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宵苦短,门外传来了启乐的禀报声音:“皇上……”
听见声音,楚术豁然抬起了埋在符瑶颈项间的脸,那来不及拭去的汗水也顺势滴落在了她惊慌的脸上。
“皇上……”门外的启乐见无人回应,又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事到一半被人打断,楚术心中自是气愤不已,猛地坐起身,随手就拿了件东西朝门口砸去:“朕不是说了没朕允许,谁都不许打扰吗!”
隔在门外的启乐,因着这一声巨响而吓得缩了缩脖子,壮了壮胆子道:“太后娘娘来了,说是要见您,此时正在大殿内等着呢。”
“太后?”楚术乍然一听是太后,便消了气,没再怪罪启乐了:“可有说是为了何事吗?”平时太后没事是不会来帝居宫的。
“没说,但太后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姨母她会不会是知道了我在这里?……”符瑶担心地问着。
怎么说他们现在做的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楚术翻起身来,伸手就将地上的衣物拾起穿上。顺手拉了被褥把她的身子盖上,柔声安抚道:“没事,安心地在这儿等着朕,朕去去就来。”
符瑶点点头,甜蜜一笑。她,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楚术把房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启乐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朝里面瞥了眼,很想知道皇上刚刚是拿什么砸的自己。可当他看清砸向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时,便是吓得连连后怕地拍起了自己的胸脯!
原来门边有着一个被摔得粉碎的木凳!
“还不跟来?!”楚术不悦地看了启乐一眼。
虽然明知启乐并没看见什么,可他心中仍是觉得不悦。
“是!”被他这么一呵斥,启乐吓得赶紧就跟了上去。
当楚术来到主殿,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太后的脸色也是难看极了。就连守在一旁的宫女亦是显得格外谨慎!
楚术上前一步,故意忽略了太后的脸色,躬身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嗯。”太后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作了回应:“哀家听说符瑶那丫头落水了,不知眼下可是无碍了?”
“太医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多加休息。”他将太医说的话告诉了太后,可是却并没有把符瑶在帝居宫的事说出来。
“嗯,没事就好。”太后又岂会不知符瑶在这里呢!只是见他不说,她也就没有必要去点破。转了话题道:“哀家今日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询问皇上的意见的。”
楚术此时只想快些进去看符瑶,也就打发着:“太后是一宫之母,有什么事情母后做主就好,无需问儿臣的意见。”
太后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沉默片刻后才道:“哀家觉得这件事还是听听皇上的意思的好!”
楚术见无法轻易打发走太后,也就只好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上:“太后有事但说无妨。”
太后看了身旁的宫女一眼,宫女会意地端了托盘来到他的身边,半蹲着身子,把盘里的册子呈上了。
楚术瞧了一眼托盘内的册子,问道:“这是什么?”
“皇上还是先瞧瞧吧。”太后面上带笑地说着。
听罢,楚术这才接过了盘里的册子,一页页地翻看着。
“哀家寻思着,符瑶那丫头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老这么在宫里住着,终是不好的。也该是给她指户好人家,让她将来有个依靠了……”太后说到这里,故意抬头看了眼楚术的脸色,方才继续道:“哀家左挑右选的,这才选定了内阁学士陈木肖的二儿子。这孩子虽然二十有几了,可却一直未娶有妻室的。哀家瞧着他人品也不错,就给他们定下了婚期。这不,嫁妆哀家都列好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遗漏的。就特意来找了皇上,让皇上帮着哀家看看。”
楚术看着手里的册子,顿觉上面的文字就如同针扎般地刺眼。眉头一皱,便将手里的名册砸在了面前宫女的头上。
宫女不明所以,连忙吓得就跪地求饶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他瞧也不瞧面前瑟瑟发抖的宫女,只是将目光直直地投向了坐上的太后。好像是在等太后给他一个解释!
然而太后却只是假装不知,心平气和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难道哀家命人列的这几份嫁妆不好么?”
“朕意立符瑶为后,母后岂会不知?!”
他的反应似乎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面不改色道:“哀家已经将符瑶被许配给了陈家公子,如今你竟说要立她为后,岂不是要抢自己臣民的妻子么?若是传了出去,整个北漠会如何看你?”
