的莲子汤摆在桌上,并随手带上门。
距离演武大会还有一日,今天大清早长老殿便通告所有元老,在巳时前前往长老殿集合。
本来长老殿处理不是过大的事务,都只会让排行前六的长老进行商讨,所以正常情况下都没有她这个九长老什么事,唯独这百年一次的演武大会都是盛大举办,故此无垢宗的十二位长老都必须前来。
秋燕珺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召出仙云便往万麟山的方向飞去。
她飞行的高度适中,不同其余的长老总是飞在最高空对低空的弟子们摆谱子。
“九长老好。”驾着仙云路过的弟子在云上行揖礼,秋燕珺含笑着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众弟子对于秋燕珺的印象很不错,若不是她的道服后缝着一个大大的“九”以及无时无刻隐隐散发出的元婴期威压,外人或许会以为她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
本身过人的天赋让她修道速度无比迅速,比大多元婴期修士早了几百年进入此阶段,所以她的容颜自然常驻,这样年轻貌美的长老自然是人见人爱。虽说行事雷厉风行,但却为人平和,至少在对外人面前是这样的……
在洛魄眼里,可能又是另一幅光景了。
飞往万麟山的路程虽不漫长,但也需一炷香的时间。
在和一名女弟子打完招呼后,秋燕珺的脸皮忽然耷拉起来,潜意识地就要加快仙云的速度。
然而,在身后的一朵仙云忽然提速,抢先一步飞至她身边。
一名道貌岸然的青年站在仙云上,两袖金边生清风,背携青云麒麟剑,那一对丹凤三角眼则让他出现一股男性未有的妩媚之色。
他咧开嘴巴,对秋燕珺含笑行礼:“秋师姐,别来无恙。”
“又是你。”秋燕珺头都不曾偏一下,原本那秀美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悦,她压根就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情绪。
“近来大师兄可好?”那青年供着双手,秋燕珺提速他也提速,秋燕珺降速他也降速,就是死皮赖脸地跟在她的身边,“我听说大师兄最近还是一直让你伺候着,秋师姐一定颇为费心吧。”
“不算费心。”秋燕珺眉头已拧成了川字,“毕竟大师兄可没有吴师弟你这般令人生厌。”
这有一对丹凤眼的青年是当年无垢宗的原始宗主门下最小的师弟吴井诠,不过秋燕珺对他却没有半分好感。在当年在原始宗主门下修行时,这位师弟仗着修行天赋过人,每次犯下的错都会栽赃给大师兄,但那大师兄却依然只是欣然接受。
每次秋燕珺在门口看到大师兄受到处罚的时候,就会对吴井诠的厌恶加深一分。只不过这吴师弟倒也常虚情假意地上来丢上几个被啃过的馒头来“安慰”大师兄。
在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他们都还只是筑基,那个身为练气的大师兄负责带路。其中一次吴井诠触发禁忌机关,把千年鸟妖放了出来,结果犯了事他开溜的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到最后还是那个只有练气的大师兄用掉了师傅给的所有的珍贵法咒,因他缠斗得遍体鳞伤,才得以师傅及时赶到,一剑斩了鸟妖。
甚至一次吴井诠嫖完给师门的逮个正着,都还是把锅甩给大师兄……
但每次大师兄都只会回一句:你们都是我的后辈,都是无垢宗的顶梁柱,我这个无用之人自然要护你们周全。
“秋师姐还真是个直率之人,哈哈。”吴井诠倒也不恼,望了一眼已经接近的万麟山,耸肩轻笑了一下,“只可惜当年师傅钟爱我一人,若是能把这份关怀给予大师兄,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这长老殿的位置也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秋燕珺翻了个白眼,并未对他那有意无意的挑衅进行任何回击。
只有这般无知之人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大师兄只有练气期,更何况这几次他从容应对演武大会的手段都绝非吴井诠的小聪明能比拟的。
待到他们先后落在长老殿时,那原本已被一剑斩成两半的长老殿已被修补完毕,只不过透过那地上还未来得及清理的破碎瓦块以及地砖,能看得出这一剑的威力究竟有多么骇人听闻。
“这长老殿的禁制都被人破了啊……真是胆大包天啊,莫不是有人为了报复卢长老对某位弟子的刁难,故意暗中报复吧?”吴井诠含笑着指着地面残留的剑痕,摸着下巴看似无意地嘟囔,但每一个字都能清晰地落入秋燕珺的耳里。
她没有回应,而是径直推门而入。
长老殿太师椅围绕着圆桌摆成一圈,座上已坐了十位长老,其中位置坐北朝南的卢昃大长老单手放在桌面上,另一只空荡荡的袖子随风飘荡。
“各位,都到了啊……”卢昃长老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即便是失去了一条左臂也不见任何狼狈之色。
秋燕珺拉开椅子,在另外一位女长老身旁坐下。
十二杯茶水整齐地摆在圆桌上,滚滚热气扑面而来。
“诸位,用茶吧。”卢昃笑着将茶水递到每位长老的面前。
秋燕珺凝视着清澈的茶水,微微地抬起脑袋,用余光扫向卢昃。
紧接着,那如毒蝎般狠毒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一字眉轻挑,手中的茶杯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回忆起了几日前那少年无比凝重的神情。
“小心卢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