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门派何止千万,每一门都有专属自己的独门武学。像燕地白山剑派,在那雪山之中练就了一手飞雪无痕宛若柳絮的剑法,而像是楚地道家,齐地儒家都传说祖师爷乃是仙人,仙人飞升之后,遗留在人间的武学便被他们奉为不传之宝。
可是墨家最精通的武学是什么,却是很少有人知晓。只因每一代墨家巨子都是能文能武,精通百兵之辈,无论是寻常的刀剑还是拳脚单拿出来都可以说是江湖宗师级别,所以每一代的墨家巨子都被江湖人尊重推崇是武学巅峰人物。
只是这近百年来,尤其是在墨门三分之后,这三家墨门基本上都处于隐世的状态,偶尔在江湖上露面也是惊鸿一瞥,连面都看不清,更何谈出手?
就算是笛半仙这样与墨莫陌等人极其熟络的人士,也不知道墨莫陌的武学造诣到底如何,只知道他的武功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个大家,所以当墨莫陌提出要与上官华离一战时,他们都彰显出极其浓厚的兴趣。
能在江湖中走在他们现在这个地步的,那个不是年少成名的武痴?那个不对江湖上的宗师崇拜不已?所以一个个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墨莫陌,生怕错过他的每一次出手。
上官华离剑若流水,细看竟有一道道细小的像是波浪一样的纹络流转剑身,显然也是一柄取材珍贵经过千锤百炼的宝剑。
剑锋没有一丝颤抖,没有一丝偏差,自拔剑而出起,便一直保持着向前的姿势,直指墨莫陌的胸口。
墨莫陌却是没有急着出手,而是一味的像是仙鹤一般,双手平举,向后退去。
萧别离起先以为墨莫陌以退为进,自有他的想法,可是这只见墨莫陌退,却是不见他“进”。
萧别离终是忍不住嘟囔道:“师公这是怎么了,平日里的威风都去哪了,只是一个劲儿的退,好像是怕了这什么劳什子的上官华离,也不怕这江湖豪杰们耻笑!”
墨岩峰捋着白胡子,瞪了他一眼道:“萧子,你懂什么,你说江湖豪杰们耻笑,可是你看看这些人,有哪一个耻笑掌门的了?”
萧别离定眼瞧去,只见这些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喜悦之情溢于表,好像墨莫陌光这么退就有许多武功秘籍在他身上一本一本掉下来,被他们捡到一样。
墨岩峰眯着眼笑道:“高手相争又不是像是寻常武夫那般拿着刀剑乱砍一通,高手最主要的便是气机和内力的调动,要让气机与天地达到共鸣共生,内力无穷无尽,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上官华离也是精通此道的高手,他的剑看似平稳直指,实际上剑意在不断的翻绞掌门的气息,想要破坏掌门的气息内力与天地的共鸣。”
又是气机,又是内力,又是天地共鸣共生,萧别离听得是一阵糊涂,只感觉脑袋一个有三个大,他皱眉道:“那现在,是谁占上风?”
墨岩峰嘿嘿一笑道:“不知道。”
萧别离气的眼睛一翻,好悬没晕过去!那边墨谦谦整理了一下,脸上红云散去大半,她捂着胸口道:“萧子,高手相争,哪能短时间内就高低立断?上官掌门这把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铸剑大师欧冶子初锻,鲁班大师在锻的名剑流鲨。”
墨岩峰点头道:“正是流鲨,每当内力灌注剑身,便有像是波涛一般的剑纹在其中,而每一次出剑更像是鲨鱼撕咬一般凌厉,故而得名流鲨。”
萧别离努努嘴道:“名字叫的是厉害,不还是不能把师公怎么样吗?”
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上官华离轻抚左臂,流鲨变刺为挑,流鲨精妙的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度,竟然是一下子变跃在墨莫陌的身后。
上官华离手伸出双指,向后轻轻一勾,在气机牵引之下,流鲨宛若狂鲨捕食一般剑芒忽现,直咬墨莫陌后心。
墨莫陌微微有些惊讶,竟是想不到上官华离在破坏他气机沟通天地之余,还能做到与流鲨之间形成一道气机线路。
只是流鲨不给他惊讶的时间,只一瞬间墨莫陌长袍尽数破碎,而流鲨剑却是听在后心出,一寸不得进。
墨莫陌面露轻笑,左手背后,双指牢牢的钳住流鲨剑尖,剑身上流动的波纹却是异常的凶猛,真是犹如观海大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向墨莫陌的手指,像是要突破他手指的钳制一般。
可是任凭海浪凶猛,狂鲨狠厉,墨莫陌的指尖却像是泰山一般,任凭那海浪狂鲨不要命的撞击,却是不动丝毫。
墨莫陌笑道:“上官掌门,好剑法。”
上官华离不露声色道:“能杀人的剑法,才是好剑法!”
