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沁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三分醉意,“玄鹤,你长大了。”
原本笑意吟吟的男子渐渐收敛了笑意,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对啊,我现在还是个魔修,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坏到骨子里的魔修,你满意吗?”
燕沁心道我满意个屁。
“满意,非常满意。”燕沁笑眯眯道:“您老人家最好能一统魔界千秋万代,所以能放我离开了吗?”
玄鹤凑到她面前,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张嘴就能气死人。”
“过奖过奖。”燕沁谦虚道:“没有对手这几年退步了不少。”
玄鹤没有如同小时候一般回嘴,只是勾着嘴唇看着她,直到将她看得头皮发麻才慢悠悠道:“燕沁,你留下来如何?”
燕沁喝醉的大脑有点迟钝,“我觉得不如何,留下来干什么?”
“我不想娶那个新回来的女魔主了,我娶你怎么样?”玄鹤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怀中,姿势笑容熟练到无懈可击。
燕沁眨了眨眼睛,缓了半晌才有些大着舌头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没坏,清醒着呢。”玄鹤低头凑到她耳边暧昧道:“我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大约是酒壮怂人胆,又或者燕沁被气得有点发懵,她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劲一拧,怒道:“兔崽子我看你是想造反。”
燕沁的声音抬得有些高,原本喧闹的大殿诡异地寂静了一瞬。
玄鹤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强硬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扯了下来。
魔主大人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即便是扯得疼得要命,也依旧一副淡定微笑的模样。
燕沁的手被他的力道掐得有点哆嗦。
“宝贝儿你大概是喝多了。”玄鹤咬着后牙槽微笑道。
“魔主这位新欢可真火辣!”下面不只是谁插了一句嘴,瞬间就有无数人开始恭维起了燕沁。
“您这位一看就很懂情趣!”
“长得真漂亮啊魔主大人……”
“胸平腰细皮肤白皙,这在列宿城可是罕见呐~”
“……”
燕沁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拼命挤出来的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位仁兄,您眼中的“平”和我的“平”大概不是一个字吧?
燕沁被玄鹤扯了起来,只听他匆忙地客套了几句,便拉着她离开了大殿。
燕沁已经醉得有些厉害了,她头重脚轻地被他揽着,时不时前脚绊住后脚,最外面那层轻纱也被扯得乱七八糟。
玄鹤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低笑道:“燕沁你是蠢还是傻,在魔修的地盘喝这么多酒,真不怕酒后失身吗?”
燕沁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道:“这酒比清华山的好喝。”
玄鹤揽着她的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
“别在我面前提这三个字。”他语气生硬道。
“可你他妈也得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啊!”燕沁积攒起来的怒意一下子被激了出来,“一开始就一副阴阳怪气天下人都欠你的蠢样!你就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清华山、我、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吗!?”
玄鹤目光明灭不定,沉沉地注视了她许久,才沉声道:“你没错,你们都没有错,是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你——”燕沁话未说完,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周围的景色像是被什么能量强行给扭曲了一样变得模糊不清,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里。
“师父。”清冷的、带着轻微恼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燕沁几乎是本能地放松了下来,“崽崽?”
“是我。”陌上川扶住她,目光落在她穿着的衣服上面,瞬间带上了冷意,然后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皱眉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燕沁笑得心虚而乖巧。
陌上川一看便知道她已经是烂醉了,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沉声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燕沁突然被抱起来吓了一跳,本能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嘟囔道:“崽崽快放我下来,你这小身板会被我压坏的。”
陌上川感受着怀里轻飘飘的重量,抿了抿唇,道:“不重。”
燕沁嘿嘿地傻笑了一声,将头搁在他颈窝里使劲蹭了蹭,“还是崽崽会讲话……唔……”
她难受地闭上了眼睛,陌上川见状沉声道:“我们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突如其来的眩晕让玄鹤恍惚了一瞬,再等他定神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在他身边的燕沁不见了踪影。
玄鹤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
不知玄鹤桌子上的是什么酒,燕沁醉得格外厉害,简直是一滩烂泥。
燕沁意识早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本能地信任着自己的小徒弟,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衣襟,断断续续道:“玄鹤……”
陌上川听得一清二楚,心底微微有些不悦,但是却说不清这不悦的原因是什么。
燕沁愤怒道:“你倒是——说啊!到底他妈因为……什么?”
