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影卫早早候在房门外,徐婉这个往日里极爱赖床的主儿今日也是难得起的早了些,只是她这个早了些也是无法与清晨外出做工的农户相比的。
大早上的,徐婉刚出房门,农户家里的人就打外边回来了。
农户家中的阿婆见阿公比往日下工的时辰早上许多,有些担心,“孩他爹,今个儿回来的怎的这么早?可是东家不让做活了?”
“不是,今个儿城门没开,我这不没法出城做工嘛,就早早回来了。”阿公笑眯眯的回阿婆的话。
徐婉与那两名影卫听到阿公的话神色俱有变化,徐婉凝眉问阿公:“今日为何不开城门啊?”
“听说是京城来了个大官,抓人呢。”阿公端起饭碗同阿婆一起往里屋走去。
院子里剩徐婉与那两个影卫,徐婉默了片刻对他们说:“你们俩一个去城门看看封城的情况,另一个回去瞧瞧你家主子那边的状况,切记不可现身,偷偷的去。”
这两个暗卫应声离开,徐婉喊了声“阿婆”,里屋的阿婆应了声,徐婉才接着说,“阿婆,这不是封了城嘛,我与我那两个兄长也不能出城,可否再在您这借住些日子?”
阿婆的笑音打屋内传来,“那有啥的,你们这赶路也不容易,只要不嫌弃我们这农家小院破旧,想住多久住多久。”
徐婉也跟着笑了,“谢谢阿婆了,我昨日受了些风寒,眼下身子还不大爽利,先回房歇息会儿啊。”
徐婉回房关起房门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那两名影卫分头行动,去城门口的先到了,他隐藏在暗处偷偷瞧了眼紧闭的城门处是何状况,冷不丁瞧见了顾晏的身影,骇的赶忙藏的更加严实。
另一个回去宅院的影卫,也发现了不对。那处宅院眼下正被一对朝堂官兵把守,影卫远远瞧见着兵将甲胄的人便明白自家主子被顾晏困住了,他藏身在暗处观察了会儿官兵把守的情况便悄声离开。
他的任务是将徐婉安全送至扬州,主上的命令便是如此,不容他自作主张,何况现今之际是朝廷派重兵在此把守,凭他一人之力决计是救不出魏璟的。
顾晏行动极快,昨夜提了要魏璟离开大齐之事,今日一早就派人去将他那些子红颜知己给带来了,魏璟虽然风流,却从不招惹良家妇女,因此将他的那些红粉佳人带回来之事不必大费周折,只需砸些银两为她们赎身即可。
女儿家身陷风尘之地,也多是盼着赎身出去的。因此得知有人要为她们赎身将她们送到魏璟府上时几乎个个欢欣,只一个姑娘是个例外。
这位例外的姑娘便是许醉。魏璟打从京城回来几乎就不曾去逛过花楼,唯独去了趟醉风楼,还呆到日落时分才回府,他与许醉两人关起门来如何无人知晓,旁人自然以为许醉是他新留的情。
这不,顾晏派人去搜罗他这些年的红粉佳人,便将许醉也给带了回来。原本那醉风楼的东家是不肯的,只是许醉瞧见来赎人的是暗卫身上的玉牌猜出是摄政王府暗卫,才拦住那东家暂且应了下来跟着到了这处宅院。
她人到了这里后,才摸清楚是什么状况,缘是那两尊大佛斗法扯上了她们这些人。
若是普通的风尘女子有这机会赎身离开烟花之地自然愿意,何况还常伴魏璟左右岂不更是欢喜,可许醉并非普通风尘女子。
她啊,心机深沉,手段也毒辣,在这西南之地明着是醉风楼唱曲的清倌儿,暗地里的身份却是死灰复燃的明教里那位新任圣女。
要许醉这样的女人入魏璟后院与一众女人争宠,毕生困守内宅,她怎会情愿?
