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薇从前拍戏,认识了一个女n号小萝。
小姑娘没什么名气,可是不管哪天有她的戏份,排场一定是全场最拉风的。
三辆保镖车,一前两后开道护送,到了剧组一定要抢着给全组人买吃的买喝的。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去,一定要以为小萝是个什么国际一线。
可惜不是。
小萝只不过在刚二十岁时就跟了一个台湾富商,后者年逾六旬,贩卖进口医疗器械起家,90年又是第一批进军内陆房地产的商人。
用小萝的话说——“我对象从现在开始挥霍,可能到死都用不完自己的钱。我这不是败家,我这是在帮他忙呢。”
小萝曾经为了让季寒薇“多多关照”自己,强行在化妆间里把一套萝卜丁的限量套装送给季寒薇,遭遇到了拒绝后,小萝语气里有些丧气,也有些迷之骄傲的底气。
“寒薇姐,你是不是挺看不起我的……”
没等季寒薇开口,小萝自顾自说道:“我知道她们昨天收工后笑话我小三上位名不正言不顺,说我是老莫养的金丝雀,可是做金丝雀有什么不好的。女人最重要的事业不就是找一张长期饭票么?”
……
坐在卡佩特庄园的宴会厅里,看着金灿灿的餐具倒映出觥筹交错的人脸,季寒薇蓦然想起了小萝当时说的那些话。
对秦珂而言,此时此刻的自己,像不像一只很拿得出手,又乖顺的金丝雀。
从前秦珂从来不要求季寒薇“乖”。他喜欢她的野性喜欢她的潇洒,贪恋她身上每一寸不受约束的气息。
而现在,秦珂对自己的诉求,和小萝的金主别无二样。
她要乖。
她要带的出去带的回来。
所有的男人都带着女伴,那些男人非富即贵,有些人年轻有些人年迈,但是每一个人脸上都刻着不因年华逝去而改变的高高在上的傲慢。
兴许,在这里吃饭,对他们而言,本身已经是身处同一个圈子的一种认证。
这种场合,是没有人需要季寒薇开口自我介绍的,秦珂也没有。
他只是默然的带着季寒薇入场,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身边。
仿佛谁坐在他身边都一样。
秦珂生母,哈珀·卡佩特坐在季寒薇的对面,目光几次扫过她的脸,看到季寒薇只是垂头捏着刀叉,面前的食物一口未动,卡佩特夫人殷红的嘴唇抿了口葡萄酒,掩饰住了笑容。
她的丈夫,罗斯·卡佩特比电视上看起来的更年迈一些。头发花白,手背上长着大大小小的老年斑,搂着卡佩特夫人,却依然做出精神饱满,目光矍铄的模样。
卡佩特家族的遗传基因一目了然,几乎人人都是鹰钩鼻下有一张薄唇,头发浅栗色,目光精明冷酷。
除了卡佩特家族的成员,出席这场家宴的还有卡佩特公爵在欧洲各国机要部门、舆论媒体的至交们。
安妮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在华国的见闻,她的父亲坐在一旁慈祥的倾听着,整桌人的目光也落在安妮身上。安妮的父亲是路易斯公爵的兄长,看上去更年迈一些,除了安妮,再没有别的子嗣。
作为整个家族的老幺,安妮是当之无愧的众星捧月,备受关注与宠爱,这种宠爱放在明面上就成了在座多数人对安妮不加掩饰的恭维奉承。
秦珂坐在卡佩特公爵对面,自始至终,眸子都垂着,表情淡漠而厌倦。
卡佩特夫人酒过三巡,目光再次落在了季寒薇身上,她饶有深意的往斜对面一瞥,一位看起来像某个杂志主编的红发女士便施施然的开了口。
拿腔拿调,用的也是法语。
“哈珀,这是您之前说过的,养在华国的孩子么?”
