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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惊梦(1 / 1)

扬州的行宫因为皇帝避难又得到了修缮,萧成器和驸马赵勉领兵造反的消息让扬州那边知道后,皇上当场气晕了过去。容霁把持了大半兵权,如今朝中大事更多的还是他做主,荣国公贼心不死,依旧想要趁乱扶持容麒上位,却也知道如今形势大乱,联手抵抗叛军才最要紧,因此也只能提防容霁此时夺权称帝。

扬州天高皇帝远,解不了叛军的危难,就在各郡忧心忡忡的时候长安也没了,大周局势大乱,各地也不知道在坚守个什么。身前身后都没了支撑,反而生出一种绝境的悲凉感。然而很快关于闻人湙身世的传闻被传开,一听闻这批叛军与屠城联合外贼的燕王不是一伙的,陆续便有都护府带头投靠长安的政权。

李将军率兵在凉州抗敌,听闻这样的传闻是又惊又怒。可转念一想,至少说明了闻人湙不会与燕王勾结带着匈奴践踏大周的百姓,更不会帮着他割让城池来做报酬,便也暂时忍了下来。

闻人湙曾是燕王手下谋士,后羽翼渐丰,投入朝中假意替燕王做事,却暗中斩断了燕王对他的掌控,拉拢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待掌握朝中大权后再搅乱局势。近年因为储位之争换了一批重臣,闻人湙暗中出了不少力。因此即便皇权移到了扬州,他也能轻易在长安再造出一个朝廷来。

长安留下的几个京官本大多是家宅在长安,无法狠心舍弃,见到了世态炎凉,想通的便早早去和闻人湙示好了,只有几个不肯低头,还在背地里暗骂降敌的同僚。

穆桓庭便是其中之一,他悲恸容莺的死,又无法替她报仇雪恨,只能朝宫里递了辞呈。而梁歇却如往日一般,既不刻意讨好也不避讳,只做好本分的公事,似乎这宫里坐龙椅的人是谁他并不在乎,穆桓庭陪着夫人去菜市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他。显然比起这皇位谁坐,梁歇要更关心菜价如何,百姓的生计是好是坏。

长安百姓虚惊一场,宫里换了个新主子虽然也是讨论得沸沸扬扬,却也不曾对他们的日常活计有什么影响,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偶尔会唏嘘一下这场变故,怀念曾在雪天里替百姓发粮的公主。

容莺没有死,却也始终没能醒过来。闻人湙起初想让白简宁将她送回宫,这样他也好日日照看。然而白简宁十分不待见他,更不用提日日见他在眼前晃了,找了各种由头来推拒。

她昏迷了将近半月,期间只偶尔迷迷糊糊地醒来,也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口中不断说胡话。白简宁替她喂药十分艰难,全被吐了出来。闻人湙几乎日日来看,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眼看容莺的身体几乎是形销骨立了,撷芳斋便被送来了一个侍女,总算让白简宁有了空闲。

在见到病榻上的容莺后,聆春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眶,忍不住伏在榻前低声哭了起来。

白简宁出门义诊的时候,聆春便留在撷芳斋照看容莺,偶尔容莺会睁开眼说几句模糊又断断续续的话。按照吩咐,每日她稍有要醒来的迹象都要禀告闻人湙。

聆春打不起精神,每日都想多做些什么,一旦闲下来就会想起叛军在宫里杀人的画面。她的多年好友和相好的侍卫都死了,如今容莺也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几乎是突然间天翻地覆,将她的生活毁了个彻底。

起初她还想着容莺得了这样好的亲事,日后她要是能随着一起出宫,便也能安稳顺遂地过下半辈子了。

聆春恼恨闻人湙,只能对着昏迷不醒的容莺抱怨,说着闻人湙如何逼死了她,又如何在京中残忍地杀了一批人……

又是清明,梁歇撑着伞在河边站了许久。雨水打得伞面轻颤,水塘中被激起阵阵涟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压青石板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下。

萧成器挑开帘子,问他:“梁歇?你怎么还在这儿?”

今日是清明,萧成器神情也同样带了几分悲戚,似乎是强打着精神在与他说话。

“方才桥下有人在祭拜九公主。”他听到了那对夫妇烧纸时的喃喃低语,鬼使神差般驻足,一直看着黄纸燃尽。

萧成器哑然,也想不出安慰的法子来。

他想去祭拜,又觉得容莺应当死了也不待见他。毕竟将她逼死的人也有他一份,当初容莺对他真心,却被他攻了城害死了亲友。

萧成妍虽出了教坊,却也被折磨得神志不清,见到容昕薇便大喊大叫。萧成器耐心安抚,只暂时留着容昕薇的命,等萧成妍清醒时,让她亲自将受过的苦还回去。至于那些趁着萧家落难折辱他姊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落到今日的地步,你我都不想。”

梁歇没有回答萧成器的话,目光停在了被雨水打湿的灰烬上。

萧成器料想他不想看见自己,便命人驾马离去了。

雨丝斜斜地飘进了窗,桌案的书页被打湿。聆春起身去关窗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就是呜咽般的声音,她忙转身去看,才发现容莺的嘴角滑落了血线,她像是被口中的血呛到了。

聆春忙去扶她,小心翼翼地让她偏过头,血从唇缝中溢出流到了下颌,她一张口吐出来一大口,颜色就像是熬糊了的糖浆,让人心底发怵。

聆春正要叫人,袖子却被捏住了,她一扭头,就见昏迷已久的人正睁大了眼盯着她,眸中满是疑惑。

“公……公主?”

