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自己瞎扯的会让任柯怀疑下,没想到这神经病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来劲了,兴奋的不得了,拉着他就连问几个问题。
“你是如何认识他的?关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他家中还有人吗?他为什么会上祁山?”
沐轩心想:不瞒你说,他就是我,他家里就他一个,他来祁山是为了结束你的生命。
如果他敢的话这番话就说出去了,不过从心活了半辈子的沐轩不会说的,于是为了圆第一个瞎话他不得不继续瞎扯。
他琢磨了一下,这种事说多错多,于是以自认为最合理的逻辑扯。
“属下与沐公子不过一面之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属下在街上摔倒行走不便,他心善送我回家,自此没在见过,属下也不确定主上所说是不是他,只觉得他很不一样,和我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自此我便没几个他。”
“怎么个不一样法?”
沐轩睁眼吹:“就如主上所说,他脾气不是很好,刚开始非拉着我要找撞我的的人说理,还是我拉着他说算了他才不去的,他很爱说笑,一路上同我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他扯得不夸张但照着他的形容扯也贴合,竟让他自己都产生了点错觉,自己真的曾在街上摔过一跤,被一个少年扶起来过。
任柯情绪明显变得温柔,眼睛因为含着泪说不出的悲切又因为嘴角的笑意让人觉得凄美,他道:“是他。”
这世上没人能像他一样,奇奇怪怪,嘴硬心软。
沐轩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手心的汗,趁他戾气不重,追问:“主上,你认识沐公子?”
任柯回过神看他,没有回答他问题,抱着他的剑回了屋子,背影十分落寞。
沐轩一脸懵,怎么老感觉自己是工具人,用完就扔。
667:[哇哦,宿主信口雌黄真厉害。]
沐轩:[你可闭嘴吧!]
667:[哼!下线!]
插曲结束,沐轩继续处理尸体,这次他不敢直接烧了,小心翼翼的试试每个人还有气没有,就相当于把尸堆翻个面,这一折腾好几个小时又过去了。
确定都没气了,该进行火化了。
但是他没火源,就去灶台那找到了个火折子,顺手拈了两坛昨晚剩下的酒,一坛洒尸体上好点火,一坛洒地上祭奠。
弄完后瑾行刚好来,拎了两个食盒,小的顺手就递给他了,剩下的自己拎着进院子去敲门。
沐轩干这体力活早就饿的眼冒金星了,只是碍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忍着,此刻有吃的就像饿狼一样赶紧离尸堆远点打开盒子,也不管里面是个啥,狼吞虎咽就干饭。
瑾行那边敲了一会门也没听到屋子里有反应,思索了一下没硬闯进去,而是转身扫了一圈。在院角水井边看到了饿鬼,款步靠近。
沐轩看他靠近噎了一下,正想找2水瑾行就递来一个酒壶,他接过猛喝了两口才感觉活过来了。
瑾行也不催他,把食盒搁在井盖上,站在一旁看他,想等他吃完再说。
只是沐轩不敢再吃了,依依不舍的放下碗筷,委屈的问:“瑾行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他既开口,瑾行也不矫情,直接问:“发生什么了?主上好像心情不好。”
“主上问我认不认识一个人,我感觉认识就说了。”沐轩实话实话,并且还想从他这套话,“那人好像是主上故交,只不过我和那人也只是一面之缘,主上听完就进屋了,瑾行大人知道主上是怎么回事吗?”
瑾行一点也不上道,听完后笑吟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吩咐:“好好伺候主上。”然后就走了。
就这样走?
沐轩一下心梗,果然是书里八面玲珑、心思细腻的忠犬瑾行,关于任柯的一句都不会说。
667:[活该!]
沐轩:“……”
任柯这一关门就到了晚上,沐轩坐在院子门口盘算要如何才能完成任务,但脑子里全是任柯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样子,他头皮发麻,觉得自己是在蚍蜉撼树。
院子里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刺鼻,他逐渐说服自己认命,天下多少高手都没杀得了这疯子,他就一送外卖的怎么可能!
能苟一时苟一时吧。
忽然的门开了,夕阳西下,霞光绯红,任柯一席绛紫窄袖长衫,眼睛微红,手握长剑,剑鞘通体黢黑。
微风拂面,沐轩不禁感叹,主角光环无处不在,连风都来的恰到好处,青丝飞舞,衣带翩飞。
突然的一刹那,大风呼呼,沐轩看着那主角忽然就到自己跟前了,杀了他个猝不及防。
风停,主角飞舞的头发衣带也熨帖的回原位了。
他离得太近,沐轩能清晰的看到他超长的睫毛还有红红的眼睛,甚至还能感觉到他身上忽冷忽热的气息。
“你仔细说说那日他和你的相遇,任何细节都不可放过。”
“……时间太久,属下记不太清了。”沐轩表示无语,这一惊一乍的都是为那个他不认识的人,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听系统的撒谎了。
他语音刚落,任柯的剑便露了出来。
沐轩为命秒怂,“不过属下一定绞尽脑汁的想,把故事一丝不差的告诉主上。”
闻言,任柯把剑收了回去,拉着他走到屋里。
沐轩在这院子里待一天一夜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屋内全貌,书架书桌占了一大半,另一边屏风后面的八成就是床了。
任柯自觉过去,隔着一张书桌看着他,“你说。”
沐轩刚才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可以有张板凳坐了,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调整情绪,说谎话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于是他皮笑肉不笑的开始编扯,“大约是几年前……”
他信心满满的开头,然后被打断:“几年?”
