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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孟从始至终就是认着何遇的,从来没有改变过。

这样决绝的认知,何遇并不知道。

两人前一次闹的很不愉快,何遇狠狠的落了段孟的面子,把一个男人的尊严扫进了垃圾桶,她以为他们两人的情分也在这一次耗尽了。

所以餐厅偶遇当不识,段孟也一段时间没踏进过这家花店。

而今天过来,态度却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何遇被惊的回不过神,剩瞪着眼看他了。

段孟对何遇惊愕到回不过神的表情很满意,笑了笑,说:“很惊讶?”

“你在胡扯什么?”何遇勉强稳定住情绪,“说这些有意思?”

“那你觉得说什么才有意思?”

何遇打开抽屉,将台面的工具一股脑的收进去,边说:“我要关门了,你不是诚心来买东西的就赶紧走。”

“你不是被退婚了吗”段孟答非所问,“既然如此,我们再尝试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谁告诉你的?”何遇猛的抬头,“这事谁跟你说的?”

“谁说的重要吗?”

何遇不吭声,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

段孟盯着她:“不开心了?”

何遇转身,背对段孟开始解围裙,动作失了节奏,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

段孟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到现在仍旧倔强的身影,声音低了下去:“何遇,你……你愿不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随着话音的结束,段孟垂在身侧的手缓慢收拢,握成了拳。

何遇将围裙挂到挂钩上,侧身看向段孟。

变化来的太突然,没有一点点防备,如此突兀的问题,以及若随口答应下来又要不得不改变的生活状态,让何遇忍不住怯步。

她一时没有作声。

然而沉默的时间越长,段孟的情绪越是往下掉,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何遇还是不愿意。

为什么呢?

段孟没有等来他要的答案,他都没敢再继续等下去,去接受一个被否决的答案也是需要勇气的。

他陡然转身,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了这家花店。

室内瞬时又静了下来,除了柜台上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好似段孟就没来过一样。

何遇一个人站了会,拿出手机给花拍照,准备发朋友圈搞活动卖掉。

她又不是神经病,自己开花店,自己包花,最后还送自己,真是闲的。

但编辑到一半,还是停了动作。

算了,她想,就放着吧,也不怕浪费这么一束。

被退婚的事情到底是谁说漏嘴的,何遇也没特地去查,知道就知道了,反正是事实,谎言这个东西,本来就脆弱的厉害。

这之后赵梦找段孟就没那么顺利了,有一次她特地亲自过来,身上带着两张电影票。

两人站在收货区后面的广场上,听了这位姑娘的来意,段孟稍作沉默后还是摇头选择了拒绝。

赵梦有点尴尬,掩饰一般的在那咧了咧嘴:“我早该想到的,毕竟之前几次你都没出来,还以为是自己不够真诚。”

“不,”段孟连忙说,“是我的问题,怪我提前没跟你说清楚。”

赵梦抿着嘴,脸上表情更加勉强,她对段孟印象挺好的,年纪大了,遇到个合适的不容易,这也是她为什么想再争取一下的理由。

“你……有喜欢的人了?”她问。

段孟点头,又一次道歉:“对不起。”

“没事,”赵梦摆手,“正常的,再说我们认识也没多久,之前谢谢你照顾啦。”

“应该的。”

气氛尴尬的让人想原地爆炸,两人也没多的话可以说了,赵梦便打算走。

段孟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大白天的,我自己打个车就好。”

段孟还要说什么,赵梦先一步说:“既然不行,就别对人那么好,免得又让人有想法。”

段孟愣了下,随后便站在原地看着身形娇小的姑娘走远。

之后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是段孟跑花店的频率高了很多,到后面甚至每天都会去一趟。

他没再跟何遇提过多的要求,大部分都是沉默的在那帮忙干活,鲜花到时有人搬了,玫瑰花也有人帮着打刺了,段孟也慢慢知道桶里换水是有定量的,修剪枝干需要剪出斜角,天气热时每日换水要一到两次。

他懂得越多,何遇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少。

何遇在最开始是拒绝过的,段孟却跟没听见一样,人照常来,她也不可能关门停业,久而久之也就随他了。

段孟在店里呆的时间一长,部分常客对他也熟识了,有几次过来没看到人甚至还会询问上一声。

何遇有时候会把工作的照片传到朋友圈,陆续的连带段孟也出镜了几张,穿着白t,破洞牛仔,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加上那秀气到无可挑剔的侧颜,瞬间捕获一堆少女粉。

在校学生慕名而来的多了起来,然而段孟性子冷,哪怕与人交流也是不苟言笑的状态,高冷禁、欲的气息又把她们迷得一塌糊涂,花店的生意莫名其妙比之前好了一倍不止。

何遇简直被搞得哭笑不得。

他们的中饭基本都是外卖,吃来吃去就那些,何遇平时吃的并不多。

段孟注意到了,就没让她再继续买,直接从店里搬了个微波炉来,大早上准备好中午的饭菜,到点了做个加热就行。

距离上一次吃段孟做的菜,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物是人非的现在,熟悉的菜肴入口的时候,何遇心里感慨万千。

外头日光正好,门开着,隐隐的也有暖洋洋的感觉。

何遇扒了两口便停了手,看对面沉默进食的男人。

重逢这么久,何遇好像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段孟,几年的时候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的岁月痕迹几乎没有,或许是现在事业做的不错的问题,他看起来比那时候有自信很多,身上的气质也变得雅致了起来。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超市老板,曾经仅仅是个生活所迫的搬砖工?

