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
俞赋时：“……”
空气突然安静。
现在似乎谁先开口都不太好的亚子。
这位卧底没有反派包袱,先说话的任务扔给他吧。
清河终于反应过来,从衣服里摸出匕首横过一挥,不出所料地落了空。
他面上那副素来恭顺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你早知道是我？”
其实原本是可以假装不知道，还可以把那个先前在御临门牢里企图背叛他的魔修推出去的,但谁知道狼人自爆，正派的卧底沉不住气了。
虽然按理来说,俞赋时才是狼人。
毕竟他比狠人还要狠一点。
魔头面无表情，“那日清海月相怜遭伏，只有你不知去向。”
清河嗤笑一声,道：“若不是不知为何突生变故,你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了。”
“只我一人屠尽御临门也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
清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原先在殿上早就被我杀了,死得不明不白，不知怎么命大又活过来——原本以为是被什么孤魂野鬼占了身子，如今看来,你与先前并无差别,也只不过是苍天无眼,竟叫你这般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之人死而复生。”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这句话不知怎么有些挑动俞赋时哪根神经,无意识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他忽然想，魔头真的死不足惜吗。
但原剧情里屠杀御临门无辜弟子十二人是真的,所有人痛恨也是真的。
清河双目瞪得发红：“我爹……只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劳苦百姓,供养我送我入御临门,你凭什么，凭什么杀了他！”
——犯下的罪孽从未偿还，也无可偿还，即便刀刀割肉，大约也不能解了他们的心头之恨。
但魔头杀了清河父亲这件事，剧情里没说过，俞赋时也没往这上面想。
所以清河是为了报仇才潜伏进魔宫的？
听起来似乎很合情合理。
魔头依旧垂着眼，微微偏头，道：“自觉与我有仇之人太多，你而今一问，一时片刻也想不起来缘由。”
“许是一时兴起，便杀了。”
系统：【临时编的台词还可以，什么时候改行来做新手宿主扮演辅导。】
俞赋时：【还有这职业？】
系统：【没有，瞎编的。】
俞赋时：【有空帮我织件毛衣。】
清河不知是不是极怒之下说不出话，面部肌肉动了动，摸出惯用的本命武器，快速袭来。
经过一个月的人统互扯，系统已经跟俞赋时有了莫名的默契，早给他开了系统功能。
行动预估极其准确，俞赋时躲了清河几乎全部攻击。
偶尔碰到几下，也被套了身体加强的俞赋时轻描淡写地推开，毫发无伤。
清河到底跟魔头差距太大，就算俞赋时没有系统，光凭一把魔剑也能轻松拍倒他。
果然，只要不是男主，他都可以随随便便就撂倒。
被穆虞吊打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俞赋时，终于在炮灰身上找到了男人的自信。
如果没有男主，那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但很不幸，不光有，还完全躲不掉。
还得给他打工，还得被他捅。
“sad”这个词就写在俞赋时心里。
数几十回合之后，清河终是气力不敌，警觉而吃力地喘着气。
俞赋时道：“原以为你多少有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
清河正想说什么，却见魔头猛然极快靠近，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便抬手握住他脖颈，丝毫不费力似的提了起来。
“你还想报仇，我却玩够了。”
魔头乌黑的瞳孔里隐约浮现青白的光，看起来奇诡而妖异。
那是魔气在翻涌。
他要杀我了。
穆师弟说的对，应该先试探清楚再商定计划，不该莽撞行事。
更不该妄图独自刺杀魔头。
正当他已经开始思绪混乱，心内忏悔时，掐得清河喘不过气的五指忽地松开，使得他猝不及防地落地，踉跄着后退几步，去摸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魔头竟然没杀他？
怎么可能，他从来不留敌人活口。
“杀你太容易，没什么兴致。”魔头走到搭着干净布巾的架子旁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若是自诩正道，便用正道的法子向我寻仇。”
他侧过脸，看向因极度害怕愤怒而指尖止不住发抖的清河，神情还如从前，却也不同。
