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一个天机阁的护卫,身世不详,样貌不详,却屡遭桃花?
虽说宴姝那朵桃花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乌龙,但眼下这朵桃花,就有点微妙了。
二公子摆出一张八卦脸,“金姑娘,本阁很好奇,你看上我家十三哪一点?”
金万两一脸鄙夷,“现在整个地头舌都知道老娘被看了身子,既然没本事挖他双眼,就只能娶了他。”
这行事风格,简单,粗暴……令人好生佩服。
但寒铁衣很为难。
“男婚女嫁,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金万两打断他的话,“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况且你们天机阁弟子,不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吗?你若真要个媒妁之言,办一办也无妨。”
“话是这么说没错。”寒铁衣艰难地抬手挠了挠头,“可总要双方你情我愿,方能长长久久。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嘛,就算本阁做主让十三娶了你,你也……”
金万两再次打断他的话,“谁说我要嫁给他?是他嫁给我,成了亲后,他就是我地头舌的首领,与你们天机阁划清界限。”
寒铁衣变了脸色,“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我天机阁挖墙角啊!”
金万两冷笑说:“你若答应,今晚就能拜堂,马上就能知道雇主的消息;若不然,你们一辈子都别想知道,究竟是谁在针对凤家。”
寒铁衣愁的直皱眉,为何他遇到的女子,一个个都这么彪悍呢?
沉吟良久,寒阁主开了口,“此事还是要看十三的意思。”
他一回头,白衣蒙面的男子静静立在门口,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炯炯有神。
“你……”
寒阁主刚想教训下属几句,想到金万两还在下头,少不得住了口,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本阁不会拿你婚姻开玩笑。”
十三默默地看了自家阁主一会儿。
他并没有忘记,就在前不久,自家阁主担心金万两到凤家闹事,把自己裹成粽子送人的事。
寒阁主自己也想起这个茬,有些尴尬地摇了两下扇子,“本阁现在是伤患,你不能同我计较。”
四年时间,十三真要和眼前这个人计较,估计早把他戳成马蜂窝了。
“属下去和金姑娘谈。”
寒铁衣怔了一下,“你认真的?”
十三认真地点头,“麻烦是属下惹出来的,属下也该承担责任。”
寒铁衣老怀欣慰,抬手要在十三肩上一拍,后背伤口立即叫嚣着让他把爪子收回去,“你长大了。”
于是乎,十三和金万两在小房子里谈了半炷香的时间,出来时,小姑娘眼睛红了一片。
寒铁衣已经下楼来,堂而皇之地将身子半靠在凤白梅身上,瞧瞧十三,再看看金万两,一时无语。
十三看了看自家阁主,默不作声地上楼去。
金万两拾起立在门口的重剑抗在肩上,吸吸鼻子,撂下一句:“雇主是赵二虎。”然后潇洒离去。
寒铁衣惊呆了,“他做了什么?”
凤白梅哪里知道,“问问就知道了。”
二人上楼来,副阁主正坐在临窗案后,十三恭谨地立在案前。
“你做了什么?”寒铁衣实在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十三道:“副阁主告诉我,金万两的父亲,是被人谋杀的。属下答应帮她追查凶手。”
寒铁衣讪讪一笑,冲着墨冰虚虚一抱拳,“还是你高明。”
他艰难地把自己挪到张椅里,脸色一转,说:“金万两说幕后雇主是赵二虎,可赵二虎前几日才追着甄絮来到洛阳,他的根基全在蜀中长宁,会和鸳鸯岛私矿有关吗?”
凤白梅也挪了张椅子过来坐下,“不好说,甄姑娘说赵二虎曾是水上飘的人,如果水上飘但真没有瓦解,且为廉亲王或权励所用,那么他将舆论引向凤府就说得过去。”
“还有一点,鸳鸯岛是属于权励的资产。”寒铁衣沉吟着道,“权励会这么傻,把个定时火雷登记在自己名下吗?”
凤白梅道:“也许是反其道行之也说不定。”
寒铁衣想了一想,说:“此事闹得如此大,皇上不会不管。这样,明日早朝上,我让老头子试探试探权励。”
微顿,他又道:“小白,赵二虎若真是有所图谋,他答应打擂台,必然另有隐情,你……”
凤白梅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擂台肯定要打,但我肯定不和他硬碰硬。”她又问墨冰,“墨先生精通各家武学,可知道贺家拳?”
