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武界内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五个人。此时正坐在峰顶,姿态不一。
其中一人相貌堂堂,剑眉星目,颇有阳刚气。他便是早早入了传武界的杨家天才,杨詹。
杨詹姿态慵懒随意,于山巅上,有睥睨天下之雄心壮志。
其余四人也都各有心思,但在对付王奇一事上,绝对没有异议。
“有什么消息么?”杨詹俯瞰山下,手里把玩着一块武玉。
有满脸横肉的大汉应声道:“他一直呆在破旧屋舍内,每日只是做些琐事,只知道李先屏在几天前曾去过那,应该是输了。之后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杨詹转头看向大汉,冷声道:“罗逞,你最好时刻记着。本少爷的要求是观察王奇的一举!一动!要不要再给你解释一次?如果下次还是这么敷衍行事,那么你可以离开传武界了。”
说罢,杨詹上下抛动手里的武玉,罗逞死死盯着,目光一刻不离。显然,这武玉原本属于谁,昭然若揭。
这时,五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黑衣男子忽然开口道:“有人来了。”
杨詹似乎连怀疑都没有,黑衣男子说有人,那必然就会有。
“去看看!”杨詹朝着一个瘦小灵活的同伴说道。
一阵风拂过,瘦小身影便不在了。黑衣男子也再次沉默,动作不偏不倚,要是再没有呼吸,就跟雕塑无异。
不久,瘦小身影回来,面色有些苍白,什么也没说,只是指着山下。
杨詹面色沉重,司空家族有一门挂壁功,来去如风,擅长刺杀。司空信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深得挂壁功的精髓,到底是谁能伤到他。
答案很快便揭晓。
杨詹看着上山的人影,沉声道:“李良平,你来这干什么?”
正默默走山路的男子停下,抬头仰望山峰,依次看过那五个身影,最后目光落在正中的杨詹,笑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就来这里干什么。”
罗逞满脸肥肉挤在一起,怒喝道:“你说的什么浑话!”
杨詹皱眉,要不是留着罗逞还有大用处,他现在就想踢这蠢货下去。
李良平则是嬉笑道:“要是听不懂浑话,可以问问你旁边这位浑人。”
其余几人本以为杨詹会就此发作,可他并没有。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听命于我。”杨詹眼神忽然犀利。
李良平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以为站得高一些,就真的高人一等?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唯命是从,你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么?”
杨詹没有生气,反而眉宇间充满自负神色,道:“就凭我可以保证把王奇拉下来,你行么?”
李良平深深地看了杨詹一眼,答应道:“好!我就信你一次,要是你不能把王奇拉下来,我保证会把你拉下来!”
杨詹没有丝毫动摇,“一言为定!”
溪边,等了好些时日的陈经义决定离开这里,出去走走。既然注定有一战,又何必急于一时。
远远地,有两人正朝溪边走来,主次分明。走在前方一人气息内敛,呼吸均匀,没有丝毫起伏。这要是静止不动,做到不难,可这人哪怕是在打斗中,也能做到如此,可见气息的控制有多可怕。
相比之下,走在后头的人,要差太多了,几乎每一步顿挫,都对呼吸有细微影响,不修这门功法的人不会懂,这种细微的差距直接影响武道进境。
少呼一丝气,体内有残余。多呼一丝气,又会有亏损。在与外界长期换气的过程中,这一丝丝气化缕、化簇。久而久之,便失去了进境资格。
陈经义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有如水一般的包容与大气。站在他面前的人,同样是如此“大气”,甚至蔚为壮观。
“刘兄,别来无恙啊。”陈经义抱拳道。
气象蔚为壮观的男子亦是抱拳道:“马马虎虎。”
陈经义很懂人情世故,自然不会冷落了站在一旁的又一位刘家人。“这位是?”
刘别纯搂过身边人,介绍道:“这是我的胞弟,刘尚真。天资过人,在外面,他保护我。在这里,我保护他。”
刘尚真微微一笑,极有礼貌地朝陈经义点头致礼。哥哥的朋友,即是他的朋友。
陈经义同样笑着还礼,道:“原来如此,真是让人妒忌的兄弟情谊啊。”
刘别纯稍稍打量,开口道:“陈兄貌似还没有跟那李良平碰上吧?”
