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了花园的门,还来不及偷偷呼吸一口熟悉的空气,一道金色闪电就冲了过来,被身后的季鹤闻搀扶着直起身,江楹川才看清不停扑腾着要跳到她怀里的是半个月没见的阿土。
看着尾巴快把地面清扫干净的阿土,季鹤闻挑了挑眉,问道:“她怎么像几百年没见过主人一样?可是她的主人不应该是你身旁的我吗?”
她话音未落阿土就跳到了她的身边,用前腿不停扒拉着她,这两天都是托李太太照顾,可是这不是它拆台的理由。
“狗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至于我,大概是我比较受狗的欢迎吧。”
季鹤闻偷偷瞄了江楹川一眼,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观众的反馈她都不知道自己表演得如何,只能挑挑眉,没有意义地赞许一句,“那不错。”
季鹤闻率先进了门,阿土终归是知道最近都是谁给它喂得饭,也主动跟了进去,季鹤闻看了脚边毛绒绒的阿土一眼,腹诽一句“算你有点良心”,随后就给江楹川介绍起来,就像她第一次来时那样。
“季总,我该睡哪?”江楹川问得小心翼翼,正如她从进门起就开始表现得束手束脚,哪都不敢碰,明明是她最熟悉的地方,连一点摆设都没动过,除了阿土长大了很多,她抱着累手,还有就是大概率在跟她装陌生的季鹤闻。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切,配合着季鹤闻或许也同样正在进行的表演,敌不动我不动,如果她表现得寻常,那凭没失忆的季鹤闻的忍耐程度,必定先露出马脚。
“那个房间。”季鹤闻随手一指,在沙发上坐下,招来了叼着磨牙玩具的阿土。
江楹川顺着季鹤闻指的方向看去,还是原来那个楼梯旁的房间,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心里却仍控制不住失落,虽然对于无论失忆与否的季鹤闻来说,让她住那个房间都是最合理的选择。
没想到自己都能先一步揣测对方的心理了,江楹川正暗自苦笑着自己已经初识博弈了,就听到沙发上传来的声音。
“我饿了。”季鹤闻摸着狗头,看了还傻站着的江楹川一眼,“没想到从城边开过来居然要这么久,第一次知道h市这么大,不过开车稳点也好,不要像我一样,稀里糊涂出了车祸。”
“我去做饭。”
看着江楹川走进厨房,季鹤闻收回视线,冲阿土伸出了手。
阿土还以为是有人要跟它玩拔河游戏,连忙将玩具吐到季鹤闻手上,它兴奋地看着它的主人,没等到游戏开始的口令,只听到一句,“你说她还有多久才拆穿我?”
季鹤闻当然知道自己的演技很拙劣,每当她狠下心想要伤害江楹川,局面就控制不住地走向卖惨,她刺痛江楹川的同时也刺痛自己。
她的失忆是装的,可是江楹川为什么丝毫不觉得有问题?好像她确实应该失忆一场才对的样子,就像歪打正着一般,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那天在医院,见到江楹川的眼泪,她告诉自己,江楹川回来了,她好像是被爱着的。
江楹川跑了,好像被她失忆的消息打击到了,在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要出门追人的时候,她心想,那她只伤害江楹川一会会儿就好。
在江楹川扑进她怀里的那一刻,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意,和难以抑制的委屈。车祸后,她从病床上醒来,委屈藏在浓重的消毒水中,渗透进雪白又熟悉的天花板里,终于在闻到怀中的馨香时,在安静的走廊随着江楹川滴落在她怀中的泪水爆裂开来。
“汪!”阿土叫了一声,像是催促她开始游戏。
“一天吗?”季鹤闻从沉思中回过神,拿着玩具笑着问道。
她觉得选择装失忆的自己像个患得患失的初中生,幼稚又别扭地玩着这种讨人厌的把戏,初中生面对来自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的疑问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仍然做着装作不喜欢班花的样子,最终换来一句“你这样,班花是要跟别人跑了的”和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也是这样,她可以不装作失忆,坦白她的思念和喜欢,可是她经历过的雨天不是假的,而且,班花已经跟人跑过了啊,只不过她又回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说道:“嘿,我好像也是喜欢你的。”
“汪!”阿土已经等了太久,甚至还去喝了口水回来。
季鹤闻这才发现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困扰了她许多天的纠结中,她的定力不够强,心也不够狠,在江楹川真的按照她给的地图接近她的时候,忍不住地期待被拆穿的那天,同时又害怕她埋藏的宝藏真的被挖走,那时候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可是她还对寻宝者会不会和她共享荣光存着怀疑。
她为什么不可以在寻觅宝藏的路上设置一些障碍?她不能像上一次那样轻易地被拿捏住,连喜欢的人跑了都只能在医院里对着天花板问一句为什么。
季鹤闻再一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伪装的好一些,让她在沉溺于和江楹川的接触前好好感受一下寻宝者的诚意,却又在下一秒忍不住问阿土,“你说的是两天吗?”