卡佩特夫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是的。秦珂,我和前任的孩子,现在是秦氏集团的继承人。”
“英雄出少年。有您这样出色的母亲,孩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话恭维了卡佩特夫人,她自然笑容颜开,一旁的卡佩特公爵也举杯向妻子致敬。
“不过……”红发女人话锋一转,挠了挠下巴。
“我那些在海牙工作的老伙计们可跟我说过……说华国现在有个年轻的亿万富翁不小心卷进了一起跨国人口贩卖的案子里,最后还闹出了命案,该不会是……”
桌上所有人的动作都有了片刻的停滞。
季寒薇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身旁的秦珂,男人的眼里染了深深的阴鸷。
“无稽之谈。秦珂马上就要成为我丈夫的养子,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海伦,你作为罗斯的老朋友,也是法国新闻界的标杆,千万不能相信这种无中生有的传闻。”
“当然……这是当然。”
女人乐呵呵的接过了话茬,气氛再次融洽了起来。
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感染到秦珂。海伦莫名其妙引出的那番话刚刚结束,他就懒懒的一丢勺子,擦了擦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准备离席。
海伦表情微微尴尬了一下,又把视线转移到了季寒薇的身上,试图说出些什么吸引秦珂注意。
“这位小姐也很漂亮,请问是……”
没等季寒薇开口,或者压根不想给季寒薇开口的机会,卡佩特夫人抢先回道:“我儿子名下有一家影视公司,这是他们力捧的艺人。这次时装周,带来巴黎的。你知道,年轻人总是不放过任何做生意的机会。”
众人会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里藏着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他们以为季寒薇听不懂法语,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娇美的容颜,目光里染着轻视嘲讽,好似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欢场上女人如衣服,谁没有经历过放浪形骸的青年时代。身边的女伴与情人走马观花的更换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今天睡了,明天可以再加以利用。小恩小惠的宠爱最容易拉拢不谙世事的人心,这个道理更适用于那些家境平平,却把所有野心勃勃都挂在脸上的女孩们。
她们自愿咬住诱饵,迫不及待削尖脑袋钻进名利场,试图将用美貌换来的捷径走成康庄大道,兴致勃勃丝毫不在意这条路上,两旁皑皑的白骨与尽头更渺茫的希望。
逢场作戏和婚姻本就是两码事。
这群人根深蒂固的笃信着这样的信条,在季寒薇面前也丝毫不加掩饰。
桌下,季寒薇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她身旁的男人对着这动作投来若有若无的一瞥。
和这些人唇枪舌剑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季寒薇冷着脸这样想着。
她飞跃小半个地球,在累的喘不过气来的拍摄期间请出假来不是为了和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吵架的。
就算吵了赢了又怎么样?
该帮她季寒薇在这种场合出头的人是秦珂,而不是她季寒薇。
而最让她心寒的也不是卡佩特和他的拥趸们如何看待自己,而是秦珂这短短一个月里从内到外的改变。
在医院的天台,她一心一意的认为秦珂和自己是同一类人。此时此刻,这种幻想被撕的粉碎。
这么一想,季寒薇如鲠在喉。
她丢了刀叉,再次厌恶的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松露牛肉,胃里一阵恶心。
她用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法语开口:“你们慢慢吃,恕不奉陪。”
众人皆是一顿。季寒薇看也没有看秦珂一眼,转身离开了宴席。
庄园很大,季寒薇转了一小圈,躲在一个小花圃里,找了个秋千坐了下来。
身体已经冷透了就再也感觉不到难受,大脑却热的厉害,稀里糊涂里还有些想要叫喊宣泄出来的冲动。
