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挂着军牌的三菱越野上了高速之后,行驶了不到二十公里,便从一条匝道下了高速。
过收费站时有些堵车,刘洪又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洛阳,只见他眼角、鼻孔还在往外冒血,而且出血量越来越惊人了。
大团大团的鼻血伴随着他身体抽搐的频率从鼻腔里喷涌出来,粘稠的向浓痰一样。
他脸上已经被血迹糊满,加上面部遍布着的那一条条黑色的血线,他现在的模样就像被人泼了一脸氢氟酸,血肉都溶解了,暴露出了血管,看起来异常恐怖。
幸亏车窗并不透明,从外面看不见车内的情况,否则定会在这收费站里引起一阵恐慌。
君山县的收费站规模不大,只有三条车道,两条供小客车通行,一条货车道,没有预留的应急通道,三菱越野虽然挂的军牌,也只能排队。
看着前方堵着的四五辆小车,刘洪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焦虑。
上高速没多久,洛阳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从他脖颈蔓延上来的黑色血线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粗,似乎是将眼球、鼻孔里的毛细血管给撑破了,他口鼻、眼角开始大量出血。
情况一瞬间就变得不对劲了。
在之前的十几次实验中,只要实验体在黑线蔓延的过程中发生了大出血,全都在极短时间之内死亡了。
只有一例侥幸抢救了过来,就是那只布偶猫。
如今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洛阳身上,而且他目前的情形比一号实验体当时严重得多,这简直给了刘洪当头一击,只能改变原先的计划。
原本他是打算故布疑阵,让人误以为他去了云都,然后暗度陈仓潜回凌云市内,他在那里有一处安全屋,可以暂时避避风头,只要杨凡不出卖他,躲上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但洛阳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必须要尽快接受治疗,只能去医院了。
虽然在逃避追捕的过程中,去医院是头等大忌,很容易暴露行踪,但洛阳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便是躲到天涯海角也没任何意义了,于是他半道就下了高速。
等到前方的几辆轿车终于缴完了过路费,往前驶去,刘洪一脚油门从前车车尾与阻拦杆的缝隙间插了过去,然后连超数车,已近乎狂飙的速度冲上了城区主干道。
君山县是凌云市下属的一个县,也是离项目基地最近的一座城市,刘洪之前已经来过几次,因此对路况比较熟悉。
一路上,他基本没踩过刹车,沿西干道一路直行狂奔,连闯了四个红灯。
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三菱越野便开到了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大楼前。
……
……
急诊科今日负责值班的是一位有着二十多年工作经验的老医生,当他坐在办公室窗前,看到刘洪开的三菱越野不带减速的从救护车通道开进医院时,便知道这车上一定是有紧急病人,于是立刻叫上隔壁值班室的几名护士,推上担架车,出了科室。
三菱越野车刚在急诊大楼前停稳,还没熄火,他们人就已经到位了。
刘洪见状,连车钥匙也顾不得拔了,立刻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这位有着丰富急救经验的老医生在看见刘洪的瞬间,不由傻楞了一阵,开车的这位竟然一只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是名伤员,脸色也差到极点,面色发白、瞳孔涣散、虚汗直流,如果没猜错,他可能还吸了毒,量应该不少,难道他就是这么一路开着车过来的?想想都让人觉得脖颈发凉,一路上竟然没出车祸,实在算他命大。
但这并不是让他失神的原因,这类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他以前也不是没接收过。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刘洪不是需要急救的患者,在三菱越野车的后排,还有一名伤员。
当刘洪打开后座车门的一瞬间,老医生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他还没弄明白这怎么一回事,但职业习惯让他将救人放在了第一位。
老医生没有多问,也没有被洛阳的恐怖样子吓到,车祸现场拉来的伤员,比这惨烈的,他也见得多了。
走上前两步,伸手摸了摸洛阳的颈动脉,确定还活着之后,立马对护士说道:“快,抬到担架车上,送到急救室去,挂氧、输血,注意病人体位,不要让血塞住气管。”
几名面色发白的护士走上前,开始移动洛阳的身体,老医生这时才回头问了刘洪一句:“知道他血型吗?”
“b型血。”
老医生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回事?伤口在哪?”
饶是老医生经验丰富,光凭肉眼观察,也很难判断洛阳究竟怎么一回事。
他身上到处都是血,但又没有明显的外伤。看起来情况严重、性命垂危,可摸他脉搏又强劲有力,丝毫没有虚弱的迹象,种种现象十分的反常。
“没有伤口,是体内出血。”刘洪伸出手,用袖子替洛阳擦了擦嘴巴和鼻孔附近的鲜血,免得躺下时倒流回气管之中,造成窒息。
血一擦掉,洛阳的皮肤就露了出来,可以清楚看到他皮肤是完好无损的,只是皮下隐藏着一条条黑色的血线,像是鼓起的青筋一般。
老医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面露凝重之色,皱眉问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导致的吗?”
