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1 / 1)

这句话说完,晏鹭词喉间忽地涌出了一口血。

他努力想把血咽回去,却最终没能成功,还是把血吐了出来。

随着血溅落到陆秧秧的衣袖上,他的眼睛里彻底蒙上了一层水汽,整个人脆弱得揪着人心疼。

“我本来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让你喜欢我一点,可我太弱了……”

说着,他又呕出了一大口血,睫尖上的泪珠一颤一颤。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太丢人,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陆秧秧根本就留意不到他在问什么,光是他接连不断呕出来的鲜血就把她吓得要命了!

他都重伤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能继续演戏?

他到底要干什么!

看到晏鹭词伸向她的手,陆秧秧边给自己打气,边忍住对疯子的恐惧,把手指放进了他伸向她的手心里。

晏鹭词一把就攥紧了。

不等陆秧秧后悔,人群后突然传来了激动的喊声:“快让开!药室的人来了!”

陆秧秧闻声转头,看到人群让出了一条路,两个木头人正一前一后抬着个竹板向这边走来。

等她再回过头,跟前的晏鹭词已经昏了过去。

她想把手抽走,却发现,抽不动。

“……”

绝对是装的。

两个木头人放下竹板,抬起晏鹭词就往上面搬。

陆秧秧的手还没抽出来,被扯得差点跪地上。

她看向木头人:“我的手该怎么……”

可木头人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她,把晏鹭词搬上竹板后,就抬着竹板往回走。

陆秧秧只能跟着一路小跑。

黄教习把其他弟子都赶了回去,自己也跟着木头人跑。

他期间也试过几次想掰开晏鹭词的手,但始终没能成功,只能安慰了陆秧秧几句、让她先跟着一起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秧秧的身边眼前弥漫起了一片大雾。

她悄悄地四下张望,发现周围竟然种着成群的竹子。

之前她明明在夜里将望峰门转了个遍,却从未发现还有这处地方。

恐怕是被什么她不知道的符术阵法藏匿了起来。

没等她细想,路已经走到了头,迷雾散开,露出了一座木筑小楼。

一个脸上戴着木头面具男人正立在门口,他个子很高,站得挺拔修长。

他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薄薄的嘴唇和瘦削的下巴。

陆秧秧隐约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颗浅色的痣,心里忽地一动,总觉得这个细节在哪里留意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见到木头人身边跟着别人,男人没有开门。

“我这药室,只准伤病者进。”

他的声音清晰好听,像是清泉碰撞石头时发出的流水声,只是带着种有种拒人千里的清冷。

陆秧秧马上点头表示明白。

边点着头,她边开始掰晏鹭词抓着她的手。

但她现在手腕上的红绳松了一段,力量不太受控,所以她不敢使劲硬掰,不然要是她一不小心直接把晏鹭词的手指咔嚓掰断了,后果她可能承受不住……

就在她低头掰着晏鹭词手指时,她手腕的红绳露了出来。

男人的眼神在那条红绳上落了落。

半晌,他开口:“罢了,你也一起进来。”

黄教习诧异地看了看陆秧秧,又望向男人:“那我也……”

男人轻轻瞥了他一眼,黄教习立刻改了话:“我就在外面等。”

他恭敬地作揖道:“宋先生,这弟子就拜托您了。”

宋先生没有应答。

但他转身开了门。

门一开,两个停着的木头人马上动了起来,笔直地将晏鹭词抬到了一间屋子前。

不等有人动作,屋子的门便吱嘎地自行打开了。木头人紧接着便踏了进去,如同能到看到般绕开了屋子里所有的陈设,毫无停顿地将晏鹭词放到了床上,随后就一起离开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陆秧秧都睁大了眼。

这木头人看着可真好用啊。

她也想要……

就在她思考怎么把这几个木头人当望峰门土特产带回家时,那个被称作宋先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走到晏鹭词面前,连看都没看,抬手就拔出了刀。

一大股鲜血喷涌而出,陆秧秧看了都觉得肚子疼了一下。

她用还空着的手摸了摸肚子,发现晏鹭词竟然连声闷哼都没发出来。她突然就很想确认一下,这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而不是用泥土烧制出来的精致瓷偶吗?

