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你他妈疯了吗?”
唐宁街十号,视频会议通讯室,约中堂神色木然。
眼前的多个屏幕上投射出了各国首脑的影像,有实力、有立场出现在这里的人都出现了,这一段绝不会出现在任何备忘录中的隐秘会议蕴含着颠覆普通人三观的庞大信息,英伦首相向各国领袖通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虽然很丢人,虽然很不想说,但还是说了。
因为无法隐瞒。
英伦圆桌的覆灭在整个超凡者世界中也是惊天动地的事情。
据约中堂所知,昨晚由亚瑟所发起的,号召圆桌全球盟友对康德执行的全面战争计划,已经悄无声息地终止,跟随着日不落帝国荣光而散播全球、开枝散叶的古老组织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放弃,并且发动了全部的人脉打听和刺探昨晚圆桌遭遇了什么……而他们也很快猜到了细节。
覆灭圆桌的并不是康德本人。
而是很可能由他指挥、或者与他结盟的……超凡者军队。
一支由超凡者组成的军事力量,意味着一个类似圆桌的庞大的组织。
康德并非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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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战争成本就呈几何级疯狂增长,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敢于轻易再启战端——一支纯粹由超凡者力量构成的军队已经足够可怕,更可怕的是,他们明显是依靠康德的空间投送能力抵达战场、发动突袭的。
他们最先要弄明白的是,康德所代表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一部分人的目光投向了中国。
另一部分人的影响力,则反馈到了各国元首那边。
重重压力最终转化为了国家元首间的质问和对话。
约中堂哪怕再想遮掩,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当然,怀着一腔怨气,他也不介意将事情夸大,以给康德带来麻烦。
他讲解着前因后果。
从一个不起眼的中国女孩儿被绑架,到康德涉入此事,圆桌在此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乃至圆桌总部被一支超凡者军队攻灭的惊愕事态。
以及康德在整个事件中所做的事情。
还有,他的宣言。
他将成为全球超凡者的天条,任何超凡者,无论是个人还是组织,胆敢将自身的恶意和欲念凌驾于无辜人之上,他就会出现在对方面前。
制裁,审判,处决,并予以正义的抄家。
这太过分了。
在场的领袖们都感觉受到了冒犯。
哪怕他们这些自由世界的捍卫者,想要主持正义也得讲究个师出有名,去别国维护正义时得组个多国部队的团一起去,之前还要做好舆论工作,得灌一管洗衣粉,雇个演员做证人,还要指示媒体做好宣传工作。
不仅如此,还得挑人,那些没根脚的小国,打了就打了,哪怕过了十几二十年翻了案,也当无事发生就好,反正也咬不到。
但有些刺头儿呢,就打不得,哪怕天天种蘑菇也打不得,只能谴责一下,制裁制裁,勉强维持面子这样子的。
——但康德,康德这也太过分了。
第一个就拿英伦开刀,透着一种“老子打的就是常任理事国”的嚣张感,打完之后,这洋人竟还托约宝给在座各位带个话,什么长臂管辖,什么世界警察,不存在的,我觉得你们家有超凡者犯事,我就要过去打,打完还要抢光他的东西,你们还得承认,还不准收税,否则……
“必须要予以明确的回应和反对!强烈反对!”
法白西的甜品大统领跟康德有旧,非常深厚的交情,一想到康德的深情厚谊,脸色就有些发白,他厉声道:“法白西是有独立主权的国家,我们能独自管好国家的一切事务,不需要外国人来插手!”
他拍着桌子喊道:“康德的要求简直荒谬,不可接受!说什么要管理和制裁全世界所有为非作歹的超凡者——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污蔑某个国家的超凡者在伤害普通人,然后就发动战争、公然侵略,掠夺那个超凡者或者组织的一切,来满足他不可告人的利益!我们决不能容忍!”
此言一出,也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别的原因。
视频会议中一片沉默,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砰的一声巨响,是阿川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法白西甜品吓了一跳:“我不是在说你们!”
“法克鱿,我能不知道你在说谁?布【哔——】那些杀人狂做的事情跟我无关!”阿川恶狠狠道,“重点不是这个,如果康德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神秘的组织,那我的猜测就是正确的,核弹就是他偷的!”
“嘿,嘿,唐纳德,现在我们确实在谈论康德的威胁,但你不要借题发挥、将事情搞大,核弹与康德无关,ok?一定无关。”
德嬷嬷重复了一遍,她神色严肃道:“失窃的核弹是在最后关头消失的,我的核武专家告诉我,那个时间点,核弹头早已经解锁了末端引信,即使被某种力量窃走也会很快爆炸,根本没有什么作用,而且我们无法肯定它一定是失窃的,而不是被某种力量中和的——总之,这个话题,不讨论!”
