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冰洋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姐姐身为节妇,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私自回娘家,是要遭人非议的!”
凤白梅盯着那柄金灿灿的入云锏,好笑地道:“有人非议嫂嫂,你不去找乱嚼舌根的人算账,却在我凤府称王称霸。”
她这句话,彻底让窝在武冰洋心口的那座火山喷发,提起入云锏就往她的脚上打去。
凤白梅却早已准备好,收脚起身,跃出凉亭来,“绿绮,拿我的枪来。”
听她取枪,武冰洋咬牙,“你看不起我?”
话音落下,已经追到凤白梅身后,紧劈了几锏。
凤白梅手上没有兵器,只能闪躲,却也游刃有余,“阿臻,给你小姨沏杯菊花茶,天干易燥,容易上火。”
凤臻拉着李文昭躲在廊下,闻言默默地去搬小火炉来。
李文昭问:“他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凤臻小大人似的一脸沉着,“听母亲说,打小就这样,比来比去没完没了,手上都有分寸。”
两个人在水汀上升起小火炉,绿绮将红缨长枪抱来了。
凤白梅拿了枪,回手便迎上入云锏,登时声若裂石,火花四溅。
武冰洋愣住了。
那是凤承策的枪!
趁她这一愣神的功夫,凤白梅长枪一甩,险些将入云锏别脱手。
武冰洋待要骂她不要脸,长枪已经近在咫尺,她只得慌忙抬锏格挡。
她的力气比凤白梅要大,本还控制着力道,枪、锏碰撞了数次后,察觉到凤白梅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沉,不由的也燃起了斗志,两个人愈发打的难分难解。
凤白梅擅长的是刀剑,胜在取巧,红缨长枪纯钢打造,她需要将大部分的力道花在控制上,招式上难免慢了许多,很快便落了下风。
武冰洋惯走江湖,比武切磋向来点到为止,见凤白梅渐渐不敌,便欲撤招。
哪知凤白梅见她撤招,不退反进,长枪直逼着她的咽喉刺来。
武冰洋吓了一跳,忙抬锏格挡开,待要骂她,长枪又横扫过来,撞在锏上,逼得她后退数步,后背抵到楼前的芭蕉上,锏撞心口,一阵气血翻涌而起。
“凤白梅,你疯了不成?”
武冰洋又气又恼,一句骂完,再看凤白梅,登时浑身如有芒刺,握锏的手忍不住轻微地颤动起来。
凤白梅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瑞凤眼,笑起来时有万千春花。可此时此刻,那双眼里,盛满了隆冬的冰,那些冰块化作一道道的利箭,比她手里的枪还要锋利。
她愕然地待在原地,眼看着长枪横扫而来,身体却动不了分毫。
她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可她不敢想象,眼前这个人,会用这种眼神来看她。一如之前她故意离家出走那次。
“小白……”她轻声呢喃。
凤白梅瞳孔猛然一紧,眼神重新有了焦距,看清长枪对面的人时,已经来不及收枪,只得抬高长枪走势,擦着武冰洋的头发插进芭蕉树杆。
“我……”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武冰洋紧绷的神经松弛,后怕地呼出一口气,“你刚才真的想杀了我!”
她不会看错,那双瑞凤眼里,刚才分明是杀人的眼神。
女将军眸中的愧疚一闪而过,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你想多了,比武不就求胜吗?”
她将长枪拔出,示意绿绮收回去,自去水汀里坐。
武冰洋盯着那柄红缨长枪,直到绿绮抱着它消失在楼梯口,她才追进水汀,“你想用那柄枪杀谁?”
凤白梅吃着凤臻捧来的茶,笑吟吟地看着她说:“我不打算接嫂嫂回来!”
“你别岔开话题!”武冰洋一边接过凤臻递来的茶,吃了一口,随即反应过来,“为什么?”
“我如今回来了,阿臻接了家主令,凤家一切事务都有人料理,何苦让嫂嫂白困在院子里?”凤白梅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十三年来,姐姐只有你和阿臻……”
“所以,才更不能让她回来。”凤白梅截断武冰洋的话,“嫂嫂今年才三十三岁,她的一生还有那么长,不该被困在凤家。”
武冰洋何尝不心疼自己长姐,“可她已经没有回头路走了。”
这世道,女子本就活的艰辛,何况是失去丈夫的人?原本,以武家的门楣,即便失去了夫家,她的姐姐亦能活的很好,可偏偏……
偏偏十三年前,为了更好地护持幼子和小姑,她的姐姐,十月怀胎,登上明堂,自请表为节妇!从此素服帷帽,便是一生。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关注,稍微行差踏错一步,便要遭人唾弃!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凤白梅悠悠地道,“没有回头路,我替嫂嫂劈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