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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在一个晚上。

“凌大哥,你在什么地方?”她问我。

“家里。”我回答。

“我现在可以过来吗?”她问。

我估计她是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情:“来吧。我等你。”

我的内心很平静,声音也很柔和。我仿佛知道了她要来告诉我的是什么事情了。

刚才我在看书,接完电话后我依然继续,我的思绪没有受到云霓的那个电话的丝毫影响。

她来了,我微笑着请她进屋。特意地去看了一下她的耳朵,她今天的头发是拢起来的,我看得很清楚,她是云霓。

“岳总最近气坏了。”她坐下后,告诉我说。

我看着她微笑。我心里在想道:终于有了结果了,但是却不知道这个结果有多大。

“最近公司出了大事情。省人民医院以我们的产品质量有问题为由终止了合同,还有几个县级医院也是这样。”她继续在说,同时用狐疑地眼光在看着我。我知道她怀疑这些事情是我干的。

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不过我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会是几个县级医院呢?

“我们岳总要疯掉了。”她看着我,还是那种眼神,“他天天在办公室骂我们。”

我心里还在想着她前面的那句话。我问她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好像说好几家县级医院都终止了合同?”

她点头。

“哪些医院?”我问。

“田院长的那个医院,还有你家乡的那家。对了,听说秦县长那个地方的医院也终止了合同。”她回答。

我没有去纠正她对秦连富职务称呼上的错误。此刻,我觉得很是奇怪,要知道,秦连富如今已经是县委书记,岳洪波的公司在那地方不应该出什么问题才是。

我仔细一想,忽然就有些明白了。这肯定是我的那几封信起到的作用。

省里面的相关部门在收到那些举报后,必定会去查处岳洪波的公司,然后就会知道他的公司和哪些医院有着业务往来。那些部门当然就会将情况通报给那些医院。这样一来,即使秦连富是县委书记也没有办法了。

我的那几封信在一般情况下也许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如果岳洪波的公司有什么问题的话可就难说了。我就是冲着他的公司有问题去的。

我的猜测没有错,云霓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一切。她说:“税务、物价、工商,好多部门都来过我们公司了。可是查到中途的时候就撤走了。”

“中途撤走了?”我问道,心里也很诧异。

“是啊。好奇怪。”她说,“我们公司请客送礼那么多,查出来了可不得了。”

我暗自纳罕:难道岳洪波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很显然,那些部门去查他的公司必定是冲着问题去的,可是为什么又会忽然撤走呢?嗯,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上面有人打了招呼。

谁会打这个招呼?

云霓看着我,我在沉思。

打招呼有两种情况,一是关照岳洪波,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害怕查出什么问题来牵涉到某些个人。

牵涉?我猛然间想到了这个问题。我背上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那笔钱!

虽然我已经将那笔钱捐掉了,但是那笔钱毕竟与我的职务有着紧密的关系。如果一旦查出来的话,我和秦连富都跑不掉。

不管怎么说,就那笔钱而言,我受贿的性质始终存在。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很久以前一直担心那件事情的缘故了,当时自己把它捐出去的真正原因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连富……他曾经是钟野云的秘书。我顿时明白了。

与此同时,我还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必须随时将自己与秦连富绑在一起。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一直以来,岳洪波不就是这样做吗?

“凌大哥,你怎么啦?你的脸色这么这么难看?”沉思中的我忽然听到了云霓惊慌的声音。

我一惊,苦笑着说道:“没什么。”

就在这一刻,她却忽然转头去看着我家的大门。满脸的紧张。

我听到了,有人正在用钥匙在外边开门。

我知道是谁回来了,当然只能是曹小月。

她惊讶地看着屋内的我和云霓。

“这是云霓,岳洪波公司的。”我急忙介绍,心里却有些惴惴的。我在心里不住地咒骂着自己:你慌什么?你不是现在没和她干什么吗?就是干了又咋的!

