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
“陆大夫。”
正当傅良雪正打算和方丈开口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手中拎着蔬菜水果,另一只手拎着一只野鸡在门外朝着陆文苍挥手打着招呼。
陆文苍看到这个人便把他迎了进来,这人大方的边笑边说,声音洪亮,“听说方丈大师在这里给咱们村除妖,我就给拿了一些蔬菜水果,还有,我这次进山打了只山鸡,顺便拿了过来,给大娘补补身子。”
陆文苍皱了皱眉头,“哪里能次次要你的东西?”
“这话可就说错了,要不是当初你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出来,这些年又次次给我医治,我早就不能站在这里了。”许文壮一把把东西塞给了陆文苍,根本不允许陆文苍推脱。
说着话的功法,两人便也来到了众人面前,陆文苍给这人先介绍了纪鸣辰等人,然后才介绍了这人的身份。
“这是许文壮,是我们村里的猎户,为人热心,打猎也是一把好手,这些年我们家也多亏了他的照顾。”
许文壮反倒是谦虚的挠了挠脑袋,“陆大夫也对我关照不少,不过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和我说,这一片山我熟得很。”
陆母显然和许文壮很是相熟,朝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方丈大师和这位道长已经把妖怪除去了,大家尽可放心了,孩子,你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一点吧。”
陆母倒是热情,看到人都是招呼一起吃东西。
“不用了,你们吃。”许文壮连忙摆手,“正好我把他这个好消息通知给村长他们,大家也能放下心来。”
说完话,许文壮便风风火火的走了。
“这孩子,做事总是这么毛躁。”陆母笑骂了一声,倒也看不出什么斥责之意。
许文壮这么一来,众人的话题便集中在了许文壮身上。
据说许文壮是这个山里的猎户,爹娘早逝,不过这个孩子倒是很能吃苦,打猎的本领也不输给别人,现在住在山里的小屋,生活过得也是不错,为了感念曾经陆文苍的救命之恩还经常来他们家帮忙。
经过这么一打岔,傅良雪反而插不上嘴了。
然后傅良雪便感到自己一边身子一沉,纪鸣辰像是没骨头一样,歪倒在他的身上。
“有点意思。”
傅良雪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砸的一愣。
谁有意思?他吗?
难道他看出了自己刚刚想说被打断的事情了?
可是纪鸣辰却是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歪着头说了一句,“陆文苍家里房屋有限,不知道今晚大师介不介意我和你挤一挤?”
傅良雪:……
说实话,他有点儿介意。
但是他也是知道的,陆文苍家里只有三个房间,一间是陆母的,一间陆文苍在住,还有一间便是他昨晚住的那一间。
若是纪鸣辰不和他一起住,那就只能和陆文苍一起住了。
于是傅良雪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可以。”
纪鸣辰就开心了。
这么光明正大的一起住多好,不管怎么说,至少比他被关在金钵里要好吧。
可是只要想到纪鸣辰照这个样子应该不会老实,不过应该不至于像之前那样……
想到这里,傅良雪更加觉得浑身燥热,并且觉得和方丈说自己还俗的这件事是推迟不得了。
方丈看着傅良雪有些疑惑,他从小看着傅良雪长大,对傅良雪也有几分了解。
傅良雪现在的表现倒是他见也没见过的,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他担心的问道:“悟良,你没事吧?”
突然之间被这么一问,傅良雪顿时被吓的脊背瞬间板得笔直,他擦了擦脸上微微渗出的汗珠,干巴巴的应了一句,“无事。”
方丈见此,疑惑更深。
这个时候,陆文苍说话了,“大师这个样子可不是没事的样子,我观大师有些中暑的症状,应该是不太舒服的,等一会儿我熬些药喝下去,应该就会好一点了。”
听了陆文苍的话,方丈这才打消了疑虑,毕竟从小到大都是遇事不吭声的性子。
于是他叮嘱道:“遇事不要强撑着,既然如此,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左右我们也并不着急。”
傅良雪面对方丈关心的话语,难得有些心虚。
现在还早,方丈和傅良雪今晚至少要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因此,早饭后纪鸣辰就缠上了傅良雪,“大师,这里风景宜人,要不要和贫道踏青啊?”
踏青……
不过正好是和纪鸣辰单独谈一谈的好时机,因此傅良雪点了点头。
“正好老衲也要去四周看看,不知可否一道?”方丈这时插嘴道。
纪鸣辰:……
不可以,我们夫夫出去踏青,你为什么非要一起?还嫌弃你那光秃秃的脑袋不够亮吗?
