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好运,何遇不知道。
往年年尾时候一关账,彻底空闲下来之后,何遇大部分时间就是窝在家里。
余一洋在最开始还会试着拉何遇去参加各种饭局,然而几次下来都闹的不愉快后,也就只能作罢。
今年何遇自然有地方去了。
水果店最近生意好的离谱,逢年过节是送礼的最佳时间,店里的各种进口水果卖的最为畅销。
几人从早忙到晚都有点来不及,段孟只能写了一张招聘广告,准备招两个临时工。
结果临时工还没招到,陈薇自发的过来帮忙了。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这边打发时间。”她这么说。
何遇说:“你女儿呢?”
“送我爸妈那边去了,难得去一趟又吵了一架,过年都不消停。”
何遇看她脸色不太好,又问:“现在身体没什么吧?”
“挺好。”
有人来帮忙是最好的,段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每天按着比临时工高一点的薪资给陈薇算时间。
某天中午来了一个熟客。
培训班的那位老板娘走了进来,几人都挺惊讶。
她说:“真是巧了,这家店是你们开的?”
陈薇指了指外面的段孟,说:“那位是老板,我们过来帮忙。”
她笑着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调到何遇身上。
何遇说:“买点什么?”
“车厘子和山竹,我爸妈喜欢。”
陈薇听完,马上使唤小柯去拿。
何遇又说:“老师不是这边人?”
“嗯,”她点点头,笑说,“不过就在隔壁市,离的也不算远。”
小柯很快把她要的水果搬了过来,何遇给她结账的时候,特意去了零头。
对方很感谢,掏了一张名片出来,笑说:“大家也都是熟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何遇接过看了眼,对方姓戚,叫戚晓亚。
对方很快拎着东西走了,她穿了白色长款羽绒服,脚上套着雪地靴,但看过去依旧高挑纤瘦,一点都不显得臃肿。
段孟在外面开榴莲剥果肉,戚晓亚看到了,在他旁边停了停。
“这个榴莲看起来不错,怎么卖?”
段孟剥榴莲的手顿了下,说:“活动款,60一斤。”
“是吗?”戚晓亚伸手在外壳上戳了戳,“这个怎么挑?”
“你如果有需要,可以让我们的店员帮你选。”
戚晓亚笑说:“我感觉我比较信任你。”
段孟终于转头看向她,眸底涌动着点说不明的情绪。
戚晓亚的笑容突然多了点悲戚,低声说:“毕竟你是老板!”
“阿达!”段孟突然吼了声,等店员匆匆跑到跟前,他说,“给这位女士去挑个榴莲,速度!”
阿达“噢”了声,又匆匆跑了进去。
段孟往旁边让了点,跟戚晓亚拉出一点距离,接着低头干自己的活。
戚晓亚站在边上看他,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好一会等人来喊了,才又一次进去付了钱,之后没再多做停留。
几天后到了大年三十,何遇白天就接到了余一洋的电话,她从来没去过余家过过年,当然今年也不会例外。
余一洋也不逼她,只是说晚上必须过去他那边。
何遇便拉陈薇出来当枪。
“陈薇没回家,我得陪她。”
“她不是还有那小孩吗?”
“小孩送她爸妈那边去了。”
余一洋在那边沉默了会,说:“那好吧,好好玩。”
通话结束后,何遇独自去了趟鸣溪疗养院,在那个房间离陪了梅惠安两个小时。
再回来后,店里几人一起去了市区的火锅店吃年夜饭。
今年收益不错,段孟不是吝啬的老板,饭桌上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小柯和阿达笑得眼珠子都快看不到了。
陈薇忍不住低声埋汰,说:“整的跟没见过钱似的。”
小柯听到了,愣了下,微微有点尴尬,他说:“我们是打打工的,领红包当然高兴了。”
说完,夹了块肥牛到陈薇碗里,又说:“跟你们当然不一样啦。”
陈薇盯着那块肥牛看了两秒,说:“没沾酱料。”
小柯很有眼力见的夹起来,在碟子里翻转了一圈,再放回陈薇碗里。
陈薇低头吃了进去,说:“沾太多了,下次少点。”
“噢。”
大年三十,火锅店老板应景的播放着喜庆的歌曲,这边居然也不少人。
因为日子特殊,段孟叫了几瓶啤酒。
“我们意思意思的喝点,千万别喝多,不然回去不安全。”段孟说完,开了酒瓶给几人都倒上。
何遇暗地里戳了戳他:“这是不让我开车了?”