但是我心里仍然有些慌乱,因为此时曹小月正在看着云霓,满眼的怀疑。最关键的却是云霓,她的脸忽然变得通红,神情还非常的慌乱。

“我们在谈事情。”我急忙解释道。

曹小月对着云霓笑了笑,然后朝卧室走去。

“凌……凌助理,我先走了。”云霓急忙站了起来。

我苦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即刻告诉我。”

“知道了。”她回答。

我们俩的这几句对话声音有些大,这是一种不知觉的故意。

“砰”地一声,门被她带上了。我朝卧室走去。

曹小月却没在,洗漱间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她在洗澡。

只好回到客厅去打开电视,同时在想着一会儿怎么去向她解释今天的这件事情。

曹小月洗完澡出来了,身上穿着睡衣、用一条干毛巾在揩试着头发。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道。

“我不是刚到家吗?”她瞪着我,回答说。

我急忙道:“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到省城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她问道。

我顿时无语。我发现自己今天的思维有了问题。

“刚才那个小云……”我说,“她来找我帮忙。”

曹小月乜了我一眼道:“我又没问你她来做什么。怎么啦?你心虚啦?”

“我为什么要心虚?笑话!”我“哈哈”大笑,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干,我估计自己的笑也很难看。

“把人都带到家里来啦。你可够胆子大的。”她似笑非笑的在看着在说。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急忙申明。

“早点洗了睡觉吧。我没有觉得你们做了什么。看把你急的。”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现在,此刻,我才忽然发现自己对曹小月竟然有着一种惧意,这让我的内心极不舒服:你迟早都得和她分手,你害怕什么?

是啊,我害怕什么呢?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完全不用害怕,应该若无其事地去面对她。

去洗了澡然后披着浴巾出来。曹小月正躺在床上看书。

我去挨着她躺下,在她耳边问道:“看什么书呢?”

她的双眼从书里面抬起来,看着我在笑。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我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即刻去抱住她,柔声地对她说道:“别看了。”

书被她扔到了一边,她的身体顿时瘫软在了我的怀里。

既然我迟早要和她分手,为什么不在现在狠狠地干她?我的心里恨恨的,这样的情绪让我一下子就进入到了疯狂的状态。

刚洗完澡的她的身体上面只有一层宽松的睡衣,我在与她热吻之时就已经剥掉了它。我的手在她的身上继续地游走,但是我还记得不能去触及她的胯部,我害怕她那里的异常会让我恶心。

直接地进入了……整个过程我都没敢去看与她交融的那个部位。

激情过后,她习惯性地瘫软在我的怀里,头枕在我的胸上。猛然地,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糟糕,没戴套子!

但是我没有说什么,我不想再去和她说话,现在,我最希望的就是让自己睡眠。假装发出轻微的鼾声……不多久我就感觉到身边的她离开了我的胸部,她在慢慢地起床,我听到她在朝洗漱间的方向走去,我知道她这是要去重新清洗她的身体。

我悄悄地睁开眼睛,透过自己额前的手指缝偷偷去看。我看见了,她的胯间已经有了那一抹黑色。这一刻,我忽然有了一种想要痛哭的冲动。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曹小月还在熟睡。我没去给她买早点,直接下楼吃了早餐然后去上班。

去妇产科去处理完病人回到行政楼办公室后,我的心里还一直在慌慌的。我完全明白自己心中的慌乱是什么:我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恨不起曹小月来了。

我曾经是那么的恨她,但是在昨天晚上与她亲热之后,我却发现自己很害怕有一天她会离开我。现在,我终于明白盛凯的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想到了盛凯,我即刻想起了那件事情。我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马上分心,还有就是要重新开始去恨曹小月。

我给皮云龙打电话。他告诉我说,他正在我们医院的工地上。

“我马上来。”我即刻挂断了电话。

医院的外科大楼已经修建到了第十层。我在工程指挥部找到了皮云龙,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和几个人闲聊,见到我进去后他急忙站了起来,笑着朝我招呼道:“凌助理早啊。”

我朝他微笑却没有说话。

“你们出去吧。”他对里面的人道,随即问我:“有事吗?”