阿川的反应比政治精英们要慢一点,或者说,关注的重点不同,别的政坛精英都在考虑影响、牵连和后果,阿川满脑子想的都是“威胁美利坚、搞炸股市、骗得老子团团转、让我超级丢脸甚至被各国暗中嘲笑的王八蛋一定要揪出来枪毙一百遍”,这也难怪他咬着康德不放。
他还要再说,嬷嬷已经失去了耐心。
“——我这么说吧,唐纳德,你认为是康德做了这件事情,然后你要怎么办?逼他承认?出兵攻打他?还是逼他把核弹拿出来、大家打三战?”
说到最后,她已经声色俱厉。
阿川显然被噎住了,他理屈词穷,但区区手下败将、女流之辈,怎能让懂王俯首,他拿出了一贯的应对方式:“i-don’t-fxcking-care!”
他咆哮道:“除此之外,这个中国佬还袭击我的大使馆!伤害和威胁我的朋友!他甚至拿约翰逊的手机发垃圾短信给我!”
“你吼这么大声干嘛!”德嬷嬷早就跟阿川结下仇怨,此时也丝毫不顾老乡情谊,她厉声道,“你有本事去联合国啊!”
与此同时,她也豁然起身,言辞咄咄道:“去你拖欠会费的地方,告诉全世界人民真相,说冲击大使馆、绑架美国大使的不是军情五处的前特工,而是一个中国人,这个中国人使用邪恶的超能力控制了英国人伊恩,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英国的邪恶超凡者组织绑架了她的朋友!”
“——或者撒一些你很擅长的谎,说那个中国人邪恶、残暴而对自由世界抱有敌意,还抢走了总当量将近一千万吨的核弹,你号召全世界联合起来扼杀这个邪恶的超能力者,然后就等着全世界因为超凡者现身、核弹失窃、最强大的超凡者竟然是个中国人这种狗屁的震撼消息而陷入骚乱和动荡!”
“然后你就可以在你的白房子里看到全国骚乱、股市跳水、游行抗议,你还没来得及下令你的四大军种开战、惩罚这个邪恶的中国人,康德就会带着他的超凡者军队直接空间跳跃到白宫、把你吊死在华盛顿纪念碑顶上,放心,一定很快,快到你甚至来不及钻进你的地堡里!”
草。
各国元首的微表情极为丰富,活灵活现地演绎了一群世界上最虚伪的人的喜怒哀乐,当然主要是乐,毕竟没有人喜欢唐纳德-川普。
德嬷嬷攻势如潮。
半点都不顾马歇尔计划的恩情。
阿川面色涨红,显然已经怒火炽盛、狂暴到极点,他的脸皮不断抽搐,咬牙切齿,蓦地发出了一声狂怒的咆哮。
然后属于他的屏幕一黑。
他退出了群聊,又。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然后,有人开始鼓掌。
“他就是一个暴发户。”
“粗鲁的人。”
“不讲规则。”
“讨厌鬼。”
“说得好。”
他们齐声称赞喝彩,相互寒暄,但紧接着,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话题偏了,他们已经背离了一开始的初衷。
谁来应对康德?谁来限制康德?谁来解决康德?
这个尴尬的问题细思起来是无解的,哪怕阿川没有退群,大家也会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执,因为这件事情没有好处,只有大大的风险和坏处,康德已经表明了他的威胁和攻击姿态,可谁来限制这个来自中国的超凡者干涉各国的司法独立和主权完整?谁来阻止他践踏各国的合法权力?
没有人可以。
或者说,唯一有能力带着大家伙儿达成共识、分配任务、解决分歧和拿出想法的大哥,已经带不动队伍了。
哪怕与中国官方沟通一下、试探和打听一下中国人的想法和态度呢。
但是,谁来?
“……去联合国召开会议?”
“这种事情能拿到台面上说吗?”
“怎么不能了,只需要稍稍修饰一下词语……”
“我觉得不行。”
又一轮争吵和辩论开始了。
他们激烈地交谈着,讨论着如何应对康德的威胁,如何制止他干涉本国的事务,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见鬼的事情,大家要怎么应对,是否结成同盟,是否向中国提出交涉,是否联合起来施加压力,等等等等。
各国的元首们煞有介事,忧心忡忡,为了国家的自由未来而各抒己见。
但滑稽的是……
自始至终,从没有人说——让我们约束一下本国的超凡者组织吧。
与此同时,泰晤士河的沿岸走道。
“什么时候回国?”
电话中传来了和蔼的声音:“海里让我来问问,找个时间聊聊?”