毕,单手向后一拉,被墨莫陌牢牢钳制的流鲨剑摇晃着剑身,乘着墨莫陌换气之际,抽身而出,飞到上官华离身旁静静而立,像是怕了墨莫陌那手指一般。
上官华离收手,面露凝重的看着墨莫陌,已经全无之前那番算计心里,只存打斗比较之心。
他道:“想不到墨掌门竟然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和祖师爷想必,也不过是只差了一线而已。”
墨莫陌笑道:“区区小计,怎敢和祖师爷相提并论?上官掌门重了。”
上官华离轻吐一口浊气,大喝一声,须发尽张,只见身后凭空出现流鲨无数,每一柄流鲨都剑气凌厉,剑意盎然,似有愚公移山之决心,势将墨莫陌心口洞穿!
墨莫陌双手合十,脑后青丝骤然变成一缕一缕的白发。
上官华离喝道:“一剑东来!”
身后无数把流鲨剑犹如飞蝗一般刺向墨莫陌。
墨莫陌眼睛微张,身形在空中一晃,竟是有不知多少个墨莫陌同时出现。
剑已至!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那不知有多少柄剑的流鲨竟是被墨莫陌们用手指钳制的死死的,分毫不能动。
萧别离长出一口气,今天他总算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惊为天人!
墨莫陌轻笑一声,紧接着又有不下三十尊墨莫陌的高大身形出现,皆是白发披肩,皆是与天地融为一体。
墨莫陌向后稍退数步,紧接着以奔雷之势,奔向上官华离。
上官华离大惊,赶忙向后一退,同时流鲨也向后连退,阻挡在奔行的墨莫陌的面前。
“砰!”
“砰!”
“砰!”
极其震耳的声音不断响起,每一柄拦路的流鲨剑皆是被墨莫陌一拳轰的粉碎!
剑剑粉碎,墨莫陌却依旧是雷霆之势,奔雷之速,毫不停留!
转眼间,三十尊墨莫陌好像合为一体,他大喝一声,一直单手出拳的他,此次握紧双拳!
双拳擂下!宛若重锤战鼓!
此时,天地之间,一道紫金色的闪电雷霆攀然而落,落于墨莫陌双手之上!
雷拳之下,流鲨像是游鱼一般惶惶不安。
墨莫陌轻喝一声,两道雷光尽数轰泄而出,全部倾泻在上官华离胸口之上。
萧别离大喜:“师公赢了!”
墨岩峰摇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掌门体魄虽然高于上官华离一等,气机蜿蜒流转也是臻至巅峰,可是上官华离剑法依旧滴水不露,不见半点慌乱,所以现在下定论,还是有些太早了。”
雷拳尽数挥洒,纵使轰碎了挡在身前的无数柄流鲨剑,可被上官华离握在手中的那柄剑却是不见有丝毫的动摇,剑身上的纹络依旧如浪涛一般,剑身竟是连弯曲都未能弯曲一下。
雷光炸裂,墨莫陌飘然后撤,上官华离袖口一荡,残余的雷蛇不安分的抖动着化为虚无。
果然方才那声势浩大的一拳柄没有将上官华离击败,萧别离不由觉得有点可惜,直道这上官小子侥幸命好。
墨莫陌神情平静,可是面有红光,双眼有神,气息与天地融为一体,雄伟壮阔,无以伦比。
这个墨家掌门,被笛半仙认为当世武学不属于任何一位宗师,现在身形微微抖动,从未有过的如此高的战意!
一直以防为主的墨莫陌,一步微微后撤,一步向前迈开,双手架起,主动做出起手请战的动作。
萧别离面露喜色,笑道:“师公终于是肯舍得要露两手了,这下看他上官华离怎么应对!”
在他心目中,墨门最厉害的一定是掌门,而先前墨莫陌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显露了两手更是让他坚定这个念头,墨莫陌的武功可以说已经不是常人,甚至是那种虚无缥缈的仙人也未尝不可一战!