“他就这般令你在意?”陌上川微微低下头问:“他又不是你徒弟。”
“本来……可以的……”燕沁语气十分愧疚惋惜,语气中不自觉带了点委屈,“师父说不行,嗝,我就……都怪我……”
陌上川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气有些不悦,“你原本想收他为徒?”
燕沁被他语气中的冷意给刺激了一下,睁开了眼睛,目光迷离地看着他,晕乎乎道:“啊,他很好——”
“呵。”陌上川忽然冷笑了一声。
燕沁默默地咽下了嘴里的“玩”字,不知道是哪里惹这个人生气了,只会一个劲地傻笑看着他。
陌上川被她看得心烦,将披风的帽子撩上来盖住了她的脸。
燕沁猛地一下被蒙住了头,挣扎着将那帽子掀开,委屈道:“你干嘛啊?”
陌上川从未听过她以这种撒娇委屈的温软语气说话,呼吸凝滞了一瞬。
初见燕沁时她从来是漫不经心和对他满是嫌弃,动不动就开嘲讽,一副吊儿郎当又十分狡猾的样子,后来渐渐地对他好起来,但是说话也是只是温和有度,很多时候还十分严厉,一副师长的派头。
他看着她因为醉酒变得微红的脸颊,脸上妖媚的妆尚未化开,目光如水迷离地瞧着他,一副柔软任人欺负的乖巧模样……
脑海中有根弦啪地一声就断开了。
他微微俯身,慢慢地凑到她面前,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连鼻息都显得有些炙热。
他突然发现燕沁这双眼睛生得当真漂亮,尤其是里面只倒映着他自己一人的时候。
他慢慢凑近,鼻尖碰到了她微微湿润的鼻尖,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破土而出疯狂地生长了起来。
只要再接近一点点——
“崽崽?”
燕沁有些含混不清的声音猛然在她耳边炸响,让他原本灼热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燕沁醉醺醺地捏了捏他的脸,迷迷糊糊地笑了一声。
他微微挺直了身子,声音微颤,“师父?”
“玄鹤?”燕沁使劲眨了眨眼,皱起了眉,嘟囔道:“师兄啊……再喝点?”
陌上川:“……”
燕沁又在那里醉醺醺地说着胡话,他抱着她站在原地许久,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了神来。
风吹过,后背一片冰凉,竟是不知他何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没有再看燕沁,不顾她的反对用帽子将她的脸盖住,强装淡定地继续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还是蓄谋已久。
燕沁是他自己认下的师父。
行了拜师礼敬了茶的师父。
修真界等级森严,各大宗门的礼教虽然没有凡人世家那般严苛,但是也是十分有规矩的。
陌上川虽然寿数不短,但在修真第一宗门长起来,作为名门正派主流正统,所谓的规矩礼法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比如说尊师重道。
即便是身为修真界第一人,有些东西他也是绝对不会去触碰的。
修真界极少有师徒结为道侣,在修真界这是有悖伦常之事,便是罕见地出现那么一对,也是为众人所不齿的。
而且大多被人诟病的都是师长一方,为师者纵容徒弟甚至不顾伦常……
陌上川缓缓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从未想过要和燕沁怎么样,只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师父看待。
可那些之前被他有意无意刻意忽略的细节和事情都一件件一桩桩浮现在了眼前。
大逆不道。他心底只剩下这么一个词。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被一个人放在心上捧在手心里时间太久了,而他从有记忆起,从未遇到过对自己这般温柔亲密的人,所以便不知不觉沉溺了进去……
毕竟他自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孩童。
燕沁对他的好,一点一滴堆砌出了一个如今的他。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子,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燕沁烂醉如泥,等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目光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摆设和床帘,头痛欲裂。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慢慢滑落下去,她发现自己还是穿着之前喝酒时的衣服,伸出手就想解开束缚的腰带,这勒一晚上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师父,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燕沁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她看着推门而入的陌上川,一脸懵逼,“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