没几分钟,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季寒薇辨认出了声音的来源,却没有回头。
秦珂单手插在口袋里,笔直的朝着季寒薇走来,眼底讳莫如深,看不出什么情绪,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季寒薇凝视着地上的影子,看到秦珂伸手,控住了秋千。短暂的晃动后,两人的身影在冰冷的月光下重合在了一起。
秦珂绕到了季寒薇的面前,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我……”
季寒薇开口想要问的事情太多,嘴一张就哽咽,四目相对,她张开手臂,直接扑在了秦珂的怀里,不管不顾的抱住了他。
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来找自己,想问他这些天过的好不好,想问他为什么带着她来这种地方,以及,明明知道卡佩特和安妮居心不良为什么还要试着融入卡佩特家族……
这些猜想都被季寒薇更为惴惴不安的假设压了下去,一种看不到未来的黑暗让她瞬间哭不出来。
月色下,季寒薇瘦瘦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心脏的位置。
礼服没有丝毫保暖的功能,季寒薇浑身起了一层战栗,秦珂凝视着她单薄的脊背,并没有伸手覆盖在她的皮肤上。
“不愿意呆下去的话,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季寒薇松开了秦珂,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
女人有一双很好看的圆眼,嗔怒时风情万种,此刻空空落落的望着人,好似心都被掏出来一样,让人瞧一眼就不忍心。
秦珂的喉结动了动:“乖。”
乖,又是乖。
季寒薇倏然笑了,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离开他的体温,那种彻骨的冰冷才重新回到了季寒薇的身体里,以及理智。
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么多个看不到他的日夜,再见面,他居然对自己说乖。
像是安抚一只在笼中对锦衣玉食不够满意的小雀。
季寒薇失笑,低头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月光下两个人的倒影,明明离得这么近,可是一夜之间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那么遥远。
“你让我回去,是因为今晚我作为你的装饰物,任务已经完成了?”
秦珂有片刻的安静,没有回答。
“……还是说,支开我,你才可以继续和那个安妮再去绿墙深处鬼混?新鲜的女伴总是更能刺激人的感官,对么。”
季寒薇直勾勾看向了秦珂。
话音落下,季寒薇渴望从秦珂嘴里听到一声冷嗤,亦或者“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可惜没有。没有解释,没有拥抱,没有热吻,秦珂似乎连往她身边多走一步的兴趣都没有。
他只是深深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复杂还带着一点应付式的疲惫。
秦珂默认了。
“司机没有从正门把你送进来,是个失误。”
“回酒店好好休息,这两天你还有许多行程。”
两句简单的交代,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秦珂转身就走。
季寒薇有个瞬间想要追上去再次不管不顾的抱住他。使性子也好,撒泼也好,他该吃自己这套的,可是她的脚却被钉在了原地,没有挪动一下。
她逐渐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他们之间的分崩离析,安妮不是始作俑者,秦珂才是。
秦珂走的不紧不慢,两侧的手紧紧的捏着拳头。
直到转过一个拐角,确认身后没有动静,男人停住了脚步。
巨大的树影在寒风中晃动了起来。
他想起季寒薇进屋后,披肩似乎落在了门口的玄关处,动了动手指,最终转过身,往回走去。
女人已经离开了。
斑驳的树影下,秦珂看到她一绺身影,像是皎洁的月色一样,融进了黑暗里,摇摇晃晃,风一吹便要散开似的……
陶姜吃不准季寒薇会几点起床,又估摸着若是秦珂留宿在此,两人不会起的很早。
她八点钟和栀子在楼下大厅里等着,谁知两人刚刚到,整理好妆发的季寒薇已经吃了早饭下楼。
