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8、008耳坠
作者有话要说:
契爷:干爹。烟瘾最近发作似乎有些频繁了,烦躁一点点地蚕食他空寂的精神。他坐在病床上,目光落进了垃圾桶内的肉色丝袜上。壁灯灯光那么暗,他眼前却足够看到她细白长腿景色——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她以前的那条裙子是什么款式?好好想想她以前穿裙子时的模样。根本不用想,他想不到,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那个画面,他干脆想象了一番,想象那一番奢侈的美丽。
他仰起脖子,看着天花板,眼睛融进这一室的黑夜,他在想象,她穿白色或者红色,怎么样?总之一定会比她今日的蓝色更适合——
他突然打断了自己可耻的想象,咬肌用力绷住,起身,出了病房,一脚踢醒了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警员。换班警员还没过来。
那人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傅时津,瞬间惊醒,站直了身子。
“有没有烟?”
警员愣愣地从口袋中拿出红双喜。傅时津拿过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两指捏着香烟递进唇内,牙齿咬住。警员要给他点火时,他却测过脑袋,避开,将烟盒还回去。
警员困惑地看着他。
“我去洗手间,不用跟了。”说话时,嘴唇开开合合,牙关是一秒不肯松,紧咬着香烟,眼神淡漠,气势压着警员没有任何反驳之意。
唇齿溢出烟草涩涩的味道。他不需要点火,只想舌尖、牙齿再一次尝尝烟草味,无需火星烟雾证明。
进了洗手间,靠着男厕的窗户等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一辆车开到医院后方。这时候,一批人靠着男厕出入口,挡住了警员监督的视线,借着视觉妨碍,他离开洗手间,直接从紧急通道出了医院。
后街停了数量车子,其中一辆黑色面包车最靠近医院后面出入口。
车内,丧龙按住不安分的何老板的脖子,任他叫骂,只要骂一句“老母”,丧龙一巴掌就朝何老板嘴巴招呼过去,没几下,一张嘴快变成香肠嘴,可怜又惹人发笑,何老板嘴唇颤颤巍巍,骂不了了,也不敢再骂。
这伙人,疯嘅。
夜幕中。面包车门突然开了,男人走上车,见此一
幕,眉头一皱。靠门的马仔要关上门时,傅时津捏住唇间香烟放下手,出声阻止:“不用关,味道太重,透透气。”
他一身浅色单薄休闲装,与车内几个人格格不入,他是一身清冷,旁人只剩粗糙又显戾气,不懂该藏几分又该露几分。
傅时津目光落定在何立源身上。“搞什么?”
丧龙沉着脸不解释,浑身冒着不小的怒气。充当司机的马仔阿河解释:“何老板太凶,来之前,搞了个大陆妹妹仔,龙哥心疼——”
丧龙一脚踹上座椅,“收皮啦你!”
何立源趁丧龙松手之际,朝傅时津扑了过去,匍匐在他身前,抱住他小腿,“陆生,陆生,你唔好这么对我嘅,你绑我,汀爷知唔知情——”话音未落,傅时津抬脚将他踹开,抬手将烟塞回唇间,朝丧龙说话:“火机。”
丧龙没给,“祖宗,你现在不能食烟,伤——”
“给我。”
丧龙吐了口气,摸出火机扔给了他。
何老板被踹了一脚,心生怒火,大言不惭:“陆生,你绑我,汀爷若知,不会放过你。”
傅时津点上火,用力、似贪婪般地吸了一口,淡淡的烟雾从鼻腔、口腔慢慢散了出来,这一瞬,身体感官都得到了久违的莫大的安慰。
他没理会何立源的话,只问:“飞仔河,大陆妹哪个管的?”
“是何姐手下。”
傅时津唇线发紧,烟草气息浓烈包裹住他空寂的神经,粗糙地安抚着。“事后好好补偿。”马仔阿河点头讲了一声好。
丧龙突然开口:“是汀爷作的安排。”
傅时津再一次抽了一口,又觉得不满足,又抽一口,很深,烟草气息蔓进了他整个身体,这个瘾得到了安慰,旁的瘾多多少少也得到了安抚。他抬手,翘起大拇指,挠了下眉头。
丧龙突然开口,使得气氛静地异常。所有人都噤了声,大气不敢出。
傅时津扭过身,扣下车壁上挂着的安全锤,左手用不上力气,只得主动倾身靠近何立源,握着安全锤朝何立源的下颌骨拍了拍。
“何老板,生意做大了,心也大了?”