墨冰道:“贺家拳乃匪首贺骉自创,先练铜皮铁骨身,再练浑身牤牛力,最后通过实战积累经验,以达到身形敏捷。”
凤白梅道:“既练了铜皮铁骨,寻常兵器便没了作用。”
“天下万事万物讲求相生相克。”墨冰道,“叶开颜死后,他的兵器赤练鞭收归天机阁。”
“以柔克刚?”凤白梅笑了笑,“赤练鞭乃叶家大小姐所用兵器,叶家为水上飘所灭,赵二虎又是水上飘的人,以赤练鞭对贺家拳,也算是为这桩陈年旧事做个了结吧。”
寒铁衣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默默地把担心的话噎了回去。
习武之人的世界,他不懂。
十一日,是个大晴天,朝霞千里,晨光醉人。
明堂之上,却是雷霆震怒。
皇帝背着手,在御龙案前来回踱步,面上三分讥笑,“离国都不足十里之地,竟然藏了个私矿,时间长达两年之久,如今以数十条人命的代价被发现!”
他偏头扫视满朝文武,笑容越深,语气就愈发凉,“我大夏,但真养了一班好臣工啊!”
‘大病初愈’的廉亲王领头躬身告罪,“臣无能,未能替圣上分忧。”
身后臣班哗啦啦跪倒一大片,皆齐声:“臣等有罪。”
“你们有罪?”
君王冷笑,“有罪的是朕!现如今外头已经在传,说是朕昏聩无道,上天才会以私矿坍塌为警示。”
众臣俯身,“臣等万死!”
这种话李泽听得烦了,回身落座,只冷眼瞧着众人,不再吭声。
廉亲王直身说:“矿洞坍塌是寻常事,外头流言更是诛心之论。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何人在鸳鸯岛开的私矿。”
君王稍稍消气,“王叔重病初愈,坐下说话吧。”
廉亲王便告谢落座,微微欠身说:“老臣听闻,洛阳府前些日子端掉一个私炮坊,正与鸳鸯岛有关。”
“哦?”君王故作恍然,“洛阳府来说说吧。”
杨标新忙回说:“回皇上,头前微臣接到举报,称洛阳城西有一家私炮坊,令人细细调查后,发现此炮坊从原料、加工、出售都有一套完整的流程。细查之下,确实发现他们的原料是从鸳鸯岛的私矿而来。”
皇帝问:“既然发现了私矿,为何不上报?”
杨标新额头一圈冷汗沁出,默然不敢答。
顾斐、叶开颜、柳之昂等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这个洛阳府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数罪并罚,丢官都是小事。好不容易私炮坊的事有了进展,还拉出一座私矿来,若能揪出幕后之人,洛阳府便是首功,也可将功抵罪。
且,杨标新还有一点顾虑。
敢在天子脚下开设私炮坊、开采私矿,幕后之人非胆大包天,便是权势滔天。若无实证,贸然上报,于追查无丝毫益处,更会给洛阳府带来杀身之祸。
沉吟半晌,洛阳府如此回道:“微臣发现私矿一事,本打算上报,天机阁主亲自来说,他们在追查刺杀凤家孙公子的凶手,也查到了鸳鸯岛,希望洛阳府能配合,勿要打草惊蛇。”
满朝文武都跟成了精的猴儿似的,哪里听不出来,洛阳府尹这是把过失都推到天机阁?
毕竟,如果当初发现私矿便立即上报,朝廷立刻查封私矿,说不定就没有这数十条人命的事。
而众所周知,天机阁直接听令于皇帝,私矿这么大的事,他们敢不上报吗?
洛阳府的言下之意,私矿坍塌一事,还是皇帝的错!
当然,这话中的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皇帝漠然地盯着杨标新,掌心一方小印咯的生疼。
私矿一事,白珏早已报给他,也是他让白珏把消息给天机阁,让他们去查的。但他没有想到,幕后之人竟如此丧心病狂,数十条人命,说没就没了。
“杨大人这话的意思,私矿坍塌致数十人丧生的罪责,该由我儿来承担了?”
寒尚书坑儿子坑学生是一把好手,但该护犊子的时候,他也丝毫没有含糊。
“臣只是陈述事实,至于谁该为这数十条人命担责,先要弄清楚,矿洞坍塌究竟是人为还是偶然?”
李泽眉头紧皱,“到现在,连矿洞坍塌的原因都还没调查清楚?”
杨标新道:“自事发后,京畿营、洛阳城防兵马司、洛阳府及天机阁都在紧急救援善后,因有不少人趁乱煽风点火,将矛头直指凤府,臣不得不回衙署主持。矿洞坍塌的原因,其余三司应该比臣更为了解。”
李泽目光一扫,笑了,“好嘛,宣威将军不在,兵马司总兵染风寒告了假,天机阁主伤重在床,你让朕问空气吗?”
杨标新额头冷汗更盛。
宣威将军不好说,天机阁主伤重是真,但兵马司总兵风寒的真假,就很待商榷了。
这一个个老狐狸,关键时刻都缩了脖子!
见无人应答,寒世修道:“皇上,臣听闻,鸳鸯岛是权尚书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