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你是怎么暴露的?”
铁妙妙倒了杯茶递到何曾惧唇边,见他闭嘴不言,笑说:“放心,这里面没毒。”
她说着,也不给他吃了,自饮了一口,“知道我当初为何捡你回来吗?你和那个卷走我赎身银子的男人,真的很像。”
何曾惧苦笑,“是我运气背。”
“我防着你卷走我的钱财,防着你和楼中姑娘厮混……我还派人到你说的家乡去打听了,还真有这么个人……镇魂军师,但真面面俱到!”
“前些日子,楼里来了几个江湖客,和姑娘们谈天时,说拈花教的巳蛇放着峰主不做,跑到雁回楼当起了女掌柜。”
“雁回楼自开张来一直是芙蓉那丫头在负责,如果她是巳蛇,那巳蛇又是谁呢?”
“我把她的画像送去辨认,那边也很够意思,顺便把你的消息也打包送来了。黑白无常、绝代双骄……可真有意思。”
何曾惧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和凤白梅但真是八字不合。我第一次带她巡查,便丢了一条手臂;都已经离开镇魂军了,还要被她连累暴露身份。我早说过,她胆子太大了,偏不听。”
门外,传来凤白梅的声音,“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何,你都这幅样子了,还在背后说我坏话?”
门一推,周鸹貔将刀架在凤白梅脖子上,推着她进来。
看到她来,何曾惧一点也不意外,“我就知道,寒二拦不住你。”
凤白梅道:“我若不来,怎么知道你对我的怨气这么大?你手臂断了那次,是我救了你的命。这次嘛,算我连累你,你找个机会连累回来便成嘛。”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跟着你涉险吗?”
见二人若无其事地聊了起来,铁妙妙拔下头上的发钗,照着何曾惧的腿扎了下去。
何曾惧闷哼一声,却还玩笑,“你看,因为你,我又受伤了。”
凤白梅眉宇皱了起来,“妙嫲嫲,咱们有话好说嘛,生意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家老何已经缺了一条胳膊,你别让他缺条腿,媳妇儿都娶不到了。”
“打打杀杀对于镇魂将军而言,不应该是家常便饭吗?”
铁妙妙看着钗上的血珠子,语带讥讽,“凤将军想要天上人间,早说嘛,我一定会给你的,你何必自甘堕落假扮魔教中人呢?”
凤白梅倒是很坦然:“抢地盘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点辱没家风。咱们现在谈应该不算晚吧。”
铁妙妙又笑了,“将军假扮拈花教的人,跑到长宁来把所有人都戏耍了一遍,你觉得这话还能谈下去吗?”
“那就不谈吧。”凤白梅一耸肩,“不过,骗你的人是我,你拉着天上人间的人陪葬,是不是不太厚道?”
铁妙妙一把扯下幔帐,扔到凤白梅脚下,金钗抵到何曾惧的咽喉,“捆起来。”
凤白梅自觉地伸出双手,任由周鸹貔将双手捆起来绑在椅子上。
铁妙妙这才放心,拉了把椅子坐下,“有人说镇魂将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有无辜者枉死。一个何曾惧,怕是请不来你啊。”
凤白梅看着何曾惧笑,“老何,你在妙嫲嫲心里这么没分量的吗?看来是你的琴没弹到嫲嫲心里去啊!”
何曾惧苦笑,“这个时候,你就别再激怒她了,少受点罪不好吗?”
微顿,他又感慨似的道:“我们的身份暴露,杨大人只怕在劫难逃了。”
凤白梅道:“杨素安和寒铁衣在一处,老花来了,林森森身边那人已不是问题,不如咱们赌一把如何?”
听闻花雁回来了,何曾惧彻底放心。
他问:“你想怎么赌?”
凤白梅道:“左右万俊不知生死,一刀宰了林森森,再把长宁府翻过来,总能找到人。”
何曾惧摇头,“如果炸药真在长宁府,里面还有很多无辜人。”
凤白梅叹道:“那就从长计议吧。”
她话音刚落,铁妙妙又在何曾惧腿上扎了一下,怒目瞪着二人,“你们把我这里当做什么了?”
凤白梅满眼不屑地看着她,“你怪我们骗了你,可楼下那些姑娘又有多少是你骗来的?你自甘堕落在泥潭里挣扎,裹了一身腥臭,就要旁人也陪着你一起下地狱?铁妙妙,像你这种人,一辈子也就只配在阴沟里……啊不对,你这么肥,阴沟应该藏不下你吧。”
“臭丫头!”铁妙妙一步冲到她面前,带血的金钗抵到她脸上,“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仗着出身好运气好罢了。”
凤白梅迎上她的目光,满眼冰凉,一字一顿地道:“至少,我还是个人,这一点就比你强!”