底妆掩盖不住她的憔悴,病态的白色覆盖在肌肤上,脸颊又有些不自然的潮红,连声音都嗡嗡的。
陶姜摇头:“秦总也真是不懂事,不知道你现在工作行程多重么,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胡闹。”
她越发的爱开季寒薇的玩笑。
栀子在一旁,扶了一下季寒薇,发现她手心滚烫,脸色一变,对着陶姜眨了眨眼。
陶姜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我没事,昨天酒会回来吹了风,已经吃了感冒药了。”
季寒薇接过了今天的行程单扫了一眼,又递回给陶姜:“团队准备好了就可以联系摄影师了,我这边ok。”
上午拍摄两组照片,中午是品牌好友的商务午宴,下午是两个访谈一个特典的录制,晚上是和电影剧组的投资方一起看秀。
陶姜看了看季寒薇的身后,秦珂并没有一起出现。她欲言又止,看季寒薇表情冷淡没有丝毫想要提及昨晚之事的样子,只能悻悻闭了嘴。
上午的拍摄行程要赶在游客稀少的时候,抓紧时间拍摄一组塞纳河边黑婚纱的硬照。
季寒薇玉骨清肌,黑婚纱穿在身上有一种深沉绝望的美感,映衬着蓝色的河水和天光,自成风景。
然而不到中午时分,季寒薇的高烧就上来了。
最开始她还在强撑,很快体力就随着温度流失殆尽了。眼前除了白光,还是白光。
摄影师这边拍的尽兴,没有留神。
不远处的栀子啃着香蕉抬起头,一眼就瞄见季寒薇摇摇晃晃双目失焦,心下喊了一声“不好”,赶紧冲了过来。
栀子的动静也引起了陶姜的注意,可是两人离季寒薇有段距离,没等两人赶过来,就见原本坐在桥墩上的季寒薇往后一仰,像是被风吹倒了一样,一头栽进了水里……
塞纳河上游船不断,陶姜眼睁睁的看着季寒薇掉下去,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群人飞奔到桥边——不幸中的万幸,季寒薇只是栽进水里,没有撞在任何坚硬的平面上。
身体被冰冷的水包围,季寒薇恍然间再次回到代替莫莉拍摄水戏的那天。
才过了半年,她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
只不过,那时生死之间,秦珂跳进水里把自己救了出来……现在的他又在哪里……
一百米开外,坐在岸边咖啡馆里喝咖啡的赵成蹊听到了店员丢下杯子飞奔出去的脚步声。周遭平静的街景突然一阵骚乱。
他放下了杂志,眯了眯眼往外望去,一眼看到了桥头上急哭了的栀子和陶姜挤在乱糟糟的人群里。
而水面上,一片黑色的婚纱裙缓缓朝着水底沉去……
“患者肺部呛了一些水,除此外还有高烧症状,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两天要好好静养。这两瓶水吊完了以后我再来测体温。”
翻译把医生的话悉数告诉了陶姜,陶姜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老天保佑……”
“姐,这里信的上帝。”
季寒薇张开嘴,干热的气息从她的喉头窜了出去。
陶姜红了眼眶,不敢置信的看着季寒薇——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一旁,传来了男人好听的笑声。
“嗯,逻辑思维是很高级的一种能力,说明大脑功能完好,没有受损。”
季寒薇缓缓把头调转到另一边,在目光落在赵成蹊脸上时,眼底一些光也随着离开。
不是秦珂。
赵成蹊无视着季寒薇眼里的冷淡,凑上来,举高了自己的手机:“瞧见没,你落水的事情,法国当地的媒体还在猜是哪个国家的明星有这个阵仗,咱们国内已经上热搜了。”
季寒薇瞄了一眼热搜上自己东倒西歪的被救护车扛走的照片,虽然被陶姜及时公关打开了马赛克,但是前脚季寒薇在个人微博上放出了衣服的路透,等于不打自招承认了落水的可怜鬼是自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真可以啊季寒薇,人生第一场时装周第一个热搜居然是……昏厥落水。
赵成蹊笑着宽慰她:“这总比什么艳压红毯,保安轰都轰不走的热搜来的好。所以我说,时装周这种存在对明星来说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随便街上走一走,路过你身边的十个路人里,有三个粉丝,五个乔装的狗仔,剩下的两个才是不明真相的真·路人。”
季寒薇蹙了蹙眉头。
她和传闻中的“百子三旬”合作了两回,片场一起呆的时间不长不短,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他贫嘴逗比的属性。
她挑了挑眉头:“那赵公子你告诉我,你是来时装周艳压的还是做见义勇为的路人的?”