“季总。”
远处忽然传来呼唤,季鹤闻吓了一跳,手中的玩具也被苦苦等待的阿土叼走,她干脆起身往厨房走去。
“怎么了?”她故作轻松地问道,顺便洗干净沾了口水的手,这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江楹川耸了耸肩,打开了冰箱,里面除了一些水和饮料,可以称得上空空如也。
“之前住院,都忘记叫人送了。”季鹤闻说完又开始后悔,没想到这么快卖惨就成为习惯,虽然只是提了个住院,可是她自己都觉得再说就烦了。
她暗暗吐槽自己:季鹤闻,太刻意了,你就算要把苦楚全都无形地吐露出来,至少也该换个没说烂的话题。
但是班花还没被她说烦,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像是等她下个决定。
“没事,小区里就有超市,正好……”她又往客厅走去,看了眼狗粮的存货,可以称得上满仓,她皱了皱眉,又往旁边看去,这才说道,“罐头也没了,偶尔也要给阿土加餐的。”
跟着推着车的江楹川走在超市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是烂透了,明明“没有菜”已经足够作为支撑她们同逛超市的理由,她却忍不住再加一些筹码,仿佛生怕江楹川找到拒绝她的理由一样。
她暗自庆幸,还好没又补充一句“阿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在想什么?”看着傻愣愣跟在后头的季鹤闻,江楹川下意识问了声,跟季鹤闻对视上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自然,于是连忙加了句,“季总。”
“你挑的?”季鹤闻避而不答,扫了眼车里不知不觉间多出的那些菜,全是她喜欢的。
“看你在想事情,我就随意挑了一些。”
“不错,我不挑食。”季鹤闻丢下模棱两可的回答,率先往宠物区走。
罐头有吃惯的种类,很快就挑好了,本来可以打道回府了,季鹤闻却停在了玩具区的前面。
“你有没有觉得家里那个磨损了?”季鹤闻拿起了从前被她们视作烫手山芋的带着流苏的黑色编制牵引绳。
“我为什么会知道?”
江楹川也盯着她手中的东西看,没有直勾勾的盯着她,可是这随意的问句还是让她呼吸一窒,冷汗直冒。
她刚刚说了什么?她好像在看到江楹川给她挑的菜之后,就克制不住主动曝光真相的冲动了。
“百分之七十。”江楹川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盯着她。
“什,什么?”没有被拆穿,是她暴露不够明显还是江楹川太过于小心翼翼,而这她听不懂的进度条又是怎么回事?
季鹤闻索性不去管,攥紧了皮鞭似的牵引绳,淡定道:“我以为你看见了,那个不就放在门口吗?”
“原来你只是单指牵引绳,换鞋子的时候似乎是看到了,可是那是棕色纯牛皮的,所以……”江楹川耸耸肩,解释了误会的原因。
“你这样要被我辞退的。”季鹤闻坦然地盯了回去,似乎在说哪有员工一直盯着老板看的。
季鹤闻的意思不言而喻,江楹川连忙收回视线,将牵引绳放进了购物车,恭敬道:“您是老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谢。”季鹤闻从鼻子里出了口气,说得不情不愿,就像江楹川那句“您是老板”一样,表面客气实则不够诚心。
“不用谢,我活该的。”江楹川推着购物车往外走。
话全被堵死了,普通员工怎么敢这么跟上司说话,江楹川是在试探她吗?
季鹤闻纠结着自己该摆出上司的身份斥责江楹川还是……
直到晚上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她都没想好要怎么做,但她清楚,游戏被两个“心怀鬼胎”的参与者玩乱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暴露了,可是江楹川却好像不打算拆穿她,本来应该由她主宰的局面,怎么慢慢变成了双方对等的博弈。
在床上数着羊,她克制不住地盼望着:在明天到来之前,江楹川快点偷偷摸摸地爬上我的床吧。
——
江楹川不知道楼上人的煎熬,更不知道属于她的半边床位正在被另一个人占据,她正跟刘清妍聊得热火朝天。
[百分之七十五。]
[豁,半天不见涨了十五,季总这演技,我愿称之为绝世大花瓶。那你们现在……要说百分之六十是擦着及格的边,百分之七十五应该可以四舍五入到一百了。已经快进到和好了吧?现在不会是在一张床上吧?]
看刘清妍一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的样子,江楹川差点笑出声,看了眼天花板,不知道现在季鹤闻在做什么。
[现在上去肯定是要被赶出来的。]
[您可太严谨了,非得百分之百才行吗?]cp粉的立场就是恨不得两人直接坦白do生do死。
[你没见过她看我不中招时吃瘪的样子。]
[不敢看不敢看,这是您独享的moment,再多的花头您自己慢慢瞧吧。]刘清妍对那冰冷的眼神心有余悸,完全想象不出季鹤闻吃瘪的样子,但仍忍不住好奇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收网呢?]
[鱼儿已经警觉了,但还是仍然要咬钩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着急,再听听鱼儿有什么不甘和委屈要诉说,我才好对症下药。毕竟在她眼里,是我之前先放开握着钓竿的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我知道你在装,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装
季总:原话奉还
小刘:玩还是你们会玩,锁死就完事,钥匙我先吞了感谢在2021-05-2914:07:31~2021-05-3016:40: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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