陆生为人低调,可高调的事儿在他们这些人圈子里是人人皆知,义合会前话事人陆良的儿子,陆良
死后,陆生认宣文汀为契爷,为契爷赚不少钱,背后手段点样,不用言明大家心知肚明。陆良教出来的儿子,不狠,哪配作陆良的种,可他太聪明,聪明且狠的人只令人人忌惮。
何老板冷汗涔涔,猛摇头,拿汀爷名头讲话,但愿陆生会顾及汀爷面子,放他一马。
“陆生,汀爷——”
男人笑着打断他的话,手里的安全锤不轻不重地打在他的下颌上,“何老板,汀爷唔傻,约你来港,无非想知道一件事情——货源。”
何立源睁大眼睛,“你讲什么,我不知,我不知啊。”他满脸虚汗,额头虚汗滑落至眼睑,随眨眼动作眯进眼睛里,酸涩刺眼,也不敢抬手抹眼睛。
傅时津吸了口烟,烟雾从鼻腔喷出,于何立源眼前缭绕,他下意识抬手擦掉了眼睑上地汗,擦掉的那一瞬,他惊觉自己地下巴好像被什么东西砸裂了,喉咙里迸出地喊叫声被人从后面捂灭了,声音被迫摁进了胸腔,痛感无法散开,惊惧刺进他神经,他死命挣扎着,眼睛猩红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傅时津握着手里的安全锤,面无表情,眼底一层生冷,他慢慢抬起左手,拿下快要抽完的香烟,捏着烟支慢条斯理地转弄着。
望着何老板眼里的惊惧与痛楚,他嗤笑一声。
是如慈祥恶魔。
丧龙捂着何立源的嘴巴,笑着说:“何老板,爽不爽啊?”说着,手指更用力,手下的人痛得更强烈。
傅时津淡淡开口:“丧龙,客气一点。”
丧龙愣了愣,笑得痞里痞气,阿河却笑不出来,只看着前面漆黑的道路,他只是个四九仔,身后场面其实无碍,他惧怕的是身后的陆生,他从未见过有人那么气闲神定地用一把扁锤敲人下颌骨。
“何老板,这年头,谎话不值钱,劝你老实一些,否则,下一次动手不是我,我下手还知分寸,你后面的人不一定了。”
分寸?陆生一锤好似打裂了他的下颌骨,还算有分寸?
傅时津抬了抬眼皮,示意丧龙松手。
何立源趴在车上,双手想捂住下颌,又不敢捂,两只手在发抖。他看向男人,忍着剧烈的疼意,慢慢讲话:“货源……货源……我不知。”
傅时津捏住手里
的烟,微微起身,逼近何老板,捏住他下颌骨,疼痛迫使他张开嘴,露出一腔重口味,傅时津面无表情地将手里还剩点点火星的香烟慢慢抵进何立源口腔,何立源惊惶不安,挣扎了起来,却被丧龙一脚踩住了撑在地面上的手。
对眼前这个慈祥恶魔的惧怕一瞬在他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写满了。
傅时津满意了,松开了手,至于烟就送给他那张不老实的嘴了。
“何老板,”傅时津从深灰色长裤口袋抽出深色手帕,用力擦拭手指,“我无时间跟你耗。”
何立源怕了,红着脸干呕,吐出香烟,整个人都在抽搐。
丧龙突然拉开身后的车窗,粗声骂了句粗话。原来是何立源怕湿了裤子,发现这情况的几个马仔跟着嗤笑起来。
在澳门,何老板是人上人,人人奉承,要什么有什么,可到了香港,若不守祖宗规矩,管他在澳门是什么地位,哪怕是赌王,他的尊严在祖宗面前也是狗屁。
早些时候,丧龙便听祖宗讲摧毁一个男人,践踏其尊严即可,毕竟男人比女人更不耐草,男人永远学不会女人的韧劲,可惜,有些男人高高在上,还看不起女人,活该学不会。
他可以捧起一个男人的尊严,也可以一瞬摧毁一个男人的尊严。
丧龙曾问践踏尊严能摧毁别人,那会不会摧毁他自己呢?
那时,男人品一杯新茶后,笑笑回答:“要尊严,我恐怕早死在弥敦道,无人收尸。”
没有尊严的男人,却是飞仔龙最崇拜的人。
何立源怕了,于是他讲:“我,我要你保证,我能活着回澳门——不,不不,我要你保证,今后你不会找我麻烦,还有我的家人,你要保证!”
傅时津笑了,“当然,我还指望何老板发财,怎会舍得找你麻烦。”他倾身,捏了捏何老板的肩膀,“前提是,何老板你嘴里的东西要有价值。”
“货源,货源我真不知,我只知联系人在元朗,但我不知是谁,我只知这些,陆生,你信我,我只知这些,我惜命,不会骗你。”
“嗯,我信你。那么,联系人,你得把他找出来,这是我留下你的价值,明白吗?”
午夜已过,月升当空。
傅时津起身,下了
车,抬腕看了眼时间。他已浪费不少时间了。
丧龙跟着下了车,关上车门,从兜里掏出个小玩意来,在手中掂了几下,喊:“祖宗。”
傅时津回头,就见人扔了什么东西过来,他顺手接住,一对耳坠落进他手心里。他当是丧龙搞事作怪,随手扔了。
丧龙瞠目:“不是……祖宗,你搞咩呀?那是ada钟的。”
傅时津盯住他,“你讲咩?”
丧龙将上午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回想一次,不由叹声:“ada太猛。”他望向地上那一对可怜的耳坠,“啧”了一声,“跟我没关系。”讲完,露齿一笑,转身上车,趴在车窗上看了半天,也不见祖宗有乜动作,反倒直接走了。
丧龙叹气,催人开车。
可惜了,那上面还有小钻石呢,谢瑞麟的货,多多少少值几个小钱。早知祖宗无情至此,他就该拿去典当换钱。
傅时津回到医院,抬手想抹脸,想起手指碰过脏东西,便忍住了。
可其它的……
他顿足,闭了闭眼睛。想象太奢侈,或许也需实质物体来弥补。
他转身,回到先前的地方。
后街走道人来人往。
皎洁月光匍匐满地。
……耳坠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