赵成蹊笑了笑,年轻的脸上表情和煦:“度假,纯私人假期。”
下午季寒薇的体温退了,坚持要出院。
陶姜栀子一致反对,即便冒着得罪访谈杂志的风险也要季寒薇再观察两天。
季寒薇原本身子就没有好透。之前拍瀑布戏落的病根到现在也没有根除,这几个月生理周期乱七八糟的,只要天气降温,肌骨就从里到外开始冒寒意。
这回栽倒在了水里,下一次呢,要是在更危险的地方失去意识怎么办。
季寒薇却执拗一心一意想立刻走。
她不想留在这里。
住院了大半日了,落水的事情早就上了当地社会版头条,可是秦珂却杳无音信,连李禾都未曾打电话来过问一下。
只要停下来,季寒薇就忍不住去想昨晚那趟诡异的家宴。
告别秦珂后,她没有真的直接离开。
在黑暗中静默了许久,她重新折回了宴会大厅,透过玻璃往里眺望。
甜点过后,屋内不知道哪个角落响起了钢琴的声音。华美的枝形吊灯下,季寒薇看到安妮换上了漂亮的舞服,在众人围成的圈子里跳舞。
她像极了快活娇养的芭比娃娃,享受着人们目光的赞美。
远处,秦珂执着酒杯,背对着人群眺望窗外的花园。
安妮的视线穿过人群,笑眯眯的伸出手,撒娇似的要秦珂陪自己跳舞。
秦珂的目光是冰冷的,他懒洋洋的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卡佩特夫人和公爵,他的母亲不动声色的迫视着儿子,几秒后,秦珂放下了酒杯。
人群中央旋转的男女,像是一对璧人。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季寒薇的眼睛。
不久前,在桐城的秦氏年会里,秦珂也是这样牵着自己在人群中央共舞。那时候,他的眼里满心满眼只有自己。
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也一定是被迫的。他一定会来给自己解释的,一定会。
季寒薇一边这样告诫自己,一边头也不回,强迫自己快速离开。
可是直到她栽进水里的一瞬间,季寒薇才清楚的意识到,他秦珂是谁,是绝对不会甘心任人拿捏的存在,是绝对不会为了蝇头小利低头的存在。
除非,这一切都出于他的自愿。
越是在这医院里呆下去,季寒薇越是难以抹去昨晚发生的一切。
那个放任自己孤零零回到酒店,无视着自己的思念和热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鬼混并没有任何任何负疚之情的男人,不是别人,是她前不久才松口承认的正牌男友秦珂。
这样的想法像是一根刺扎在了季寒薇的心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季寒薇失去了被秦珂经年累月滋养出来的,关于爱的自信。
她不允许自己在悲观情绪里沉沦,她需要工作,需要很多很多的工作去填补自己心里的漏洞。
陶姜和栀子见季寒薇决心已定便不做阻拦。
她们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准备把季寒薇安排回酒店,临时通知杂志方更改采访地点,此时,让几人猝手不及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季寒薇下榻的酒店居然被人挖了出来。
几个人刚刚进大堂,眼尖的栀子就看到了不少人扛着相机蹲点在各处,那样子,分明就是在等季寒薇出院。
陶姜使了个眼色,没有下车,司机直接绕着街区走了一圈,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赵成蹊本来是顺路坐季寒薇的保姆车回家的,眼看着记者们长/枪/短/炮蹲守的架势,也没客气,直接开口。
“我在巴黎有一套房子,空置了很多年,秀场附近,也是治安最好的区之一。如果季小姐你们不嫌弃,可以这几天过去小住。”
季寒薇没有开口说话,她看了一眼陶姜。
赵成蹊很快了然了她的意思,马上补充道:“放心,我平时不住在这里,我住在城市另一头,那里离我喜欢的马场很近。”
陶姜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距离访谈时间不过半小时了,死马当活马医。
她点点头做了决定:“那就麻烦赵公子了,回头我让财务联系你,这几天借住的费用请您务必不要推脱。”