“我与这位道友一见如故,带上你只怕是不方便。”
纪鸣辰毫不客气的说完,拉着傅良雪就走。
可是这一拉,没拉动。
纪鸣辰:……
傅良雪看着方丈明显为纪鸣辰刚刚无理的行为感到有些愧疚:“方丈……”
方丈见此宽容的摇了摇头,“既如此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你也很久不下山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到处去逛逛,我去那边,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听到没有?同意了。”
纪鸣辰没好气的说了一声,拉着还有些犹豫的傅良雪就走了。
方丈却看着离开了,两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们两个若是第一次相见,这也表现的太过熟稔了吧。
就算是纪鸣辰这人有一些自来熟,但是他了解傅良雪,这孩子有些内向,不容易和人建立感情。
可如今……
带着这个想法再回头想起他们两个见面时的种种表现,这就不由得他不多想了。
纪鸣辰把傅良雪拉远,这才放下了手,然后一个虎扑扑到了傅良雪的身上,直接把傅良雪扑到了草地上。
野草在山里生长得繁茂,又刚过清晨,草叶上正凝聚着露珠,被两人这么突兀的一碰,露珠向上弹了一段距离,然后落在了另一片草叶上,地上,还有两人的身上……
傅良雪只感觉后背一片清凉,而胸前一片炎热。
“大师,怎么办?我犯病了,现在极度的需要和尚。”纪鸣辰这次长了记性,没有再去碰傅良雪胸前避仙珠所在的位置,而是一路绕行,在傅良雪胸前划了一个熟知的弧度。
“等等,等一下,我还需要时间……”傅良雪对纪鸣辰话保持着严重的怀疑,手上推距着纪鸣辰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忍不住的把视线扫向四周。
更何况,纪鸣辰难道要在这个荒山野岭里做那种事情不成?
听说妖怪的下限都挺低的,但是他却不是。
纪鸣辰注意到傅良雪的目光,瞬间表示了解。
他打了一个响指,草地瞬间变成了一张柔软的大床,四周更是成了一个封闭的屋子。
傅良雪:……
你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变得再真实也是一个幻境,要是方丈路过这里直接打破了那还了得?
傅良雪刚想开口就被纪鸣辰柔软的嘴唇覆上,与他缠绵了起来,傅良雪第一次接吻,被纪鸣辰吻得不知所措,轻微的窒息感让他的神智有些飘忽,就想抛开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把手覆在纪鸣辰的后脑上,加深了这个吻,只觉得这种感觉让他如此熟悉依恋。
此刻,没有苍生,没有佛祖,没有方丈……
方丈!
想起记忆里从小到大照顾着自己的方丈,傅良雪猛然清醒,再一次抽身而去。
他看到纪鸣辰在他面前,面颊微红,双眼却满是侵略的味道,仿佛要把他扒光。
可是在纪鸣辰还想再扑上来的时候,傅良雪却伸手挡住了纪鸣辰,“纪鸣辰,我们谈一谈。”
纪鸣辰:……
又是谈一谈。
他现在听到这三个字脑壳疼。
然后就听到傅良雪开口了,目光中满是坚决,“今晚,我就会去和方丈说我要还俗以及我们的事情,我还在襁褓时便被亲生父母抛弃,是方丈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在还未还俗之前这么做。”
纪鸣辰对着傅良雪的灼灼目光撇了撇嘴。
他泡和尚的计划泡汤了。
他到底不能逼迫傅良雪的,现在忍一时便是了。
但是忍归忍,回去的时候纪鸣辰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了。
任谁那个时候被打断脸色都不会太好。
陆文苍倒是好奇了,这是吵架了?
然后再一看两人身上的露珠泥土……
这是打架了吧!
他劝了两句却被纪鸣辰幽怨的目光逼退了。
打架是打架了,可是没打成。
陆文苍:???
因为纪鸣辰和傅良雪住在一个房间,方丈自然是和陆文苍住在一个房间。
因此,晚上的时候,傅良雪敲响了陆文苍的房门。
是陆文苍开的门。
傅良雪面色严肃的看向陆文苍,“我能和方丈单独说两句话吗?”
陆文苍心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了出来帮傅良雪带上了房门。
他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世道,男人之间的感情被世人认为违背伦常,只望方丈大师是得道者,能够开明一些。
屋内,方丈正在盘腿打坐。
傅良雪进屋之后直接跪在了方丈面前,姿态谦卑,却掷地有声:“方丈,弟子想要还俗。”
方丈没有大声质问,反而平静的问道:“可是为了那个道士?”
傅良雪有些惊讶自己与纪鸣辰的关系被看穿,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才认识多久?悟良啊!你不知世人最会欺骗,这人也非好人,更何况世间对男子之情没有那许多宽容,若是有朝一日他欺骗了你,你又该如何自处?”方丈苦口婆心的劝道。
“骗了便骗了吧!”傅良雪想起纪鸣辰构思出的相思病一事,那该是假的,私下里也和陆文苍求证过,但是他不想拆穿,仿佛拆穿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便没了。
两人毕竟相识不久,他也想过这只不过是狐妖的一场游戏,只不过内心却还是忍不住的去相信……
他以前不懂,现在懂了,这便是世人所说的情之一字。
“从前我念经的时候,想的都是除妖,可是现在却满脑子都是他,静心咒念了百回却不起作用,反而现在一想到静心咒也能想到他。方丈,我的心已经乱了,佛心不定,也愧对您这么多年的教导,也许您如今说的也不错,这人非好人。”
傅良雪抬起头,目光只余坚定,“但是,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