“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

段孟往嘴里塞菜的动作瞬间顿住,抬眼看何遇。

这是何遇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也是首次摆出了对于那几年没有要避讳的态度。

段孟看了她一会,说:“谈不上多好,但要说坏,好像也不对。”

“超市开的挺大的。”

段孟点头:“也仅仅如此罢了,工作忙一点,其他事情就能少考虑一些。”

“比如说?”

“比如你在里面的时候,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在何遇拒绝那些不明来历的馈赠之后,段孟也曾去探过监,他想看一看何遇在里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缺什么,有没有出什么问题,车祸后遗症有没有等等。

但是何遇没给他这个机会。

段孟对此,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那时候有人给我看了一段视频,”何遇戳着碗里的饭,一边在那回忆,“里面是你抱着戚晓亚进医院的画面,那时候我跟你已经分开了,想着不要有什么别的误会,索性就别有牵扯了。”

何遇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平静,一边身子倚着墙,身后是或红或粉的鲜花,整体画面看过去美好而宁静。

段孟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放了筷子,将手放到桌下,死死的交扣住。

他说:“她来找我,在我面前晕倒了,所以才送她去的医院。现在已经结婚,上次在餐厅碰到的另一个男人便是她的丈夫。”

何遇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年纪大了,她现在记性不太好,但还是点了点头。

之后转了话题,她说:“你妈呢?也跟着你过来了?”

“没,”段孟摇头,“去世两年了,生病走的。”

何遇愣了会,才说:“有点突然。”

“是有点,查出生病到去世就两个月。”段孟没什么情绪的说,“也好的,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个解脱。”

其实对他们各自来说都是解脱,要杜金娣在,段孟负罪的枷锁也就脱不掉。

有客人来了,何遇起身迎接,这次的谈话就此终结。

段孟一边收拾餐具,一边内心的一角悄悄松了些。

是个好现象不是吗,不管怎么样,何遇的态度都松动了不少。

某天下午陈薇跟何遇通完电话,匆匆跑店里来了。

没有一点心里准备,跟段孟碰了个正着,陈薇表情变得非常精彩,但她少有的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到了何遇跟前。

“我跟你说个事。”她表情看过去很严肃。

何遇点头:“你说。”

“鲁成洲给我打电话了。”

何遇的联系方式换了,陈薇的没换,然而这几年也一直挺消停的。

陈薇看着她:“你可能得回去一趟,你妈妈身体有点不对。”

何遇皱了皱眉,这几年她没回去过,陈薇节假日去接陈蓝天时会替她去疗养院看一下,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

陈薇说:“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我这边收拾一下。”

“等不了,”陈薇说,“不然来不及,马上就得走。”

这话一出来,何遇立刻知道了其中的严重性。

陈薇看着傻住了的何遇,说:“要快!”

“我送你们。”段孟突然插进来一句。

两人抬头,看到他拎着水桶就在门口站着,刚才的谈话被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自己开车总归方便灵活点,何遇都没来得及回去收拾两件衣服,关了店门就坐上车朝着c市的方向出发。

陈薇说:“估计要在那边住几天,换洗衣服在当地买吧。”

何遇靠着车窗没出声。

陈薇看了她一眼,视线下滑到她膝盖上搭着的手,伸手过去握了握,一片冰冷。

“心放宽。”陈薇说。

何遇点了点头。

人固有一死,梅惠安在那个小小的房间毫无知觉的躺了十多年,最开始的时候都说她撑不了多久,结果撑到了现在,何遇更是为此放弃了一切。

她能经历的都经历了,尽管现在是自己的母亲,但是何遇也生不出太多的感觉来,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而已。

到疗养院门口已经是四小时后的事情,时间到了傍晚,何遇从车上下来,不远处就站着等待的鲁成洲。

“进去吧。”现在也不是寒暄的时候,鲁成洲一见到人便这么说。

何遇看了他一眼,鲁成洲变化不大,有着装上没再那么骚里骚气。

“疗养院的人通知你的?”一边往里走,何遇一边问了句。

为了跟这边的人彻底脱离,何遇后来的联系方式也没在疗养院做登记,今天鲁成洲能来消息实在匪夷所思。

“不是,”鲁成洲停顿了下,“是通知的一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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