“怎么看待那是他们的事!与朕无关!”他坚决着。
“就算皇上真的喜欢她。单论这地位,符瑶也不过只是个郡主,在朝中毫无依靠可言。皇上不能任性而为!”她试图说服他。
“朕乃一国之君,难道连自己的皇后是谁都不能决定吗?母仪天下看的是品性,而不是身家地位!”对于太后的这番说词,他显然不能认同:“若是太后将符瑶许配给了陈家,就别怪儿臣不让他陈家人好过了!”
太后微微一愣,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为了符瑶而公然违抗自己。心下气得有些坐不住了:“若是皇上执意如此,那就只好劳烦皇上先送哀家去见先皇了!”
太后以死要挟,虽然楚术心里也已经有了些许的松动。可是当他一想起符瑶为了自己付出的所有时,心就似被狠狠地扎了一刀般疼着:“……儿臣心意已决!”
“你……”太后的话还在喉间,然而转眼却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连她自己也没料到,皇上这次竟会这般的坚决!这次,恐怕连她也不敢担保,自己真将符瑶给嫁出宫去的话,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了……
不行,她此时定不能先乱了阵脚,否则答应李顾地事情就办不成了!她一定得想个法子才行!
……
北漠王朝,贤修帝在位第二年,五月二十九日。
晨起的朝阳缓缓升起,照亮了整个京城。同一时刻,鞭炮声也在京城的不同方向响起,将整个京城浸染在一片喜庆地喜乐声中。
将军府外张灯结彩,火红的绸子更是挂满了整个将军府。
早在昨日起,前来道贺的声音便是络绎不绝。记录喜礼的家丁也是忙得不可开焦,手中的毛笔更是从未停过的。
婉清心情复杂的端坐在梳妆台前,火红的喜帕将她姣好的面容尽数掩去。
此时房中也是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彩礼已于前几日就已经送到将军府了,宫里来的迎亲队伍,此时也正候在将军府外,只等吉时一到,便将她迎娶入宫。
虽然那日太后已经暗暗透露有迎她入宫的意思,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要她做皇后!
乍然听得那圣旨时,她整个人就像惊愕的失了魂,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如若不是大婚的黄榜此时就贴在京城各处,恐怕她至今都还以为是在做梦吧?
人人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也不知这入宫以后还有没有父女相聚的机会呢?
李顾从门外跨了进来,见到婉清落寞的身影时,也是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来到她的身边,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似是在给她勇气。
婉清轻掀红盖头,当见清李顾时,这才哽咽地唤了一声:“爹爹。”
李将军爱怜地为她抹去了藏在眼角的泪意,嘴里却是呵斥着:“大好的日子怎么哭哭啼啼的!李家儿女都是将门之后,岂可随意落泪!”
她摇摇头,将头轻轻依在李顾的肩上,泪水说什么也忍不住了:“女儿从小到大就未离开过爹爹。嫁入宫中后,只怕是不能再侍奉爹爹了……”
李顾又何尝不知,以后若是想父女相见,那是如何的难呢!其实他也不舍啊!
“傻丫头,女子怎么说也终归是要嫁人的。以后是皇室的人了,就不能再只是念着爹爹了!何况,这府中还有那么多的家仆,用不着你担心的……”
“女儿怎能不担心呢,爹爹的一些习惯仆人又哪能知道!单说爹爹每次在书房内看书时所喝的茶,如何泡制就只有女儿一个人知道,他们又岂会知道……”
“呵呵,真是跟你母亲一个样,就喜欢唠叨!”李顾故意打断了婉清的话,轻按了下她的肩膀,安抚道:“爹爹知道,只有咱们婉清是最了解爹爹的。可这些事以后吩咐下人们去做就行了!你无需担忧爹爹。更何况爹爹也不是老得走不动了,怎么着也会懂得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进了宫可一定要循规蹈矩,莫要让爹爹担心,可懂?”
“可是,万一爹爹要是身体有个不适呢?”婉清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这个你就更无需担心!你也不想想你爹爹我是谁,我是曾经叱咤沙场的大将军!身子骨可好得很呢!哪那么容易就不好了。就算是再让我去战场上,血战个七八十回也不成问题!”李顾说罢,还略带几分风趣地,故作做欲征战沙场的豪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