“等会叫车。”段孟笑着,脸上有着鲜有的明朗表情,“毕竟难得几人这么围着吃一顿。”
陈薇插话:“老板大方点,以后多请客。”
段孟说:“时间上允许的话,当然可以。”
阿达比小柯会来事,倒上酒后就先敬了一圈,说了几句新年好话。
陈薇点着小柯让他跟人学着点。
小伙子便有模有样的也来了一轮。
火锅吃的热热闹闹,火锅店老板还每桌送了一份虾滑。
结束时堪堪十点,陈薇感觉时间还早,还想着找地方浪,可惜剩下的几人都没太大兴趣。
小柯嘱咐说:“太晚了,还是回去吧,我们明天还得上班呢。”
他们的水果店全年无休。
陈薇说:“你们回去家里都有人,我回去等着的也不过就是间空屋子。”
小柯搓了搓手,好似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外面气温低,不远处几对情侣在玩烟花,欢笑声传播的异常远。
何遇冻得有些受不住,说:“别等了,就这样吧,明天再见。”
她说完招了一辆车过来,打开门,看向陈薇。
陈薇嘴巴一撇,还是坐了上去,小柯和阿达紧随其后。
车子驶远了,何遇才看向段孟。
段孟伸手过来牵住她的,触手冰凉,他帮她搓了搓,说:“很冷?”
“有点,”何遇转头打了个喷嚏,“室内外温差太大了。”
“回去吧。”
何遇摇头:“我还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
何遇稍微沉默了下,说:“我想去上香。”
她本不是个迷信的人,烧香祈福这类事做的少之又少,只是今年总归要有些不同,她也想借助神明让自己有点安慰。
他们打车去了附近的庙宇,建在一坐小山上,说是山,其实非常矮,更接近巨型土坡。
庙宇规模小归小,但香火非常旺,附近上了年纪的老人时常组织着来这边念佛。
今天这边灯火通明,出入口摆了不少香火摊,段孟买了一把,陪何遇上去。
穿着橙黄僧衣的和尚在门口做引荐,何遇不太懂上香规则,秉着心诚则灵的原则在每一尊菩萨那边都拜了拜。
出来时段孟问她求的是什么。
何遇说:“国泰民安。”
段孟只是笑。
何遇想,她求人生顺遂,安康喜乐,听着挺简单的事情,对他们而言都有一定难度。
大殿门口还有一个解签的摊子,何遇去求了一支。
大师问她:“求什么?”
何遇想了想,说:“事业。”
大师抬起褶皱的眼皮,看了她一眼,说:“万事多磨难,是中下签,所求之事不是不可达,而达成之日必有伤,安于眼下方是良策。”
何遇从大师手中接过签文,道了声谢,跟段孟一起离开了这间庙宇。
“你信这个?”段孟问。
“没,抽着玩的,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旁边有个垃圾桶,何遇随手就将那张签文给丢了进去。
山下有块空地,此时站了不少人,老老小小都有,每人手上都拿着烟花。
“他们都在等时间。”何遇抬腕看表,“还有半小时。”
段孟为她挡了点风,说:“想等吗?”
“想。”
“那我们也等吧。”
段孟自后环住何遇,说:“这样是不是稍微暖和点?”
何遇点头,眼睛望着远处,她回忆着说:“我很久没在过年时候出来了,往年的今天,在家看几部电影就是我的全部流程。”
段孟说:“那你比我好。”
何遇抬头,但看不全段孟的脸,入目的只有那分明的下巴线条。
段孟把她的头扭回去,下巴顶在她的脑袋上,说:“我都是在外面打零工,没法回家。”
团圆的日子,是杜金娣情绪最敏感的时间,也是最不愿见到段孟的时候。
他话没说透,何遇也已经明白了。
她没说什么,安慰的词其实是最表面的,有些痛只有靠自己硬忍,过着过着也就过来了。
他们两个都一样。
半小时很短,很快有钟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悠远的味道。
新年进入倒计时,广场上陆续有人点燃烟花。
空中开出大朵大朵的彩光团,空气里开始弥漫硫磺的味道。
零点一到,烟花盛开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围绕在四周,双瞳中都是迷离的色彩,这个时间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费力,剩下的都只有喜悦的尖叫声。
新年新气象,这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等这个高、潮稍稍过去,两人开始往下走,外面的大马路上停了不少的车,还有部分出租车。
他们叫来一辆坐上去。
段孟这时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有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新年祝福。
“怎么了?”何遇张望过来。
“没事,”段孟将手机一收,“可能是顾客发来的。”
“不回一个?”
“不用,又不认识。”
何遇说他:“老板这么冷清,小心被投诉。”
段孟固着她的腰,低声说:“在你这热情不就够了。”
车外的光线不停掠过,两人对视着,眼底都带着点莫名的光。
何遇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膝盖,缓慢往上至大腿,紧接着再往里。
段孟扶着她腰的手瞬时一紧。
何遇笑着挑了挑眉,说:“嗯,你说的都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