容莺觉得浑身都疼,嗓子也十分干涩,艰难开口道:“水。”

聆春怕她乱动牵扯到伤口,立刻扶着她躺下,去倒了杯茶水来。因为激动,倒茶时的手都在抖。

容莺浑身发酸,脑子也昏沉沉的,喝了水才勉强安定,记忆一片混乱,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在这儿,她摸到了脖子上缠着的布,轻触一下便疼得很,疑惑道:“好疼……我这是怎么了?”

聆春怔愣一下,随即试探道:”公主不记得这几日的事了吗?“

她下意识想摇头,差点就扯到了伤口,叹了口气,嗓音依旧干涩喑哑。“我不知道,好像很多东西记不起来,你是我的侍女,我记得你,你叫什么名字?”

“公主竟连聆春都忘了”,聆春忍不住哭泣,恨恨地说:“叛军攻入京城,公主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乱臣贼子便是险些逼死你的人。他是你的堂兄,却妄想与你行那不伦之事……公主可切莫忘了!”

容莺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梦,脑子里出现了许多可怖的画面,被聆春这一提醒,便忍不住重新想起来了,身子克制不住微微发抖,虚弱道:“我好像记得……就是一个穿白衣服的人轻薄我,还要杀我……”

“正是他!”一听到轻薄二字,聆春气不打一处来,每个字几乎都是咬牙切齿。“帝师闻人湙,他害死了皇子,还杀了朝中的官员,手段可谓残忍至极。这禽兽惯会骗人,公主见了一句话也莫要相信!”

“我这是在哪儿?三哥呢,三哥还活着吗?”

聆春压下眼中的悲恸,解释道:“三皇子生死不明,若能回来,必定会夺回长安,手刃这贼子。”

容莺怔怔地问:“那我们以后怎么办,这是在哪儿?”

聆春压低声音,贴近她说:“此处是长安城的一个别院,是一个女冠的住所,这段时日来便是她奉命照看公主。既然公主醒了,奴婢便找机会引开护卫,带公主逃出长安去扬州找陛下。”

容莺觉得头疼,她脑子里记忆十分混乱,只零碎记得片段,父皇何时去了扬州她都不甚清楚,记忆中最清楚的除了梁歇,便是被一人抱在怀里的画面。片刻后,她才试探道:“我记得不大清楚,之前……有心上人吗?”

聆春心中一梗,生怕她记好不记坏,又将闻人湙给想起来了,正要一口否定,就听她自顾自地说:“好像是朝中一个年轻的郎君,是刑部的?”

她低头苦思冥想的时候,聆春松了一口气,心中既庆幸又感叹的,如果想起的人是闻人湙,换做从前死心塌地的模样,如今怕不是难过得要再去死一次了,好在是旁人,随便应付两句也便过去了。

“那是中书侍郎梁歇,是京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待公主极好,”她顿了顿,下定决心般直视着她,说道:“那是你十分喜欢的心上人,与你早有婚约,城中人人夸赞,若不是闻人湙从中作梗,又来攻陷京城,公主早就与他成婚了。”

容莺静静地听着,倒不是没什么情绪,实在是她记不清楚了,也难过不起来。只有当聆春说到闻人湙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会下意识攥紧了衣袖,心口处像是被什么割到了一般隐隐作痛。

直觉在一遍遍地告诉她,这是个她痛恨又畏惧的仇人。

聆春帮容莺仔细的洗漱完,喂她喝了清淡的粥饭,又是半哄半劝地叫她喝了药,这才让容莺重新回去歇息。

白简宁夜里回来,只简单地问了聆春两句,并没有进屋探看。直到夜深,闻人湙照例乘着马车来了撷芳斋。

按照聆春交代容莺的话,她只需要安分地躺着睡觉,装作仍在昏迷的样子便够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装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只要睡着了便噩梦不断,于是躺下一个时辰后她便被惊醒了,恍惚中感觉到身侧有股浅淡的药香,并不是来自于她的身体。

容莺瞬间便僵住了身子,强忍住让自己不要有任何动作。

她有些害怕,然而身侧的人一直没什么动静,静谧的室内连匀称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一颗心被紧紧吊着,以至于能听到自己清晰地心跳声如擂鼓般跃动,忍不住掐着手心,让自己不要露出异样。

片刻后,身旁的人始终没什么动作,正当她一颗心缓缓平复的时候,床榻忽然动了一下。男子似乎是撑起手臂,俯身在打量她。

一只冰凉的手如毒蛇一般,从她小臂游移到了她的手掌,容莺背脊发寒,很快紧攥的手指就被掰开了。

“做噩梦了吗?”

闻人湙半撑着身子,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将她的发丝拨开。

容莺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然而很快他的动作便停下了,重新躺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聆春:公主与梁歇神仙眷侣,轮得到你这狗男人来反对?

论公主毒唯宁愿亲自下场给女儿炒cp,也不要宝贝被渣男倒贴的过激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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