洛阳的伤势状况明显不正常,再加上两人是开着一辆军车来的,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如果不弄清楚情况,他既无从医治,也不敢轻易医治。
万一是什么传染性病毒或是剧毒物质导致,人没救着,把医护人员也搭进去,那事情就大了。
刘洪是一名出色的情报工作人员,说谎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门技能,他早就料到入院之后要遭到这样的诘问,提前就编好了一套说辞,虽然谈不上滴水不漏,但糊弄医院里的医生却绰绰有余了,他故意演戏,将老医生拉到一遍,压低声音与他说道:“此事涉及一些国家机密,我不便与你详细说,我和他是国家一个核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他现在的情况,是受到了大剂量的伽马射线导致,他体内的白细胞和血小板在辐射之中大量死亡,所以才会血流不止。”
虽然整段话是刘洪编的,但洛阳体内白细胞和血小板死亡确是真实情况,这是陆紫心检查得出的结果,因此不会影响到治疗。
听到核研究所这几个字,老医生面色微变,下意识退后了半步,想离了刘洪和洛阳远一些,同时想要让那几名正在搬运洛阳的护士也赶紧住手。
若是洛阳身上还有放射物质残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洪知道他害怕什么,赶紧解释道:“他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放射源,这点你不必担心。”
老医生面色稍稍正常了一些,如果洛阳没直接接触放射源,那就没什么问题,就跟刚接受过放射治疗的癌症病人一样,不具危害性。
这时,几名护士也已将洛阳从后座抬到了担架车上。
老医生看到了真皮坐垫上的那一滩血,明白洛阳的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语气严肃的说道:“如果是大剂量辐射导致,我们医院可能无法进行有效的治疗,连这方面的药物都缺乏,也没有这方面的专家,我建议带这位小同志尽快转院,这情况不能拖,如果不能尽快修复被辐射损伤的造血功能,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我一开始是想将他送到省军区医院去的,但是时间上来不及,您先给他止住血,等他情况稳定之后,我立刻就带他转院。”刘洪说道。
“嗯,如此最好。”老医生点了点头,而后见护士已经推着担架车朝急诊大楼走去,也不再与刘洪多说,转身跟上去了。
刘洪回到车上,将发动机熄火,拔掉钥匙,然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旅行包,提在手里,跟在老医生后面,也进了急诊大楼。
由于回头锁车和拿东西,耽误了一些时间,刘洪与那名老医生拉开了一段距离。
然后刘洪远远看见,那名老医生在进急救室前,从兜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打通过去。
那个号码应该很短,最长不过五位,因为老医生连滑屏解锁到电话拨通,手指头也就在屏幕上点了那么几下。
而且通话的内容,他也听到了一部分,他是搞情报工作,经过一些特殊训练,耳朵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不过他对此表现的很淡定,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老医生见刘洪走过来了,与电话那头敷衍的讲了两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似乎不想让他听见。
“你在外边等着,病人白细胞数量低的话,免疫力会很弱,就不要进来了,免得带进感染源。"老医生因为先前那通电话,此刻跟刘洪说话时隐隐有些紧张,转过身去之后,才想起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没有与刘洪交代,回头补充道:“对了,你还得去给他挂个号,一会可能要用到一些药物,还有血浆这些,我们科室都没有,要去药房拿。”
刘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目光越过医生的肩膀,落在了急救室的手术台上。
一名护士正拿医用棉清理着洛阳口腔和鼻孔之中那些快要凝固的血团,脸上的鲜血擦干净之后,他看起来倒没之前那么恐怖吓人了,但依旧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眼角鼻孔也还在往外流血,他也不知道洛阳是否能够转危为安,甚至对此有些缺乏信心,于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先,能让他暂时先醒过来?”
老医生抬头看了刘洪一眼,没弄懂他的意图。
刘洪拿临时编造的理由搪塞道:“他涉及一些重要的国家机密,这些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怕他万一出现意外,给国家带来重大损失。”
老医生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但这事他肯定不会答应。
洛阳现在处于深度休克状态,想唤醒的唯一办法,就是用大剂量的肾上腺素刺激,但这样做的风险极高,可能会导致病人的死亡,而且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只有没有职业道德、没长脑子的医生才会这么做。
“先给他止住血再说吧。”
老医生也一句话搪塞了过去,然后关上了急救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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