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再见识过叶长亭吐血的场景之后，一行四人便随即下山，只是这次下山，叶长亭并未走在最前面，而是走在了最后面。
柳青一如既往的冷着脸，只是会偶尔看几眼叶长亭，只是依着叶长亭那冷淡性子，只是缓缓下山而已。
山道之中，除去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几乎再无其他声音，安静的很可怕。
叶如晦没有说话，也没有去问那些白痴的问题，小叔败了，当时的众人看得很清楚，极苦和尚不愧是天下第一，败在他手上很正常，似乎这个结果也很容易使人接受。
如此，叶如晦没有开口，柳青和思尘也没有开口，叶长亭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因此更是没有开口。
这样的沉默光景一直到了大楚与东越接壤的边境。
走在前面的柳青忽然停步，思尘停下脚步，搓了搓手之后看向那两个身材同样修长的男子，叶如晦若有所思，叶长亭面淡似水。
大雪节气早已过了不少时日，陵安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整个大楚除去江南感受不这么强烈之外，其他地方早已被寒意笼罩了。
一阵寒风吹过，叶如晦虽然感觉不到寒意，但是仍旧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叶长亭，眼见着自己小叔仍旧面无表情，心中一阵感慨。
当日极苦和叶长亭一战，声势浩大，丝毫不逊于和顾春雨一战所展现出来的声势，叶长亭不愧是当世剑道大家，又是剑道魁，每一招都极其玄妙，若不是故意敛去其中很多玄妙手段，只怕以叶如晦这种才不过第四境的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不过当日一战，叶长亭却切切实实是败了，极苦一掌打在叶长亭胸膛上之后，便让这位剑仙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更让满天剑意尽敛，叶长亭更是大口吐血，就和那日一般。
不过再怎么说极苦也是天下第一，因此叶长亭败了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叶长亭要是不败才是真正的骇人听闻，当年李青莲无敌于世，入寺之时出了三剑，被极苦接下，也就不再继续出手，实在不是说李青莲便不敌极苦，只是一生无敌的李青莲实在没有存了要和这和尚分了高下的心思，若是有的话，只怕现在也无菩提寺这座古刹了，现在的极苦是天下第一，可当年，不是。
这些天一直没有开口的叶长亭忽然开口说道：“如晦，要不要去青城山一趟，以你资质，最多不过五年便可踏足第五境，第四境和第五境之间的心魔应付起来不容易，有人看着你也放心些。”
叶如晦想都没想，当即便摇了摇头，“我想去大楚各处走一走，看一看这大楚各处的风景，然后便去边境看看，听说南唐伐楚，怎么都得去看看。”
叶长亭点点头，也不阻止，只是笑道：“大兄当年便是边军士卒，你要去边境也正好去看看，只不过你若是要去南境，之前得给我写封信。不然小叔以后找谁报仇去？”
叶长亭想着这次回青城山应当是得有很久见不到自己这个侄子了，于是也就不藏着掖着，索性把肚子里想说得话都说了出来。
“如晦，其实不是小叔说你，只是以小叔来看，你这性子也实在太过沉重了些，暮色过重，少了些年轻人的朝气，小叔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真的是那种意气风的少年，你这趟再行走江湖，境界勉强算是够了，只要是不遇到那种不要脸的江湖高手，基本上江湖上想做些什么都不难，不过要是真有那些不要脸的来欺负你，你也别憋着，只管报出小叔的名字便是，小叔这一柄剑，可斩世间万法，斩落几颗人头也不难，毕竟我叶长亭的侄子怎么能够受他人欺负，极苦那老和尚能够让小叔没有办法，也只是他活的时间够长，要是他和小叔年龄相当，小叔自然能够一剑便要了他的性命，不过活的长也并不是全无好处，就像老和尚能够以这般岁月沉淀下来的境界压我便是好处，不过小叔输便是输了，也没有半点其他想法，行走江湖没谁能够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输了之后再站起来便是，你以后要怎么走小叔不管你，但若是这辈子你到不了第六境，小叔便不是很高兴了，小叔年轻时候的愿望便是好好走一次江湖，不过碍于天资太高，行走江湖大多也没人敢惹我，因此也就没有心里想的那般高兴，不过你既然又要走一趟，走完之后记得来青城山给我说说，要是不够潇洒，小叔可就要亲自教训你了。”
“对了，小叔回青城山之前怎么都要再去陵安一趟，你要是有什么要带的话，给小叔说就是。”
叶如晦一怔，叹气道：“就不能不去？”
叶长亭总算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黯然神伤。
“顾春雨死了，白马寺里那老秃驴也死了，要是皇宫里那老东西还不死，真的便有些对不起禁欢了，这也算是小叔心魔吧，若不能了结，回青城山闭关也没用。”
叶如晦看了看叶长亭，忽然开口问道：“我那小婶肯定很美吧？”
叶长亭露出一个足以融化冰雪的醇厚笑容，自然点头，“禁欢自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只是你小子福浅，未曾见过而已。”
一旁的柳青眼底失落一闪而逝。
叶长亭说到这里也就不再说话，没有伤心，只是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冷寒水被我一吓，只怕是境界这辈子也就是第五境了，你到了第五境便可找他磨砺剑道，当作练手也好，至于楼知寒你不入第六境就不要去招惹他了，还有其他高手，也就除了书院掌教小叔没有交过手，也不知道深浅，不过这次去陵安顺便替你一试，至于更年轻的一代，郭硬已死，你和不与境界相当不必担忧，北匈那个叫赢耒奇的小子也没什么厉害的，除去那个冉无序有些难应付，这么看来，你这趟江湖走的该是无比惬意才对。”
叶长亭没提柳青。
叶如晦没有说话。
叶长亭忽然叹道：“走了。”
然后叶长亭便真的缓缓离去，只留给叶如晦一个背影。
柳青和思尘跟着离去，叶如晦看着那道修长背影一愣，怎么看，自己小叔都是在交代后事啊。
叶如晦忽然扯开嗓子喊道：“小叔。”
似乎知道叶如晦要说些什么，叶长亭头也不回，潇洒答道：“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