靓仔语塞,看着任柯蠢蠢欲动的剑,脑袋暴风推算。
按目前的时间线算,任柯十三进的祁山,在祁山待了三年,在鬼林待了一年,去江湖窜了两年才回来灭的祁山。祁山、鬼林、江湖都有可能,而自己说了是前不久才上山的,所以无论时间都是六年以前了。
沐轩紧张的回答:“六年。”
任柯敲击剑鞘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我上街买东西,被一个壮汉撞到了,突然……”
“你何方人士?哪条街?”
“……云州淮安,上阳街。”
沐轩记忆深刻的就是云州淮安上阳街的故事,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了。
看任柯沉默,他自觉的把故事编下去,“突然就有一个少年出现在我面前,时间太久我不太记得他的样貌,只记得他容貌清秀,举止文雅,扶我起来后就要去找那壮汉给我道歉,我看他身骨单薄怕他吃亏便拉着他不让去,他拗不过我只好作罢。”
沐轩说完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目光沉沉,苦笑的看着桌上的剑,没听到后续缓缓抬头,他眼睛通红,在逐渐消失的夕阳光线下十分凄美。
“他送我回家,一路和我说话。”
任柯哽咽的询问:“他……说了什么?”
“我不太……”沐轩眼见他握了一下剑,连忙改口,“大约是些安慰话,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说:有些委屈不能忍。”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大佬的动作,没见他拔剑后微微退却了半步,松了口气。
果然不该听信667的建议,扯谎太难了,尤其是面对这种精神病患者。
突然任柯站起身,两手撑着桌子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吐了血,整个人脸色苍白,无力的跌坐回椅子里,依旧还在笑,越笑越狂,目光炯炯的看着桌上的剑。
想起那虚弱的少年,明明自己命不久矣,还神采奕奕朝自己吹嘘,“任柯,你不知道,我刚才可威风了,见有人欺负一个孩子,我立刻就站出去了,要不是那孩子拉着我,我非要把那几个渣滓打成狗。”
少年兴致勃勃,手舞足蹈的给他比划,恨不得再重演一场。而他做了什么?好像是一脸生气,说了什么?好像是厉声责怪。
劈头盖脸的责怪,将少年眼中的星光一点点磨灭。
场景历历在目,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理智。
看他血红的唇角疯狂上扬,沐轩心惊胆战,这疯子发病了,真怕他控制不住要杀人。
他节节后退,直到退到了门口。
太阳下山了,屋子里光线很暗,隐约看得见任柯瘫软在椅子上,笑变成了咳,越咳越重好几次都咳出了血。
[宿主大人,机会来了!]
667突然的出现,把愣住的沐轩吓了一跳,他才反应过来,这的确是个机会,看任柯这样子伤的不轻,趁此机会给他一刀一切就结束了。
沐轩握紧了拳头,从身后掏出了匕首,轻手轻脚的靠近,突然的任柯坐直了身子,把桌上的剑抱在了坏了,他一下就停止了脚步,不敢再上前一点。
借着还未全黑的天光,他看见任柯将剑抽出,然后小心翼翼的抚摸剑舌、剑身。
那动作轻柔的跟抚摸小媳妇似的,沐轩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果然疯子癖好的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激动了,摸着摸着又猛咳嗽起来,好多血流在了剑上,他想抬手擦却无力抬手,就晕了过去。
此事正是机会!
沐轩颤抖着手握紧了匕首,靠近了桌子,手都举高了就是下不去。
667:[宿主加油啊!胜利就在眼前!]
沐轩送外卖时不小心撞到小动物都吓得不行,这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667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想法,激动的说:[哥你杀他不犯法,他没了你活着,他活着你就没了!]
沐轩被它说动容了,举着的手终于动了动,逐渐往下移动。
“娘,七九!”
任柯突然的出声,吓得沐轩手一抖作案工具给抖丢了,“哐当”一声地上,他慌忙去捡,又听到任柯昏迷中呢喃的声音。
这回是“沐轩”只是一声更比一声委屈,一声更比一声慌张,甚至有些悲伤。
太犯规了!虽然他叫的可能不是他,但本人还是会有错觉,这凄凄惨惨的呼唤,直叫的人心里发毛。
沐轩刚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各种吐槽,后来觉得真香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任柯,这家伙和其他纸片人不一样,他不像是作者创造的,更像是真实存在的,他经历的悲欢喜乐都让人唏嘘。
所以后面作者突然不写了,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任柯被放过了的感觉。
他有血有肉,会哭会笑。
667无语:[哥你别忘了你的任务啊!你完成了以后出去再感叹行不行。]
沐轩猫着身子捡匕首,对系统的话自动忽略,耳朵里全是任柯可怜兮兮的叫唤。
[下线!]
系统气的下线,沐轩直起身,天已经全黑了,看不清任柯了。
他握着手中的匕首,内心纠结,纠结了很久很久,直到听不见任柯的呢喃后他终于动了动。
“主上!”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就听到瑾行的声音,他扭头一看人正冲过来,他立即收起武器,马上去扶任柯。
mmp,就不该犹豫!关键时刻犯什么圣母病!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