“你这双手沾了多少人的血?”铁妙妙好笑地看着她,“哪一个当兵做将的,能干干净净地上天堂?”
“天堂?”
凤白梅环顾四周,“你说的天堂就是这里吗?”
“这里可真是天堂啊,什么妖魔鬼怪都收留!”
她说着话,闭上眼,身子放松地往椅背上靠,“你听,楼下的哭声没了。”
铁妙妙定神一听,但真听不到楼下半点动静。
凤白梅继续道:“你知道现在楼下在做什么吗?天机阁的弟子应该把你的看门狗解决了,他们正在疏散楼下的人。”
她话音未落,外头一声尖长的啸声响起。
凤白梅睁眼看着铁妙妙笑,“天机阁的信号,他们成功了。”
铁妙妙竟一点也不惊慌,金钗在凤白梅脸上来回晃动,人绕着椅子慢慢踱步。
“我昨日便得到了消息,今晨才给你递信,知道为什么吗?”
凤白梅看着在眼前晃动的金钗,挑眉道:“你要布置这么大的场景,当然要费点时间。”
铁妙妙嗤笑道:“有人告诉我,镇魂将军怕伤及无辜,天机阁主怕你丢了性命。楼下的人可以绑住你,而你可以引来天机阁的人。”
凤白梅立时明白,“你的目标是天机阁?那些被救出去的人中,有你安排的人?”
铁妙妙脸上终于露了得意的笑,仿佛看到了专属于她的胜利。
“不止,林大人的机关弩箭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就算他们能逃出火海,也逃不过万箭齐发。”
“原来还有后招,果然高明,佩服佩服!”
凤白梅赞叹的没有半点诚意。
弩箭队一直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一旦出发,天机阁必然会察觉。
何况,还有花雁回在,她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窗外,传来几声鸦啼。
凤白梅勾了勾唇,叹口气,干干脆脆地道:“这一局,是我输了。”
铁妙妙更加得意,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带血的金钗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最后玩个游戏吧,谁先死?谁后死?”
“他先死。”
凤白梅毫不犹豫地用下巴点了点何曾惧。
何曾惧低眉苦笑,像铁妙妙这种脑满肥肠的人,怎么会是镇魂主帅的对手?
三两句话便被套出了自己后续的计划。
铁妙妙惊了,“你们镇魂军不都是讲兄弟义气的吗?”
“兄弟义气?”
“那是你们这些混混的规矩,我镇魂军的规矩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牺牲最少的战友,杀最多的敌人。”
凤白梅一脸冷笑,语气冰冷,“何曾惧中了你的药,就算活着也逃不出这里,而我活着,至少还能奋力一搏。”
“呵呵呵……”
铁妙妙的笑声十分古怪,她到底遇上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何,这就是你效忠的将军吗?”
何曾惧低眉苦笑,“让你见笑了。”
微顿,他又补充一句,“这就是我的将军。”‘
这就是他们镇魂军的主帅,无赖的像个混混,混账起来比土匪还没人性。
铁妙妙的思绪彻底被凤白梅牵着走,“既然你不救他,你还来做什么?”
“救楼下的人啊。”凤白梅一脸无辜,“不是你让我来救人的吗?”
她面上笑容一展,忽的哼起了小调,“起风啦,风吹沙,茫茫一片哗啦啦……”
何曾惧瞧着她,皱了皱眉,“三岁娃娃都比你唱的好听!”
铁妙妙又被激怒,冲到凤白梅面前,拿起金钗就要往她脸上划。
凤白梅身体往后一仰,带着椅子翻倒在地,而后起身,将身后椅子奋力地往墙上撞去,张椅顿时四分五裂。
她就着手中的绳子,将铁妙妙双手一捆,夺过她手里的金钗,在她大腿上接连刺了数下。
铁妙妙疼的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滚起来。
角落里的周鸹貔被这一幕惊呆了,拿刀的手哆嗦的像筛子,刀上的银环发出声响。
凤白梅瞅他一眼,抬脚勾起一根椅子腿朝他掠去,周鸹貔两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凤白梅狞笑着看铁妙妙,“老子教给你一堂课,当你面对实力比你强大的对手时,要尽早杀掉,猫玩老鼠这种游戏,不适合你这种老鼠玩。”
她转身,忽的又想起什么,回头又道:“对了,再教给你一件事,绑人的时候,要把腿也给绑上。”
何曾惧无言地白了她一眼,“镇魂军缺一条不能爆粗口的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