康德迎着英伦清冷的风,笑了笑:“一个人和一群人是没有区别的,威胁一定是威胁,但合作也一直可以是合作,无论如何我都是中国人,我没有变质,我的行为也没有出界,至于秘密,有秘密和有更多的秘密也没有区别——有些事情只能说,现在不是时候。”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那边的人在沉默地等待。
“从科莫拉到珠尔班,再到英伦,我想要的东西,我的目的,我的开拓和经营,都是针对海外而非国内,谢广俊的事情不会再有,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国家跟英伦不一样,我们都是中国人,流淌着同一个文明的血液,语言上的辩解也许不足以取信于各位,但行动和意志一定可以。”
康德停顿了片刻,笑道:“说起来,现在跟当时没有区别的——我跟国家的代表在钓鱼台立下了爱国者盟约,同一个国家,同样是怀有大量秘密的我,国家愿意暂时放下疑虑和怀疑,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与我立下盟约,之前可以这样,现在也一定可以这样,我向你们保证。”
他语气加重,说道:“你们可以相信这个。”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过了几十秒,同样的声音,语气轻松了不少,甚至带上了笑意……他也许得到了某个指示。
“明白了。”他说道,“康德同志,忙完那边的事情,就回家吧,中科院在灵性符文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和成果,部队关于超凡者集群作战方案的计划报告,也希望得到您的指导和建议。”
康德嘴边的微笑绽放开来:“好。”
“还有。”电话那头不能说名字的人提起了另一件事,“虽说你的私事我们无权干涉,但类似像昨天这种大动作,还是再慎重一点。要知道在外国人眼里,你和国家的关系极为密切,你的行动很容易被政治化解读。”
康德沉吟了一下:“我理解国家的难处,但我这里也跟您说,昨晚对圆桌动手,不是蓄谋已久,是意气所至、见不平而一怒拔剑,事后的勒索抢劫是及时止损,毕竟暴露了这么多秘密、把自己架在火上,不顺便抢一点东西回来做个补偿,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边笑出声来:“原来如此,我信我信,也就是说……”
康德微笑道:“下次还敢。”
“……”
一连串的咳嗽声止不住地传来。
“玩笑,玩笑。”康德轻声道,“我也不愿给国家添麻烦啦,但有些事情,我可以不知道,但知道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我本以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我本以为国外洪水滔天也无所谓,但一个英伦姑娘能为素不相识的中国女孩儿奔走、寻找、努力甚至因此丧命,那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他们的苦难而做些什么?”
他望着伦敦晴朗的天空:“所以,这就是我的答案,如果有一个受害者出现在我面前,那一定意味着有数不清的受害者在求救之前就绝望死去,我要成为超凡者的法,唯有这一点我会坚持,这就是我的答复。”
“现在的我们并没有能力解放全人类、消灭剥削和压迫,但现在的我有能力让这个世界避免陷入少部分人的暴虐索求,那我就会去做。”
他倚着栏杆,望着河中的游船缓缓而下。
有游客在大声欢呼,向他招手。
康德微笑挥手,多么美好的一天。
可惜有人无法看到,有人永远看不到了。
“这……可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从上世纪到现在,我们的路有哪一条容易了?”
“哈,说的也是。”
那位老先生肃然道:“我们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保重好自己。”
“是,我的敌人……”
“是我们的敌人。”
“……嗯,我们的敌人,从他们的废墟中,我找到了很多让人不安的东西,对俘虏的审讯还在进行,还有,对账本的追查分析也发现了一件事,他们在掠取财富,去处不详,他们折磨无辜人也不单单是扭曲的乐趣来源,似乎还是为了某种更深的逻辑和理由——相关情报,我会实时共享。”
康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有预感,即使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还是会来找我的。”
电话挂断,康德的目光转向远处,那边走来一个笑容可掬的白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股装腔作势的精英范。
“康德先生?我们的特工发现您在这周围逡巡,原来您还没离开伦敦。”
康德点头道:“是啊,我非法入境,没有签证,你是来打我的吗?”
“……”
我他妈工作了十五年,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偷渡客!
“……不。”
那白人还是带着笑:“我只是奉一些大人物的命令而来,不仅仅首相,不仅仅是执政党的意志,还有一些我无法拒绝的力量。我们为止战而来,澄清误会,确认一切敌意行动终止……确认您不会对英伦怀有别的误解。”
康德看了他一眼:“你们似乎很是不服。”
白人表情复杂,最后无奈叹息:“这是一个可怕的误会,毕竟谁也想不到您会为一个不怎么亲密的朋友大动干戈,我们为此感到遗憾,并致歉。”
康德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耸耸肩。
算了。
跟这种人讲莎拉娜的故事,平白玷污了那个名字。
他说道:“也罢,这样也不错。”
“什么?”
“我是说,安幼仪的事情,可以作为一个标杆,让你们清楚地明白,这可怕的误会其实是一种应对的常态,你们不必猜测,她确实是我一个普通的朋友,我对她没有男女的爱意,也对她的超凡之力不感兴趣。”
那白人显然露出了不信之色,然后他看到了康德的表情。
怔住。
对方没有说谎——或者说,没有必要说谎。
那么……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所以,明白了吗,仅仅是一个普通朋友,今天的事情将作为一个参考,让你们参考一下,我真正的朋友以及亲人遇到危险时,会发生什么。”
“所以……”
他看向对方,伸手轻点。
“be-careful,man,be-careful……”
康德转身,沿着这被悄然肃清的河道,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人心中一震,他看到康德远去的背影被璀璨的圣辉星芒笼罩,灿烂的符文自脚下步步生出,夺目的光芒指向天空,渐渐扩散,直至将康德的身影笼罩在一片虚无的日冕光环之中,然后,与康德一起,虚化消失。
只有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深沉而震撼心灵。
“——the-ear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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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更新,闪人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