上官华离提剑在手,流鲨锋芒彰显,刹那便冲到了墨莫陌身前,流鲨剑当头斩下。
上官华离与人对敌经验丰富,在刚刚交手中他便知道,墨莫陌的武学修为高的令人咋舌,尤其是现在气机流转,已臻至巅峰,内力生生不息,上气尚未吐完,下气便已提至胸口,这样他无形之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这样的墨莫陌如果抢先出手,那攻击一定是来势汹汹络绎不绝,上官华离无论如何是打不过墨莫陌。想清楚之后,上官华离先手而攻。
墨莫陌微微诧异,显然是没有料到上官华离竟然敢先行进攻,他任由这一剑劈来,一拳却是砸向上官华离的脖子。
上官华离身形摇摆,握剑之手轻轻一松,任由流鲨向前,堪堪躲过墨莫陌那记重拳,侧身飘过,在一接,接住流鲨剑,背对墨莫陌,向后一刺。
墨莫陌没有转身追杀,而是顺势一躺,脚尖向后一点,用后背压向上官华离。
上官华离无奈只能再次变招,向右横移数步,与墨莫陌再次插身而过,两人四目相对之时,上官华离闪过一抹狠厉,一剑抹向墨莫陌的脖子。
墨莫陌骤然加速,额头微微向后一仰,躲过那如海浪般的剑刃,身形有些踉跄的撞向上官华离,一掌击出,打向上官华离的肩头。
上官华离刚忙收剑,横档在肩头,剑身与手掌相接,一道炸雷骤然响起,拳罡生风,竟是一掌将流鲨剑弯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上官华离大惊,赶忙向后一撤,每一次在空中落脚便会有一道惊雷在脚底响起,连退五步之后,惊雷声灭,这才将墨莫陌攻势化解。
墨莫陌轻轻一笑,不等上官华离准备好,再次欺身上前,只是这一次身形说不出的诡秘和迅捷。
墨莫陌每一次出现在空中便会留下一个残影,残影的动作或是起势前行,或是原地蓄力,或是奔跑之势,而在每一个残影出现的时候,墨莫陌的身形便会消失,出现在下一个位置,每一次消失之后再出现,离上官华离便更近一步。
上官华离大惊,流鲨剑一挥,一线大潮延绵天际而来,大潮之中,无数狂鲨跃出水面,撕咬向残影。
在离上官华离还有数丈距离的时候,墨莫陌一声长啸,那被群鲨撕咬的残影忽然活了过来,全力的奔向上官华离!
脚下的云彩悉数破碎,罡风浓厚,即使相隔甚远的萧别离都感觉到脸上一阵阵的疼痛,如此深厚的内力,墨莫陌的武学已经到了怎么的一种高深莫测的地步?
萧别离下意识的捉住墨谦谦的手,这可不是他有占便宜之心,而是在紧张之际他总会捉住些什么才安心,所以下意识的抓到了墨谦谦的手。
墨谦谦见萧别离脸色煞白,当是萧别离担心墨莫陌,她轻轻的笑道:“萧子,别担心,爹爹他武功高强,对付一个上官华离还是不在话下的,你大可放宽心,这十文剑已经是我们的墨门的了!”
萧别离轻轻一笑,点点头,内心思绪万千。
如果他有墨莫陌这样的武功,还怕报不了仇?去求墨莫陌,让他帮忙杀了徐福?墨莫陌会不会答应暂且不说,萧别离不想把生活平淡的墨门牵扯到这档子事来。
这个仇,只有他自己报!
墨莫陌奔向上官华离,只是一瞬间上官华离便已经无路可退,而旧招已出,新招却不见,败像已显露。
上官华离仍不死心,报剑于胸前,打定主意想要和墨莫陌拼一个鱼死网破。
墨莫陌身形在空中拉出一道黑色的光影,一拳直打上官华离额头,身后的残影一起挥拳,都朝着他的额头打去。
黑影绰绰,拳风破空!
流鲨剑发出一声悲鸣,剑身颤抖不已,花纹急速的变动着,从海浪变成河流在变成小溪,最后变成一汪死水再也不动。
“叮”!
流鲨剑断成两截。
上官华离闭上了眼睛,拳头,至额前。
墨莫陌停在空中,变拳为指,只是轻轻的在上官华离的额头前弹了一下。
上官华离就像是被重锤敲打的鱼一样,重重的跌在地上,周身骨头尽数断裂,但总算是保留了一条性命。
墨莫陌收势,轻吐一口浊气,白发转黑,脚步踩在空中,就像是踩在台阶上一般,洒然落地。
萧别离高呼一声,喜笑颜开,也不顾那么多人在场将墨谦谦抱起来转了两圈,只转的墨谦谦是俏脸通红。
萧别离当然很高兴,墨莫陌一胜,墨门就赢了这场对决,那十文剑还是墨门的,这么多江湖好汉在场,王贲也不敢耍赖,而此前他被王贲无奈的冤屈也可以洗刷,他怎能不高兴?
墨莫陌风轻云淡的朝着王贲说道:“王侯爷,这战,我们赢了。”
短暂的宁静之后,欢呼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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