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牧霖的眼神会给他一种错觉，好像上一世的种种真的只是一场梦，没有意外，没有生离死别，没有那些撕心裂肺的荒诞。
他们一直就是这样，跳过上一世，牧霖就站在他身边，他们还能在一起很久很久。
“我想回家了，想吃姥爷做的饭。”季白心里有个直觉，牧霖来了就能把他带回家，不会再出现那些意外。
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就是一种特别强烈的念头，是牧霖带给他的。
像是身处黑渊垂死挣扎的人，黑暗中摸到了救命绳索，顶头有光，照在他身上。
牧霖还没应声，身后有人喊季白名字，远远的传过来，季白只觉得声音很熟悉。
季白停下脚，皱着眉回头。
是季天明，他爸。
牧霖注意到季白脸上的细微变化，再看看跑过来的季天明，也就愣了两秒钟就猜出来，跑过来的男人是季白爸爸，虽然季天明鬓角的头发已经白了，但他跟季白的眉眼间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小白……”季天明站在他们身前不远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儿？”季白问。
季天明张了张嘴，但没吭声。
季白一开始还以为季天明是来找他的，但很快就知道是他自己多想了，季天明身后又跑过来一个男人，拍了拍季天明的胳膊：“天明，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来的男人季白不会忘，就是他在季天明的办公室里见过的那个男人，季白鼻腔里冷笑一声。
季天明有点尴尬，脸上的表情很僵硬，嗯啊了几声，又跟季白解释说：“爸爸是来找你的。”
“不用找我，我挺好的。”
季天明干巴巴嗯了一声，视线又挪到站在季白身侧的牧霖身上，还有他们紧紧牵着的手，又问：“小白，这是？”
季白握紧了牧霖的手，牧霖用力回握了一下，冲季天明微微点头：“我是季白的男朋友。”
季白不想多待，他也没什么可跟季天明说的，拉着牧霖转身就走，不小心一脚踩进路面的水洼里，球鞋面都湿了，水渗进鞋里，凉凉的。
季天明追了上来，拉住季白的胳膊，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季白。
季白不要，几次推拉，银行卡掉在地上，淹在水坑里，沾了不少黑泥点子。季天明弯腰去捡，旁边的男人先跑过来低头捡起银行卡，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水，没好气地对着季白：“季白，这是你爸爸给你的，你不要就不要，扔在地上干什么？”
季白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儿疼。
牧霖把季白拉到自己身侧，在男人身上上上下下冷冷打量几眼，冷冷道：“你是哪根葱？季白跟他爸爸的事，这里好像还轮不到你说话吧？”
“你……”
“够了。”季天明冲身侧的人吼了一声。
男人吃瘪，咬了咬牙，他绷着脸，又对上牧霖的眼睛，一下子竟然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男孩儿给震住了，牧霖脸上毫不掩饰心里的锐利跟厌恶，好像他再多说一句，牧霖就会把他踹出去，他没敢再吭声。
“我们走吧。”季天明跟身侧的人说，临走之前又看向牧霖：“你好好照顾季白，小白，瘦了很多。”
“当然，季白现在是我的了，我会好好照顾他，就不劳你们操心。”牧霖始终淡淡的，语气咄咄逼人。
季天明尴尬着半笑不笑，讪讪地转身，拉着身边的男人快步走了。
雨比刚刚大了不少，雨点子连成银色雨线，树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落下来紧贴着湿漉漉的地面。
牧霖揽着季白肩膀，挡住他们离开的视线。
因为碰到了季天明，季白也没了心情继续逛，拉着牧霖又回了公寓。
雨伞不大，两个人身上都淋了雨，牧霖一进门就脱了季白跟自己的衣服，把他塞进浴室，打开热水给他洗澡。
季白整个人还处于恹恹的状态，没精打采的，牧霖拿着花洒往他身上淋热水。
“别想他们了。”牧霖边给季白洗背边说。
“他不是来找我的，”季白木讷讷地应了一句，“那个男的，我以前调查过，以前也是在法国读书，我爸跟我妈在一起之后他们才认识的，就在我妈以前上学的学校里，你能想象吗？我妈从山区里出来，当时一个女孩，面对外面世界的好奇跟向往，她从那个小小的林场，一路到法国读书，靠着她的天赋，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可是季天明呢，他也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欺骗跟伤害。”
季白想起来，还是冷得一哆嗦：“现在却一幅愧疚的模样，让我觉得，恶心……”
牧霖给季白洗完澡，找出一条大浴巾，把他整个人紧紧包在里面，在他潮湿的肩膀上亲了一下，“以后我们不见了就是。”
眼睛里进了水，季白眨了眨酸涩的眼皮，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牧霖把季白送回卧室，自己又返回浴室，匆匆冲了个澡，季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牧霖找出吹风机给季白吹干头发，又轻轻捋了捋季白睡着之后还用力压着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