我坐了下来,去看着他:“我来找你要你曾经的承诺来了。”

“承诺?我对你承诺过什么?”他一怔,疑惑地问道。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叹道,“份额,药品的份额。”

“可是你还没有给我设备采购清单呢。”他却笑了起来。

我苦笑着说道:“这楼不是还没盖好吗?你那件事情还早着呢。”

“那不行,我当时说的可是一种交换条件。”他摇头道。

“你给范院长的承诺也没有实现啊?既然你这样说的话,那设备的事情我们就没法谈了。”我淡淡地道。

“那可不是一码子事情。”他正色地道,“关于那件事情我已经与范院长作了沟通,我也对你讲过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我盯着他:“我要的份额就是去处理那件事情的。我给你讲,那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范院长的位子肯定就保不住。你总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我说的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威胁他,如果范其然真的被免职了的话,对他来讲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你要多少?”他想了想,问我道。我知道他已经权衡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关系。

我反问他:“你可以拿出来多少?”

“百分之三。”他回答。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还比较够意思。

“百分之五吧。”我说。

他摇头道:“那可不行。”

“得,我们都让一步,百分之四。”我说。

“不行,只能百分之三。”他寸步不让。

其实我也只是为了试探他而已。我笑道:“好吧,那就百分之三。但是你不能管是什么公司进入。”

他淡淡地道:“我答应的是份额,至于具体是怎么安排的我可管不着。”

“谢谢!”我真诚地对他说。

我有一种想法:这个份额我得替自己留着一部分,因为我觉得应该给孙苗苗或者江姗姗补偿点什么。

江姗姗虽然不懂得药品,但是她可以使用其中的份额。这只需要去随便找一家公司就可以了。份额就是钱啊。

“我发现你很少对我说谢谢。”他忽然笑了起来,“范院长有你这个助手可真不错。”

我看着他,笑了笑。

随后,我准备前往范其然的办公室。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得先给他汇报才是啊。而就在这个时候,范其然正好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问我道:“又没上班?”

我心想,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但是嘴里却急忙地在回答道:“在上班啊。我在医院的建筑工地呢。”

“哦,那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他说。

“和那些基层医院签约的事情可以安排了。”一见面,范其然就对我说。

“好。我马上通知。”我点头道,心里却暗自高兴,看来他的事情已经无碍了。

“那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但是一定不要反复。”他随即说道。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犹豫着对他说:“范老师,学生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有什么就讲!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他责怪我道。

“那个小唐的事情我已经和皮云龙谈好了。我们医院的利益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的影响。不过我觉得……我觉得您今后还是不要再和她接触的好。她老公看上去内向,其实心里面鬼得很。”

“我知道了。”他叹道。

“其实女人呢,还是要找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人,最好是没结婚的,或者是老公不在身边的。这样才安全。”我又说道。

“这是办公室。我们不讨论这样的问题。”他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我急忙住嘴。

“我知道你是好心。好啦,就这样吧。签约的事情你一定要安排好。”他吩咐我道。

我准备离开。他却又叫住了我:“你等等。”

我看着他,等待他的吩咐。

“你去对小唐说,让她今后少到医院来。”他看着我,缓缓地道。

我顿时明白了。不管是唐晓芙还是盛凯,只要他们出现在医院里面都会引起别人的闲话,更不要说在医院做业务什么的了。他说的“少到”其实就是“不要”的意思。我朝着他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后急忙将门关上,我给唐晓芙打电话。

“那怎么办呢?”她问道。

“你直接将份额卖给哪家公司吧。”我给她出主意。

“这样可以吗?”她问道。

“当然可以。这样也好,你用这份额卖的钱去与盛凯开个店什么的,不是更好吗?”我说道。

对方没有说话。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可能伤害到了她。“卖的钱”这三个字肯定让她听了很不舒服。

还好,她终于说话了:“我不知道应该喊多少价。”

很明显,她已经听出来了我那句话的歧义,因为她在回避“卖”这个字。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当然是无心的,可是现在的她却太过敏感。

“按照十年算,起码一百万。”我说道,“不过你最好喊价一百五十万,然后再慢慢谈。”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并不高兴。

“盛凯在你身边?”我轻声地问道。

“嗯。”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小。

我不住地叹息:这唐晓芙的日子也太累了吧?