“滚罢。”
……
距离魔宫千里之外的御临山上的一处屋子里，穆虞半睁了眼。
惊珏的五感和情绪对他有一定影响，得需先平缓，再仔细回忆。
通感虽然于他十分容易，却也有弊端，就是会受被通感之人影响，有时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事物未必完全准确。
但惊珏的试探的确有点收获。
穆虞关闭了通感。
其实魔头种种言行都与原先并无太大差别，但这“并无差别”之间，还有些微妙的不同。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穆虞却越来越确定某种猜想。
若是剩下这件事也证实了，那穆虞就可以完全确定了。
穆虞低首，视线落在自己衣袖上，乌剑自主出现在手里，不知怎么想起那日在御临门山下，碰上的那个身上有魔气的普通人。
虽然有些讶于她会出现在御临门附近，但仔细想来，她原本与魔剑息息相关，或许那个人与魔剑有什么关系。
那人的眼睛像魔君。
声音也像。
但眼神却更有神气，也更鲜活。
若是魔君，又说不过去，他和那人的性子差别太大。
穆虞看着这柄剑，细碎想着什么。
从前听人说，人有时与剑一样，如今看来许是有道理的。
门外小弟子走进来，道：“穆师兄，南遂师兄来了。”
话音刚落，南遂便步履匆匆地走进来，迫不及待问：“如何？事成了吗？”
“未成，惊珏失了手，叫魔头看出来了。”
南遂面上略显失望，“早知该派些人帮他，定然是他孤身一人太怕失败所致。”
穆虞道：“魔头并非寥寥几人便能杀得了，你该知道。”
南遂感觉伤口隐隐发疼，叹道：“我知道，只是想早日把他杀了，才对得起死去的那么多人，还有今日受的伤。”
他一说话，胸口便有起伏，扯着了伤口，忍不住“嘶”一声。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身上不知何时放了瓶丹药，吃了竟十分好用，伤好了许多。”
穆虞：“什么药？”
南遂：“瓶身上写着‘凝血丹’几字，许是什么时候师尊给我的。但我却没什么印象，实在奇怪。”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若是细细回忆，我总觉得是与魔头交手后才有的。”
当时魔头速度极快，他们注意力都在魔头的身法及魔剑上，压根没注意旁的。
再说了，难不成这药还是魔头给的？
南遂挥散了脑子里这个奇怪的想法。
魔头今日大约是旧伤复发，影响了行动，竟一时失了手，没刺中心脏，也算是南遂命大，否则怕是铃乐师叔来也救不回了。
换个角度想，此次受伤也是好事。况且这正说明魔头越发不行了，兴许很快便有机会攻入他老巢，将他灭了。
“惊珏还能在魔宫潜伏多久？”
“不行了，他已经暴露了。”
南遂一惊：“怎么会，他不是做了伪装去的吗？”
“是，但不知怎么被魔头看出来了。”
南遂又惊：“那他……”
穆虞神色平常：“方才我与他草草说了几句话，他说无碍，没受什么重伤，今夜便撤回来。”
南遂惊上加惊：“他竟从魔头手底下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是。说是懒得杀他，放他出来了。”
南遂感觉自己的认知有些许碎裂。
魔头不是素来杀人不眨眼的吗，怎会突然厌倦了。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开始不似从前能拿众多仙门当面团一般了。
南遂激动了。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种种迹象都说明魔头之势已然式微，该是他们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穆虞看出了他的想法：“还不是时候，魔头虽然看起来被伤势影响，但若是留有后手，我们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应付。”
也是，魔头罔顾人伦法纪这许多年，连师尊师叔都不能将他杀了，定然是不止那点本事的。
南遂一秒生长成登天大树的即刻除魔念头，一下蔫了。
“那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按照上辈子的事情发展顺序，离除掉魔头已经不到一月了，而离削弱魔头势力，已经不足半月。
穆虞笑道：“短则三四月，长则半年。得需准备，况且惊珏已经暴露，我们若想掌握魔头确切消息，再安插人手进去已经难了。”
南遂：“你说得对。不过也不算太久了，我去与师尊说，看什么时候召集其他仙门，暗中组织各门派精英弟子，到时专门对付魔头。”
穆虞：“此事先放着。若是被魔头知晓，一损失的便是各仙门的杰出弟子，这样罪责，师兄担不起。”
也是，当今局势，有谁敢这么放自家宝贝徒弟出来跟着旁人除魔，不招惹到魔头都算祖上积德了。
南遂从穆虞处出来，已过了饭时了。抬头看了看已经漆黑的天，想起那瓶极好用的药，不觉心生疑惑——
到底是哪来的呢。