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薇不见了。颁奖典礼后的庆功仪式上,工作室成员、媒体包括粉丝们,所有人都在找着季寒薇的身影。
陶姜有些认命,毕竟这种临场“人间蒸发”的事情她见怪不怪了。要和四年前比起来,季寒薇的进步在于,好歹人家还正经上台领了个奖才消失的。
作为最后“目击证人”,小挞挞抱着季寒薇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成了重要关窍。一群人围着挞挞,她毫无负担的吸着果汁,眨巴着大眼睛,半天憋出一句:“妈咪可能去找秦叔叔嘞。”
陶姜扶额:我就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能拐走季寒薇的只有姓秦的那家伙。
与此同时,停车场一隅,陈渡霍容的人已经散去。
银灰色的跑车里,秦珂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容不得季寒薇挣扎,直接把人平放了上去。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环境,还有同一个男人……季寒薇头皮一紧,联想到了化装舞会那夜发生的一切,她七手八脚的就要爬出来。毫无悬念的,秦珂制止了她。
“在想什么,你以为我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会挑现在对你动手?”秦珂似笑非笑的看着季寒薇。
季寒薇冷笑:“秦总不要高估自己的品德。”
“我承认自己确实做人方面缺点火候,可是架不住有人听闻我受伤不管不顾的扑过来……”
秦珂的眼底已经藏不住笑意。
季寒薇脸色一变,扬起了手咬牙切齿的说道:“卑鄙!你们就是故意让挞挞看到的对不对!秦珂我以前知道你不择手段,竟想不到你连孩子都利用!”
秦珂扣住了她,笑道:“利用不利用另说,你冲过来的样子,谁见了都会觉得薇薇你依然对我情深不移。”
季寒薇气的发抖,秦珂松开了她,她却没有让那一巴掌落下来。
她偏过头去,看向窗外:“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我若看到了这一幕都会制止的……”
顿了顿,她又强调了一句,“不管是谁。”
秦珂笑了笑,没有去反驳季寒薇的话。他低头,用车载药箱里的纱布和酒精小心翼翼的处理着季寒薇的伤口。
那专注的样子,反倒让季寒薇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怪错了人。
他的动作很轻很仔细,清理包扎伤口的动作也很流畅娴熟。
季寒薇忍不住看向了他的手腕,曾经名贵的手表不见了踪影,藏在后头的红绳成了现在男人手腕上唯一的装饰。
红绳颜色已经有些斑驳了,与秦珂这一身高定西装显得格格不入,他却异常珍视,连接口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好似这些年一刻也未曾取下。
季寒薇有些失神,在这沉默的间隙,秦珂缓缓开了口。
“皮埃斯,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哈珀·卡佩特早年间从斯洛文尼亚的一个快倒闭的剧院里卖下来的,被她带到法国后,一直对她言听计从。”
季寒薇反应过来,秦珂说的,是停车场被教训的那个长得有些类似秦珂的男人。
“皮埃斯是我母亲的planb。原本应该作为一个影子藏在巴黎的庄园里,可是提前暴露了身份。”
秦珂脸上温和的神色敛干净,眼底闪过了一丝阴狠。
“是因为安妮?”季寒薇不知道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可是几乎是下意识本能的做出了推断。
秦珂点了点头。
安妮如此痴恋秦珂,而哈珀身边豢养了一个外形和秦珂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安妮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很正常。
“我似乎……见过他。”
季寒薇撑着脑袋,回想在卡佩特庄园的那个月夜,庭院深处传来不堪的声响……
“他作为关键时刻我的替身,可能出场的频率比我想的还要多。”
“那他今天来这里做什么?”季寒薇警觉地问道。
秦珂眼里溢出了愧疚:“目标可能是挞挞。”
季寒薇心下一凌。即便卡佩特家族大势已去,树倒猢狲散,可是卡佩特夫人还是丝毫没有放弃带走挞挞的执念。
一招不行再出一招,卡佩特夫人口口声声告诉秦珂挞挞不是她的女儿,可是自己的行动本身就和她说的话存在逻辑矛盾。
答案昭然若揭。
季寒薇心虚的看了一眼秦珂,生怕他已经猜到了那一层。
秦珂并没有深究这个话题,他接着往下说道:“是霍容的人发现了跟随孩子的人影。如果不是你的助理看着孩子,他们可能在盥洗室里就直接动手了。”
季寒薇一阵后怕。
那个假秦珂,饶是她都差点被骗过去,如果是自家女儿,小丫头极有可能一时间搞不清楚是谁,说不定就欢欢喜喜的跟着“秦珂叔叔”离开了。
季寒薇攥紧了拳头:“你们预备怎么对付卡佩特夫人?”
“被控制起来了。”
“然后呢?就这么放过她?这是她第二次想要对挞挞动手了!”
秦珂抬眸,季寒薇的激动和无助让他心生怜爱。他勾起嘴角,温凉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不会,这些年我知道她最惧怕什么。今晚飞机会把她直接送回老巢,那里,有她的噩梦在等着她。”
季寒薇垂下头,一时间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一些思绪翻滚在大脑中,季寒薇突然想起了一个日期,她脱口而出,直直的看向了秦珂——那是她电影杀青,从非洲回国的第一天。她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秦家宅子,然后目睹了主卧房里一男一女的鬼混……
“你看到了什么?”秦珂蹙了蹙眉头看向季寒薇。
“我看到的就是你做的,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有数?!”