跟晏鹭词同样神色不变的还有宋先生。

拔出刀后,面对着瞬间弥漫的血腥气,他嘴角都没动一下,纵出数道复杂的金色符纸围着晏鹭词漂浮亮起。

符纸运转了几周后,金色光芒慢慢散去,晏鹭词的血随之止住了,那被刀破出来的纵深伤口竟也长合了不少,虽然还没痊愈,但看起来却没那么凶险了。

宋先生伸出手指,想解开晏鹭词的里衣看看伤势。

但他的手指刚碰到他的对襟,他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陆秧秧。

顿了顿,他没有揭开晏鹭词的里衣,而是简单地掀起被刀破开的那角衣料。

见他在看伤势,陆秧秧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她问:“宋先生,他怎么样?”

“性命无虞。”

“哦。”

陆秧秧不再问了。

宋先生看了看晏鹭词和她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抿了一瞬。

“我去给他备药。”

他拿出帕子擦拭着碰触过晏鹭词的指尖。

“我的药童都在门外的院子里晒药,他若是醒了松开你,你就出来叫它们,它们自会为他准备热水擦净身体、换上干洁的衣物。”

陆秧秧点头:“好。”

宋先生又看了看陆秧秧,抬脚离开了屋子,大门随即关上。

很快,屋子里安静得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陆秧秧一动不动看着晏鹭词,突然胳膊一抖,想趁其不备把手抽出来,结果手没抽出来,晏鹭词却被她扯得半个身子离了床。

陆秧秧当即头皮发麻,赶紧毕恭毕敬把人给扶了回去。

试了这一次没成功,陆秧秧她也不敢再来一次了,只能百无聊赖地趴在晏鹭词的床边看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跟他的人一样漂亮。

骨节分明细长,白得发透,就是指甲上没什么血色,看着像是罹患重病了似的,不像她,指甲上的半月痕饱饱满满的,一看人就特结实。

……

看着看着,陆秧秧忽然眼皮发沉,脑子糊成一团,没多久就趴下打起了盹。

随着她的昏睡,晏鹭词睁开了眼。

他松开攥着陆秧秧的那只手,抹掉了另一只手心中他用指尖掐破手心、蘸着血写下“安眠符”。

接着,他就坐了起来。

腹部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看起来也没有最初那么狰狞,但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正在愈合着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但晏鹭词毫不在意,坐起来后,他又蘸着伤口涌出来的血,在陆秧秧后背的外袍上画起了符。

他身上、脸上的血都还没擦,脸上的血色也还没恢复,本来干净素白的脸此时明眸皓齿过了分,给他整个人染上了一种诡谲的艳色。

在他画完符的下一刻,陆秧秧也睁开了眼睛。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手脚僵硬地推开门,看向院子。

宋先生不在,院子中只有那两个木头人在给铺在地上的药材翻面。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他们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人去拾掇柴火生火点炉,一人去井中打水舀进大锅。

如果这里有其他人在,一定能够看出,此时的陆秧秧和这两个木头人无论是举止还是神情都极为相仿。

不多时,两个木头人便合力将盛着热水的木桶搬到了屋门口。

陆秧秧一脸木然:“不要进来。”

两个木头人即将迈进屋子的动作猝然停住。

陆秧秧:“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两个木头人听罢,齐齐转身,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继续翻药材。

而在说完了这两句毫无声调变化的话后,陆秧秧弯腰把木桶搬进了屋,随即关上了门。

……

陆秧秧醒过来是躺在床上的,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后背一个劲儿地发凉。

她不舒服地耸了好几下肩才晕晕沉沉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好半天才慢慢变得清晰。

她等不及让眼睛自己适应,抬手想揉眼睛,手肘却碰到了什么。

这时陆秧秧才发现,睡着的晏鹭词正面朝着她侧躺在她旁边。

少年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长得过分的睫毛盖在眼睛上,睡着的样子安静又乖巧,更加像一个烧制出来的精致瓷偶了。

……不对。

陆秧秧心里嘀咕。

这人做什么都不能信,说不准他现在是真睡假睡呢。

像是听到了陆秧秧的心里话,晏鹭词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小师姐……”

看清眼前的人,他露出了一个睡得迷迷糊糊却更显可爱的笑。

他撑着床板想坐起来,但中途却像是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发出声音后,他马上小心地觑向了她,一副怕她听到后嫌弃他不够坚强的样子。

“……”

别装了。之前拔刀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会儿这点疼有什么可“嘶”的。

陆秧秧就当没听到,转身下了床。

但她的脚刚落地,晏鹭词就在她身后说:“小师姐,我们刚才是不是睡在一起了?”

陆秧秧的动作骤停。

晏鹭词:“这是我第一次跟别人同床共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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