赵成蹊点点头:“好说。”
赵成蹊的别墅到了,众人下车,全部睁圆了眼睛。这房子一看就至少有百年历史,每一步每一处都维持着最原始的历史风味。
陶姜原来跟着文浔混迹过古董拍卖行业,有些专业老辣的目光,一看就知道,这房子价值不菲不说,光是里头的古物维护费就高达数十万欧元一年。
这样的地方,赵成蹊说让就让出来给季寒薇小住,实在是……
陶姜再次对季寒薇投了一个好命的眼神。
她没有追问昨晚秦珂和季寒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季寒薇的情绪十分低落。
采访录制之前,化妆师临时配合房间深绿色的华丽壁纸给季寒薇换了一套行头。
在整理的过程中,季寒薇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
一分钟一次,三十秒一次……脸色越来越难看。
陶姜看不下去,借口说自己的手机没电,想给国内的团队打电话聊一下新闻通告接洽的事情,找了个由头拿走了季寒薇的手机。
季寒薇这才把魂不守舍的模样收敛回来了一些。
采访很简单,多数问题是为了配合品牌方说一说对时尚的理解,这次时装周的安排,最后再夸夸这座城市和主办方即可。
许是今天早晨季寒薇拍照闹出来的动静太大,而此刻脸色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记者简单直白的追问发生的一切。
本来请来的翻译也成了一个闲置物品。记者刚刚用法语问完,季寒薇就淡淡然的开口,用流利的话术回复了起来。
“季小姐的法语很地道呢,专门学过?”
季寒薇点点头:“小时候,父母给我和姐姐请过西班牙语法语与中文的家庭老师。”
记者神采飞扬,丢了一个眼神给摄像,后者对着季寒薇那张明艳端庄的脸一阵特写。
“这房子是巴黎久负盛名的莫奈斯公馆,没想到您的团队能租借到这里作为拍摄场地。说实话我从业十几年路过这里无数次,也是第一次进来呢。”
巴黎老城区许多这样价值连城的公馆都被全世界各地而来的富商大贾们改造成了私人别墅与会所,
里头珍藏着他们最为看重的珠宝、文物……亦或者美人。
屋主的信息自然无从查起。
能置办的起这样公寓的人物往往不单单是简单的暴发户,极有可能出自某个“老钱”家族。
记者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精彩:“季小姐在国内就已经有了公开承认的恋人,这房子是秦先生为了您千里迢迢赶来巴黎,更好的适应当地而特意准备的吗?”
陶姜正拿着电话回来,一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
季寒薇顿了顿,目光里染上了一丝冰冷。
“不是秦先生。是另外一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记者的八卦之火熊熊而起。
这娱乐圈,女人女人之间要么是姐妹要么是闺蜜,不管是真的还是塑料的,绝对不会用“朋友”这么中性的词汇。
季寒薇嘴里的“朋友”大概率的是男人,而且中性没有态度,往往本身就是最暧昧的态度。
“男士?”
季寒薇点头:“嗯,是一位很有才华的绅士。”
……
与此同时,卡佩特家族的宅院深处,秦珂从卡佩特公爵的书房里走了出来。
秦珂的烟燃到了末尾,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响了两声,他目光阴沉的拿了出来,扫了一眼。这一眼就捕捉到了重点。
那记者还是有点本事的,从采访开始到结束,她背后的团队结合今天出入别墅的记录,很快扒出来,季寒薇临时安置的别墅,是华国赵公子赵成蹊的私人财产。
陶姜知道这些记者想要打什么主意,第一时间就防住了他们想要炒恶俗“三角恋”新闻的念头。
但那记者明里收了陶姜团队的好处费答应不会对这件事大做文章,暗地里还是在字里行间措辞里极力暗示这房子的主人与季寒薇的关系不简单。
秦珂目光冰冷的扫过了那一行新闻稿,几秒后,关掉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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