办公室外边传来了敲门声。我问道:“谁啊?”

敲门声仍然在响起,我只好离开自己的座位去开门。

打开门,我看见门口处站着的居然是陈莉。

“你找我?”我问她。尽量地让自己心平气和,但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仍然有些冷淡。

她直接冲进了我的办公室,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苦笑着摇头,然后去给她泡茶。她毕竟是我的同学,我实在不忍硬起心肠给她过多的脸色看。

将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我坐到了她旁边的沙发上,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岳洪波公司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她看着我,冷冷地问道。

我心里一惊,忙问道:“事情?什么事情?我都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自从导师逝世后我就没有和他联系了。”

我刻意提到了导师逝世的事情。

“所有与他公司有业务关系的医院都终止了合同,这件事情来得很突然。据我了解,这是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她愤愤地道,同时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在看着我。

我双手一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岳洪波的公司出了问题,你来找我干嘛?真是岂有此理!”

“岳洪波公司的事情只有你最了解。还有,你和他有误会!你一定认为他对欧阳老师不尊重,甚至……算了,我不说了!凌海亮,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一种人!”她越说越激动。

这下我反倒平静了。我看着她不住地冷笑。她美丽的脸庞在她此时的愤怒下显得有些滑稽。

“你冷笑什么?你是男人,你做了事情就应该承认!”她更加的愤怒了。

办公室门口处出现了几个人,我认识他们,是我们医院的职工,我办公室隔壁的人。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我朝着外面怒吼。那几个人讪讪地跑了。

“哟!看不出来呢,我们凌大助理好大的官威啊!”陈莉却在嘲讽。

我心中的愤怒被她的这句话撩拨了出来:“陈莉,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同学和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今天就对你不客气了。”

“哈哈!不客气?你不客气的话还能把我怎么样?”她不怒反笑。

我一怔,心想我确实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嘿嘿!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据你了解这件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搞岳洪波的小动作是吧?哈哈!我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是不是秦连富告诉你的?”我看着她怪笑。心想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嚣张?你他妈的不也是一个娼妇吗?

“你!”陈莉的脸忽然变得通红,“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愉快极了。我冷笑着说道:“我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

“你跟踪我?”她气急败坏地道。

我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我跟踪你干嘛?我没那么无聊!那是岳洪波最喜欢干的事情。”

她怔在了那里,脸色极其难看,难看得让我有些不忍。

“我在岳洪波的公司里面有股份,还曾经与秦连富一起分了一笔钱。我会去做那样的傻事吗?”我看着她,轻声地说道。

“真的不是你干的?”她问道,脸色比刚才好多了。

“当然不是!我也是刚刚才听到你讲这件事情。”我即刻摇了摇头。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面前的那只茶杯。

“现在岳洪波怎么样了?”我问道,很是很佩服自己的演技。

“还能怎么样?他现在积压了那么多的药品,那些药厂天天来催款,医院的钱又一时间不划给他公司。他现在想破产都不可能了。”她喃喃地道,脸上出现了两行泪水。

“怎么会这样?”我只得继续演下去。

“他把车卖了,房也卖了,现在可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凌海亮,他和你不同,你有工作,收入也不错,但是他现在……”她一边说着一边哭泣。

我不住叹息。此刻,我的叹息有一半是发自内心。

“海亮,我们是同学,你就帮帮他吧。好吗?”她忽然仰起了脸来,急切地对我说。

我叹息着摇头:“我能帮得了他什么呢?我又没有多少钱,我的车是国产的,房子呢?我得住啊。”

“你手上现在有多少钱?”她问道。

“我哪有什么钱啊?上次岳洪波给我的那笔钱我早就捐给一家敬老院了。我说过,凡是与我工作有关系的钱我是不会要的。”我回答道。

“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她今天似乎已经赖上了我,“海亮,只要你能够帮他,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看着她哀求的样子,我的心情愉快极了。我歪着头,问她道:“什么都可以?”

“是的!”她揩拭干净了眼泪,坚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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