陈经义摇摇头,道:“确实还没有。”
“嗯。”刘别纯了然,从腰间摘下一块蓝绿交融的玉佩,道:“传武界禁绝一切符篆,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忙。这是一块通水玉,出自千水江水神宗,可助长水法。陈兄你入传武界早,想必还没有准备太多,你就收下吧。”
“哦?”陈经义接过玉佩,举过头顶,借着昏黄微弱的光亮,玉质通透,有温润手感,玉中蓝绿色真的如水一般,缓缓流动,相互交融。
“好东西!刘兄有心了。”陈经义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把玉佩系在腰间。
两人情谊,在于相识微末,在于患难与共,可谓生死之交。
早年的刘别纯,因为修为低微,名声不显,无人重视,武道天赋也被埋没。心灰意冷下,游走东土。
同年,陈经义志向远大,觉得老祖宗太过迂腐,既然陈家塘有修水法的地利,为何不可与武道两者结合。族中长辈只觉得他走了歪路,武道始终是根基,水法为辅,怎可乱了主次。对于这种浅尝辄止的理念,陈经义不能苟同,赌气出门游历。
两人于杨家城中相遇相知,曾一起风花雪月,也曾饥寒交迫,只片瓦遮头。饱经风霜,方可见真情。
交心共勉,多年以后。谁曾想,流落在外的两家天才。如今一人可挑大梁,一人临危受命,皆是日后叱咤东土的风云人物。
“可有酒?”陈经义豪气道。
“当然。”刘别纯笑着点点头。
离别多年,都有些身不由己的两个男人,还是习惯像以前那样,一醉解千愁。
刘尚真很清楚自己哥哥的脾性,平日里滴酒不沾,只是因为在刘家重担在肩。老祖已到暮年,实力大不如前。玄妖有反意,正是生死存亡之际。
刘别纯从不提自己,人前人后,只谈论刘家。对于别人来说,前来传武界是一次挑战,压力巨大。他不是,唯有他是来这里趁机放松一下。
刘尚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遣散了其余的刘家人,唯独他陪哥哥出来散散心。
刘尚真戒备之际,两人谈起往事。
正欢时,刘别纯会开怀大笑,遗憾时,亦会捶胸顿足。
刘尚真从未见过这样的刘别纯,如此的自我、真实。也不禁为自己的哥哥感到高兴。
“刘兄,你对这一次传武界怎么看?”陈经义终于把话题带到正轨。
刘别纯略微沉思,道:“王奇当得头甲。其余两位,必然有李良平一席之地,另外一个,我希望是你。”
陈经义点点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好友更倾向于自己的对手而不满。
即使是在他看来,自己确实与李良平是有些差距的。
“我与刘兄的意见有些微不同,王奇头甲自然毋庸置疑。我认为,先到你,再到李良平更合适。”陈经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刘别纯则是摇摇头,笑道:“我就不掺和了,留给你们争吧。”
话锋一转,刘别纯又有些凝重道:“不过你得注意杨詹,他挺不简单的。”
陈经义也点头,赞同道:“我与他进入传武界的时间相差无几,后来也见过几次。能切身体会到他身上浓郁的武道气息,估计破镜已成必然,时间问题而已。”
“嗯,那确实值得重视了,你能这么说,那杨詹必然已经快要追上我,想得再稳妥一点,我都未必能压得住他。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出手。”刘别纯凝重道。
陈经义重新搞好气氛,换了话头,“听族中的人说,这次传武界来了两个生面孔,身手不凡。”
刘别纯应道:“是啊。只知道一个是剑客,没见过他出手。另一个气势绝伦,看不出深浅。”
陈经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不是瞎掰扯么,简而言之,就是都不清楚实力呗。”
刘别纯尴尬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在传武界外,修为还没现在高呢。能看出点什么呀。”
陈经义又问道:“你家老太爷专门给你炼制的药丹到底能助你上到几阶?”
刘别纯有些忧愁道:“不好说啊。老爷子说过,七阶是保底。八阶最有可能。只有极小的机会,能探一探九阶的门槛。”
陈经义也担忧道:“这一阶就差距极大啊。估计你入宗师境就是这一两年的事,还这么年轻,哪怕是大宗师都能搏一把。只是七阶,你连帝位都不保。八阶只比当年宗师境巅峰的武传奇差一线,算是稳妥。不过你入了九阶,利弊难说,极可能与大宗师境失之交臂。”
刘别纯唉了一声,道:“不想那么多了,九阶也好,大宗师也罢。两者不可兼得,只要不是最差的结果,都能接受。我也没有旷古绝今的志气,没差的。”
陈经义也释怀,“对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还是喝酒罢!”
“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