一想到那个画面,季寒薇现如今依然觉得作呕厌恶。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嗓音已经不自觉地拔高了。这些年她原以为已经消化掉的情绪此刻化作满心的愤怒和憋屈滚滚涌来,收都来不及收。
秦珂舔了舔嘴唇,凑近了一些。他解释的很慢,也很清楚。
“是我的过失。在我动身离开巴黎之前,安妮偷走了秦家宅子的门禁。皮埃斯和她苟且到一起去以后,安妮和我生母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她多数时间瞒着卡佩特家族的人偷偷带着皮埃斯去国外幽会。我想,那时候凭借我的私人门禁和长相类似我的男人,安妮混进老宅不是问题。”
安妮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为了让季寒薇看到引起怀疑,另一方面则是造势让人更加坐实她和秦珂的婚事板上钉钉。
冒牌货不能去公开场合,会有穿帮的危险。秦家老宅成了最安全,可信度也最高的地方——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安妮知晓彼时的秦珂分身乏术并不在国内。
“那你呢?你在哪里?在欧洲的城堡里给未婚妻准备婚礼?”季寒薇讽刺的挑起眉头。
秦珂还想要给她再多包扎一层,被她没好气的拍开。
秦珂捕捉到她眉角眼梢的笑,心里软软的像是化开了一块冰。
“你说的那一天,我的审判结果刚刚出来,人在海牙——涉嫌人口贩卖、谋杀、危害国际公共安全……数罪并罚,刑期可能会延续到我咽气。律师团准备再次提起上诉,这时候,我收到了一条来自你的前经纪人小虞的讯息。有人通过她给我发来了一张你飞机落地的照片,还有一句话。”
往事沉甸甸的席卷而来。秦珂阴沉着眼眸,回忆那些点点滴滴,“前后的几个月里,霍容和陈渡多多少少的都碰到了同样的困境。不是人险些出事就是集团生意出了纰漏……同时,为了洗清我的罪名他们也在焦灼的找着新的证据。可是霍青城很聪明,他提前预料到了一切,连霍青理的被捕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的。他要的是鱼死网破,所以他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我知道,我们仨必须牺牲掉一个。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为什么不是我。”
秦珂说完,车内沉默了许久。
季寒薇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一种迷茫失落像铅灰色的网密密麻麻的覆盖了下来,压的她喘不过气。
事情的真相,几个家族的过往恩仇在同一个时间节点以不可思议的复杂方式交织在一起。在局里,谁都只可以看到事关自己的一小隅。而只凭借这一点点真相,她就在错误的轨道里彻底和秦珂隔绝开来。
季寒薇再去回忆自己曾经和秦珂在蓝水湾度过的点点滴滴,现在只觉得,那好像是从老天那里偷来的光阴。
一旦透支,好像此生的幸福都只能万劫不复。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秦珂伸手,勾住了季寒薇,他的嘴唇近在咫尺,季寒薇怔然间没有躲开——
“自由和季寒薇,只能选一个。”
秦珂的吻,温柔而不遗余力的落了下来。
这一个吻与上次相比,更为纯粹绵长。
从呼吸急促到有些心甘情愿的承受,季寒薇觉得时间好似过去了一个世纪。
她被秦珂搂着腰肢,按压在副驾驶上吻的情不能自已,眼里已经漫出了一层水雾。
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她还有很多困惑愤怒要稀释安抚,秦珂他不能这么糊弄过去……
可是被他吻的绵软无力,季寒薇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甚至忘了自己为什么脑子一热就从颁奖典礼现场再次跑了出来……
秦珂放开了她。他转而细细的吻着季寒薇的手指,从指间问道她的手腕,到肩膀再到她的脸颊……
“薇薇,我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婚约。除了你,也没有拥有过其他任何女人。”
“骗人。”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被秦珂困在怀里,季寒薇无处可逃,只能侧过脸去,赌气的说了一句孩子气的话。
秦珂轻笑,鼻尖轻轻抵着季寒薇的脸颊——
“过去的四年,我被关在旧金山最大的国际监狱。从我的牢房往外望去,可以瞥见圣路易斯山的一座小山山顶,山顶上只有一座落魄的教堂,年久失修。”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哪一天我要求婚,会把你带去那里,山顶平坦,可以种许多你喜欢的花卉。我们躺在草坪上,看着远处蓝色的海岸线,沐浴在阳光里,交换戒指,相拥在一起……抱十年、五十年、抱到我们谁也爬不起来了,这样可好。”
四年的漫长岁月,接近一千五百个日日夜夜,季寒薇给了秦珂活下去的希望,同时又成了他想要赴死最大的动力。
在这样的拉扯里,秦珂等到了出狱的那天。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季寒薇嫁人、季寒薇离开亦或者彻彻底底忘了自己……好在一切都还在,好在一切来得及。
季寒薇骂着“低级、幼稚”眼泪却止不住的一串串往下落着,秦珂俯身轻轻吻着那些眼泪,专心缠绵,带着让人沉沦的魄力。
季寒薇懊恼的推开了秦珂,他却更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掰正她的脸颊,认真问道:
“我回来了薇薇,能不能请你,再回到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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