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跨千山涉万水,终于来到红山之上。
红山之上有一位名叫红山居士的当世大儒,他善琴,善棋,善书,善画。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群前来拜访他,馒头爬上红山,来到红山居士讲学的地方。
此时在红山居士的下首,已经坐了数十人,红山居士此时并没有在讲琴,而是在授画。
馒头心中有些着急,但他还是坐了坐了下来,默默的等待着他讲授琴道的那一刻。
“老师,请问如何才能做出一副好画?”
就在此时,有拜访者恭敬的站起身来向红山居士提问道。
红山居士默默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不答反问:“何为好画?”
“这个……古有言技近乎道,自然是合乎画道的画才能称之为好画。”这名拜访者思考了一番答道。
“那何为画道?”红山居士再问。
“这个……在下不知。”拜访者苦笑摇头,他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学习画道,若是他已明了,又何须来问。
坐在旁边的馒头不知不觉的也跟着思索了起来,什么又是琴道?
“何为画道?这个问题,老朽思索几十年,也未曾看得明白。”
只见红山居士站了起身来,负手而行,在凉亭之中来回踱步。
他笑谈道:“当初我年青之时,游历山河时,曾在一处古寺中见得一位画道高人,此人画已入道,画龙点睛,可听龙啸之音!”
“画龙点睛,可听龙啸之音!”众人惊叹。
“那这人可算是真正的仙人了!”
“你们说,他的画可踏入了画道之境?”红山居士反问道。
“如此人物,自然是踏入了画道之境,画道已如仙道了!”有人说道,其余人尽皆点头,便是馒头,也是深以为然。
红山居士笑了笑,同样点头道:“我当初如你们一样,也深信不疑的认为他的道才是真正的画道,如此我跟着他一同学习画道二十载。”
“可是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我一无所成,到最后,连作画都已经不会了。”
“这是何故?”
众人惊诧连连,有人忙站起身来开口询问道。
红山居士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坐下,然后答道:“我当初也是如你这般问询他,这位画道高人对我说了一句,我听后一直懵懵懂懂数十载,直到如今,才总算是明白了一些。”
“他说了什么?”
众人很是好奇,红山居士可是当世大儒,能让他苦苦思索数十载的话,定然蕴含天机!
“他说这是他的道,不是我的道。”红山居士徐徐道。
众人听闻之后,个个均是疑惑不解,有人质疑道:“居士,小生有一问,那你的画道跟那位画龙点睛的画道前辈,究竟谁人的画道才是真正的画道?”
“应该,都算是画道吧!”红山居士笑道。
这人继续追问:“方才居士曾言,世上道有三千,画道占其一,两者皆为画道,就自然有真假之分。”
红山居士笑着道:“世上道有三千,画道亦有三千;我的画道是画道,他的画道亦是画道!”
“那一日他对我言明他的道不是我的道以后,我便告别了他,追寻自己的画道。”
“我走过无数名山大河,行遍万里,过后又经历二十载,终于得见画道。”
坐在下首的馒头听闻后,心中忽然一动。
自己的遭遇与这名居士何其相同?他几乎脱口而出便问道:“请问居士是如何得见画道的?”
问完之后,馒头无奈苦笑,他忘记了他们所有人都见不到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只是忽然,那红山居士朝着云涛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顿时让云涛浑身猛然间一震。
只听红山居士答道:“澄明本心后方可见道。”
“为何?”
“因一切道皆是由心而起,皆为心道!”红山居士答道。
馒头激动异常,他能感觉到红山居士在回答自己,他苦思良久后,再次追问道:“一切道皆是心道,那究竟是心中有道,还是道中见心?”
红山居士答:“一切道不离心,是说一切道皆是心法道。”
“心动法生,心死法灭,因一切道无自性。”
“心动法生,心死法灭!”
馒头瞬间如遭雷击,他忽然懂了,他此时终于算是明白了过来,他的琴道为何会突然猛涨,然后又突然的消失。
“心动法生,心死法灭!哈哈!原来是这个原因!”
馒头惨笑连连,朝着红山居士遥遥一拜。
红山居士几步走过来,轻轻搀扶起云涛来,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其余人见到红山居士居然向一团空气问话,个个都是一脸骇然之色,但所有人均不敢发出一言来。
馒头一时喃喃,最后苦涩道:“她说我叫馒头。”
红山居士摇了摇头,笑道:“那是别人的名字,你不叫馒头。”
“那我叫什么?”馒头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红山居士拍了拍馒头的肩膀笑道:“你叫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
“可我忘了我叫什么?”馒头茫然道。
“那你便好好想,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红山居士笑着转身离去。
馒头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想明白自己叫什么,在这时间便留不下半点痕迹,别人也无法知晓他的存在。
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人,在这世上走一遭又有什么意思呢?
馒头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
自此以后,馒头便在红山上留了下来,他每天盘膝坐在凉亭之内,看云升,看云落。
他每天亦苦苦追寻,自己到底叫什么。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代号,每一个人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你若是想不明白自己叫什么,你便永远无法入道。”
红山居士如是道。
馒头迷茫了,他抬头往去,红山之下道路交错,时而有人经过,他们脚下走的,可是他们的道?
时光荏苒,二十年时间一晃而过,馒头也从一个青年变成了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