辰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连魏璟藏在别处私宅的那几箱嫁妆都被翻了出来打包装进马车。一切妥当后,负责看守魏璟的墨影将人都带上马车,送往渡口。
魏璟昨夜原本还想死咬着不走,谁知顾晏一早派人送来了一只玉扳指,魏璟一见那扳指,一边大骂顾晏,一边还是吩咐影卫收拾东西去了。
那只玉扳指魏璟打十六岁就贴身带着,后来赠给一位堂侄做了他的周岁礼。
魏璟那位堂侄的父亲是颍川郡王幼子,曾因误饮了先帝赐给魏璟的酒水死在东宫,只留下个遗腹子,后来孩子的母亲难产,也跟着去了,那孩子打小无父无母颍川郡王死后更是没了亲人护持,魏璟因此格外看顾他,他至今膝下无嗣,待那孩子几与亲子无异。
顾晏拿那孩子威胁魏璟倒是捏住了他的软肋。
魏璟虽然应下了顾晏,心里却实在郁闷,尤其是一出门瞧见顾晏硬塞进来的那些女人,就更是心烦,他向来是不肯往身边纳人的,顾晏说是给他送红颜知己,魏璟却恨不得眼前是红颜枯骨。
大眼一瞧,都是欠下过情债的,魏璟是哪个都不想应对,正想自己忍忍疲累驾马躲过这情况,冷不丁竟瞧见了前段时日在醉风楼遇见的那个清倌儿。
“你怎么也来了?顾晏什么毛病送人之前也不查查清楚。”魏璟凝眉埋怨顾晏,话说到一半脑子灵光一闪,“正好,你来跟我同乘一驾马车。”这个女人倒是与他没什么牵扯,魏璟盘算着暂且将她带上马车,装成独宠新欢的模样,好避着那一群女人。
魏璟放弃骑马,反而抬手示意许醉跟着他上马车里来。他自己先行上去,并没瞧见身后的许醉听了他说话后一瞬间脸色阴沉的模样。
早在出醉风楼前,许醉便让人在暗处跟着自己,她不能直接对上摄政王,只得暗中筹划寻个好时机逃走。可她算的再好也没想到魏璟居然要与她同乘一驾马车,这回可好只怕脱身更难了,她脸色自然不佳。
许醉吸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跟在魏璟身后去上了马车。两人双双沉默,魏璟是心中烦闷不欲开口,许醉则是暗暗思索其他借机脱身的法子。
“公子,我内急,能否让车马先停下?”许醉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只得拿了这最烂的理由出来。
“憋着,到了渡口早说。”魏璟不悦的瞥了许醉一眼,那眼神甚是轻鄙,似乎是觉得她这般粗俗之语污了他的耳朵。
但他直接拒绝实则是另有打算,西南渡口午时之前开船的船只皆是魏璟暗处买下的,若是赶在午时之前到渡口,坐上了自己的船,待开船后出了海他还不是想去哪去哪。为了赶上船只,魏璟才不肯在这耽误时间。
许醉暗暗咬牙,心道魏璟这厮不通人情。
她见这法子也行不通,趁魏璟闭眼假寐时,偷偷解开腰间锦囊取出纸包中的粉末撒在了马车内。接着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魏璟,不消片刻,原本端坐着的魏璟就歪了身子倒在马车内。
许醉伸手试探的摇了摇魏璟,见他完全没有反应终于放下心来。她微微咳了下,再开口时竟与魏璟的声音八分相似。
“停车。”
驾车的人应声停下,跟着的墨影在外边高声喊了句:“您有何事?”
许醉轻轻提起裙摆,撩起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她撩帘子时格外小心,因此外边根本看不见魏璟是倒在坐垫上的。
“官爷,我内急,公子让我先去解决下,我马上就回来,烦请您行个方便。”许醉讪笑开口。
墨影见她不过一介弱女子,又想到反正魏璟还在马车内,不大在意,“快去快回。”
许醉含笑应下,赶忙离开车队停着的地方往别处走去,她走了百米后便一路狂奔,跑了一阵,回首一瞧已看不见车队。
她打了个响指,将跟着她的人召了出来。
“见过圣女。”这些人低声唤了许醉一声,语气极其恭敬,隐隐还有几分惧意。
醉风楼那位东家也在这群人其中,只是他戴了张面具也并未同旁人一般行礼,那面具是獠牙猛兽的形态,极其可怖,
“瞒过他们了吧?”他自人群中走出到许醉跟前。
“快,用轻功待我回教中。”许醉示意他将自己带走。
那东家便不再多问,只是将她揽入怀中,带着人迅速往教中赶。
至于魏璟那边,墨影等了片刻见人未回来,便开口问了魏璟,马车内无人应答,他赶忙掀开帘子入内查看,见魏璟倒在坐垫上时惊得险些丢了手中剑。
主子只说将人送走,可没说取人性命,若是魏璟在他墨影看守时出事丧命,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太子爷!太子爷!”墨影慌得脱口而出曾经喊魏璟的称呼,他颤着手去试了下魏璟的鼻息,见人气息正常仿佛只是睡着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墨影解下腰间水袋,兜头浇了魏璟一脸水,魏璟被水一浇后悠悠转醒,见墨影在自己身旁,一时竟有些迷糊,反应过来不对劲后,他晃了晃脑袋,“那女人呢?”
“说是内急,一去就没影了。”墨影收起水袋照实答他。
“现下什么时辰了?”魏璟揉着额头问。
“已是巳时。”墨影起身下了马车,又问:“可要我派人去将人抓回来?”
魏璟揉着时有锐痛的额头,沉声道:“不必,快些赶路。”
墨影应下后示意车队动身。
待到他们到了渡口之时,午时刚过。魏璟下马车后知晓了自己只差一刻便能赶上,对那个怀他大事的女人恨的牙痒痒,“别让我再遇见你!”
毕竟他这回儿可是被许醉给坑惨了,原本可以妥妥的上了自己的船在海上漂几日就回来,谁知道因为被那女人害的错过了开船的时辰,如今只能老老实实上船,听天由命看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